回到寧州已經有幾天了。項瑾沒有跟他們一起回來。說要陪項父幾天,但梁健不敢肯定,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而郝教授這邊,也已經有了消息。他夫人寧靜教授明天就回帶著她的一個研究團隊,來到江中,具體好像是五個人,包括她自己。高成漢那邊已經開始在安排這五人到來後的安排問題。
因為現在治水工作,成了華劍軍為了累積政績的工具,梁健對此的積極度,難免少了些。既然專業人士已經找到,梁健也不想再插手了。畢竟之前的意外之後,梁健治水顧問的名頭也已經被華劍軍給撤掉了。
結束與項瑾每日的慰問電話後,梁健坐在電腦面前,有些無聊。這幾天,他幾乎是每天清茶報紙電腦的生活,讓他有種快要腐朽的感覺。仿佛,已經提前進入了退休的生活。
梁健雖然不再年輕,但在政治上,他還是年輕的。可他現在卻過著臨近退休的生活。這無疑是不適應的。
梁健想,他還是要想辦法離開婦聯這個地方才行。這並不是看不起婦聯的工作,但這裡終歸是不適合他的。
正想著,手機響起。是路瑋霆的電話。梁健愣了一下,想華劍軍的秘書找自己會有什麼事?
一邊想著,一邊接了起來,說:“路處長,你好。”
兩人客氣了幾句後,路瑋霆終於切入正題:“梁主席,上次我求你幫忙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梁健一怔,花了好幾秒才想起來,路瑋霆求他的是什麼事情。梁健不好說,自己完全將這件事情忘了。只好說:“我問過胡小英同志了,她最近比較忙,還沒給我答復。要不這樣,我待會再給她打個電話,問問?”
路瑋霆顯然有些失望,但聽到梁健後面的話,又連聲說了兩個好字。
梁健原本想問路瑋霆為什麼不自己去請她,但想想還是不問了。路瑋霆肯定是已經邀請過了,但胡小英應該是沒同意。
但,此刻讓梁健給胡小英打電話,卻是有些為難。從北京回來後,梁健幾次想跟胡小英聯系,都被他忍住了。既然在項父面前許下了承諾,自己心裡也有了決定,那麼就應該做到。
但答應了路瑋霆的事情,也不能不辦。再說了,他和胡小英之間,拋開那段感情,畢竟還是同事。同在一個系統中工作,就算現在的崗位,使得兩人的工作內容不太有可能有交集,但不代表以後沒有。日後,總是要見的。
梁健撥通了胡小英的電話。電話響了一會,接了起來。胡小英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了過來,說:“我現在不方便,晚點給你回電話。”
梁健只好掛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胡小英回了電話過來。胡小英問梁健:“怎麼了?”
她的聲音,聽不出多少的親昵,卻也沒有公事公辦的疏離,就好像兩人是老人一般的熟稔。這種感覺,讓梁健心中的緊張,還有些無措,頓時好了許多。
他問:“很忙?”
胡小英說:“還好。剛才有個會。”
梁健哦了一聲,然後說到了路瑋霆。聽到路瑋霆通過梁健請她吃飯,胡小英似乎有些不滿意,說:“這個路瑋霆,也真是有點奇怪。怎麼請我吃飯,都請到你那去了?”
梁健笑說:“可能是他覺得像你這樣的美女,不太好請吧。”話一出口,梁健就知道自己這話說錯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他想,自己最近是怎麼回事。怎麼自從魏雨那件事情後,自己整個人都好像不對了。
胡小英也尷尬地沒了聲音。梁健解釋也不好,不解釋也不好。只好訕訕地岔開話題:“那你看,你什麼時候有空?”
胡小英說:“要不就今天晚上吧。不過得要稍微晚點,我手頭有點事,估計下班沒那麼早。”
梁健說:“好。沒問題。那我去通知路處長。”
掛電話之前,胡小英忽然問:“你也一起去的吧?”
梁健本想說:我還是不去了吧。但一想,不去似乎太刻意。就說:“路處長如果邀請我的話,我就去。”
胡小英哦了一聲,然後掛了電話。掛了電話後,梁健過了幾分鐘之後,才給路瑋霆回的電話。路瑋霆聽到今晚就能跟胡小英吃飯後,顯得有些激動,連聲謝了梁健好幾次。而後,似乎是一時激動說漏了口一般,爆出了一個讓梁健心裡一震的消息。
他說:“梁主席,你呀,也不會在婦聯委屈太久了,最近……”
路瑋霆的話到了這裡就停住了,梁健一愣後,追問:“最近什麼?”
路瑋霆呵呵訕笑了一聲,遮掩道:“沒什麼。我是說,梁主席這樣年輕有為的人,呆在婦聯是屈才。”
梁健知道路瑋霆是在敷衍,但也不好揭穿。他也做過秘書,有些東西不好說是確實的。而且他和路瑋霆之間,也沒好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唯一的交情,可能就是這一次他幫他請了胡小英吃飯。
隨後,路瑋霆將晚飯的安排發到了梁健的手機上。梁健又給胡小英發了過去。短信發完之後,梁健想了想,給項瑾發了條短信,彙報了一下晚上的行動。
幾分鐘後,項瑾回短信:“去吧。但不要喝酒,你身體還在恢復階段,不宜飲酒。早點回去休息。”
梁健回了一個嗯字。發過去之後,又心血來潮,加了一條短信: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項瑾回:怎麼了?想我了?
梁健回:是的。你和霓裳不在,爸媽又回去了,有點孤單。
項瑾回:我過幾天就回來。你說的,到時候你一定要來接我們,別又托給菲菲或者誰了。
梁健回:遵命。
發完,梁健坐在那裡想,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加了一條短信。想的結果是,可能是因為即將要與胡小英見面,讓梁健心裡多出了一絲愧疚。
梁健苦笑了一下,看來,放下這種事情,真的是需要時間來慢慢熬的。
六點十分。胡小英來了電話,她已經處理完工作,問他在哪裡。
梁健在辦公室裡,但路瑋霆先前跟他說過,他會去接胡小英,便說:“我在去酒店的路上。你怎麼過來?”
胡小英似乎是沒料到梁健沒等她就先自己過去了,沉默了一秒鐘後,說:“哦,路處長在等我。我應該是搭他車一起過來。”
“好的。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梁健說。
掛斷電話後,梁健又等了一刻鐘,才從辦公室離開。他怕在門口撞上胡小英他們。走到四樓的時候,梁健看到維權部的辦公室燈還亮著。一般,這裡都是准點上班,准點下班的。出於好奇,梁健走了過去。辦公室的門半掩著。梁健望進去,一頭烏黑長發披散著的小語正趴在辦公桌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梁健見是小語,便敲了下門。沒想到,將小語給嚇了一跳。小語回過頭看到是梁健,一愣,說:“梁主席,你還沒回去啊。”
梁健說:“有點事,你怎麼還沒回?在忙什麼呢?”
小語說:“哦,寧教授明天過來,我先把准備工作做一下。”
梁健不由好奇,問:“你做什麼准備工作?這些水利廳那邊不是都有安排嗎?”
小語忙解釋說:“不是的。我准備的是寧州水質的一些資料。”
梁健有些驚訝。這寧教授放心讓小語幫忙准備這些專業的東西,想來也是相信她的專業知識的。梁健沒走進去,路瑋霆那邊還在等著他,耽擱久了不好。便說:“那你早點回去,女孩子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我先走了。”
說完,梁健真想走,小語忽然追了兩步,問:“梁主席,你還沒吃晚飯吧?要不一起吃晚飯吧?”
梁健本想說,自己已經有安排了。但,話到嘴邊,他卻忽然頓住了。他對小語說,你等等。我打個電話。然後走到一邊,給路瑋霆打了個電話,問:“你們到了嗎?”
路瑋霆的聲音傳過來,還帶著車水馬龍的聲音,顯然還在路上。
梁健說:“我這邊有點事,估計一時半會趕不過去,要不你們先吃吧,別等我了。”
路瑋霆客氣了兩句後,就愉快地答應了。梁健沒去管路瑋霆愉快些什麼。轉頭對小語說:“走吧,我們去吃飯。你想吃什麼?我請客,就當是謝謝你幫我請到了寧教授。”
小語不好意思地問:“你本來是不是跟別人約好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沒事。也不是特別熟的。你今天是怎麼過來的,開車了嗎?”梁健問。
小語臉頰微紅,說:“我沒有車,我坐公交來的。”
梁健說:“那你收拾一下,我先去開車,樓下等你。”
“嗯。”小語點點頭,藏著她那小女生的歡快,轉身進了辦公室,梁健下樓開車去了。
梁健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對面的小語,忽然就想起了以前鏡州的一些人。比起以前,現在的他,似乎多愁善感多了。
梁健苦笑一下,看來自己真的好好正面一下自己,反省一下。
這一次的相處,小語比之前要放松了許多。梁健發現,這個女孩子,也是個文藝青年。雖然學得是環保,但對文學也很了解。梁健與她,相談甚歡,仿佛回到了大學時期,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愉快暢聊文學世界,不知時間流逝的日子。
吃過晚飯,梁健就送了小語回去,然後自己驅車往家去。開到一半,接到了胡小英的電話。接起電話,很久的沉默後,胡小英問:“為什麼不來?是已經做了決定了嗎?”
她的聲音,沒有質問的語氣,只是透著疲憊和哀傷。
梁健有些不忍,說:“臨時有點事。”
胡小英笑了一聲,顯然不信梁健的理由。梁健岔開話題,問:“你們已經結束了嗎?”
胡小英不答反問:“你知道路瑋霆請我吃飯,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