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娘子,你還好吧?”李偉晨方知自己的魯莽,朝前走了幾步,用身體當住後面血腥場面。
葉慧定了定神,抬手抓住他:“還傻站著干嘛,趕緊逃啊!”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墨琪,不忘招呼發財:“快跑,待會官差來了都得蹲大獄。”
身為一個老實本份的市民平生就怕兩種人,一種是強盜,另一種是警察,前者碰到了會被謀財害命,後者碰到了會被糾纏不清。現代社會都要遠遠的避開他們,別說古代了。
葉慧生怕攤了官司,招呼身旁的幾人急急忙忙的逃離。專撿偏僻的小巷進,一連跑了好幾條街,累的氣喘如牛,卻是再也跑不動了。
李偉晨仍是氣定神閑,臉上不見半點緊張:“不過傷了兩個小賊而已,你不用怕成這樣。”
葉慧唇角譏誚的牽動:“傷人的不是我,進了衙門我自會沒事。別看你金紫光祿大夫家的公子,但如今潛逃在外,犯了事恐怕不好表明身份吧?”
寶華長公主可不是好惹的,面首逃跑,那得丟多大的臉,派出緝拿他的人手很可能不止芙蓉鎮的那一伙。
李偉晨好像沒聽到她說什麼,伸手在她胸上撩起一線紅繩,炫彩的黑瞳透出疑惑色澤:“你從哪兒得來的這塊玉佩?”他是二品大員的兒子,出席過宮廷宴會,豈能沒見過這等皇族憑證。從玉佩的等級來看,只怕除了親王才能擁有。親王,按潁唐國的律法只來是皇子才資格做親王,老皇帝一旦去世,親王就會退到郡王位置。
葉慧低頭一見,才知道衣襟裡的龍形玉佩經過剛才的一頓跑竄了出來,從他的手上奪過:“不關你的事。”
“小姐,你看我們跑到哪兒來了?”
墨琪好奇的瞅著這條街,每家大門口都站了幾個花枝招展的少年對著過往的女人調笑,時不時的伸過去鹹豬手摸兩把,然後發出放肆的笑聲。更有那敞著窗戶的樓上發出絲絲縷縷的細吹細唱,菲菲之音,清新委婉,動人心魄。
“師奶奶,這裡恐怕是萍州城內有名的流花街,要是被我師父知道我來了這種髒地方非打斷我的腿不可,咱們還是離開吧!”發財臉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望著街邊的花哨少年。
流花街!
葉慧瞅了瞅街兩邊的各式各樣的牌匾和門口招攬生意的男人,原來是古代的煙花之地,就像舊年月北京八大胡同,裡面妓院多如牛毛,遠近有名,達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好,我們離開。”葉慧正要轉身,卻見對面街上來了一群手持兵器的青衣捕快,引路的是兩名百姓,發現她的所在,立刻指引捕快追過來。
“壞了,師奶奶,那二個領路的百姓是剛才看熱的,認識我們,趕緊逃吧!”發財是鄉下長大的,對捕快天生就存著恐懼心理。
這下倒霉了!葉慧大恨,每次遇到李偉晨都沒好事,這個掃把星。不及去想,一手拉著發財,一手拉著墨琪,拼命的往另一條巷子逃跑。
“小姐,那位公子被抓到怎麼辦?”墨琪心善,邊跑邊問。
“那位公子俠義心腸,最能急人之難,讓他殿後,興許還會感激我們給他出風頭的機會。”
葉慧氣惱李偉晨給她帶來的無妄之災,說著嘲諷的話,這種人在前世有個形容詞叫做腦殘,她卻忘了古人管這樣的人叫重義氣。墨琪思想單純,竟然相信了,好感大增,等到日後李偉晨成為葉慧側夫之一,難免在生活上對他照顧有加。
“師奶奶,我們進了一個死胡同。”發財突然叫起來。
葉慧這時也發現了,選在今天逛街真是背到家,後有追兵,退是不能退,正好胡同裡有一個角門,急走了幾步,伸手一推,門是虛掩著的,心頭一喜,招呼身後二人進入。
院子裡很寬敞,房子左一排,右一排的,房前屋後時不時的看見三五成群的男女聚在一起打情罵俏。目光一轉,一處樹蔭下,兩個衣冠不整的男女用在一起熱吻。
發財“媽呀”一聲喊出來:“感情咱們跑進了窯子裡,這可怎麼好,被我師父知道還不把腿打斷了。上個月我娘還惦記把村西頭的馬翠花介紹給做媳婦來著,這下完蛋了,親事要告吹。”他邊喊著,邊用手指捂住眼睛,可是由於好奇,透過指縫偷看樹蔭下那對男女的激情表演。
葉慧往他頭上敲了一記,斥道:“趕緊給我閉嘴,再窮嚷嚷當心我把你賣到這家窯子天天去接客。”
發財趕緊閉上嘴巴,他可天鷹門的最前途無量的內門弟子,要是被賣進了窯子這一輩子都別想洗清了,老爹老娘也不會再認他做兒子。
葉慧輕輕蹙起,進了窯子也沒辦法,出去有可能遇到官差,先待上半個時辰再找機會離開。唉,要是被兩位老公知道她逛窯子只怕不好說。秦宇航凡事由著她的性子,對她可說寵到了極點,但皇甫澤端個性比較陰暗,有時候她挺怕他的。
“發財,今天的事你不准說出去,要是被我知道從你嘴裡露出半點風聲,你看見他們了嗎?”她指指那些賣花俏的賣笑男子:“我就把你賣到這裡跟他們一樣。”
“跟我走,像逛街一樣隨意,不要緊張。”
古代的窯子像現在的夜總會,都是服務場所,誰也不會對誰好奇。
葉慧裝得大大方方,像找樂子的客人似的,稍微一打聽得知這是流花街最有名的一等妓院,領頭的幾名花魁的都是當地有名的哥兒。
一個打扮的花裡胡哨的老男人聽說來了客人,扭腰晃臀的走來,看了看葉慧的身旁的兩位俊秀少年,眼睛一亮,抬手朝墨琪臉蛋摸了一把:“好嫩的貨色,是不是雛兒,先說好了,不是雛兒賣不上價錢。”
墨琪眼中現出羞惱,使勁推開老男人。
老男人把她當成人販子!葉慧冷著臉:“規矩點,他們是我的隨從。”
帶著男隨從尋樂子,也不是沒有。老男人看見葉慧的衣著打扮就知道是有錢的主,忙堆了笑臉:“哎喲,這位小娘子夠俊俏的,是想開房間,還是想聽曲,可有相熟的哥兒,我去給你喊來兩個。”
“沒有相熟的哥兒,你給我准備一間屋子,隨便找個唱曲的哥兒過來就行。”葉慧向墨琪使個眼色,墨琪接到,往老男人手裡塞了一張金葉子。
凡是來了妓院客人不找哥兒尋樂子,會顯得怪異,引起懷疑就麻煩了。
“小娘子真大方,你放心,我把我們家的花魁給你找一個,保證侍候小娘子舒舒服服的。”老男人接到金葉子,眉開眼笑,衝著樹蔭擁抱的男女喊道:“二明過來,別在那兒發春了,快去把虹文公子請來,就說來貴客了。”
叫二明的男人正吻的情急,拉著那女人要開房,聽到老男人的喊聲,不情不願的照著吩咐去了。
葉慧一行被請進了這家妓院的正屋三樓最好的一間,裡間是臥室,外間是客廳,布置和擺設有著域外風情。地中央擺了幾張矮桌子,進來一下人把沏好的茶盞端上,葉慧端量了一遍,在一張矮桌前席地而坐。
葉慧逛街了許久,又發生李偉晨打上賊人一事,急得逃走,這時方覺得口干舌燥,顧不得妓院茶水苦澀,端起來喝了一大杯。對墨琪和發財道:“你們也喝一杯。”把桌上的茶盞推給二人,她又倒了一杯,端起來慢慢飲著。
“這位小娘子,聽說你要聽曲,我們虹文公子到了,他唱的曲子客人們最愛聽。”門被推開,二明領進來一名抱著一面琵琶的年輕男子走進來。
叫虹文年輕男子在對面盤膝而坐,把抱在懷裡,瞅著對面是個容貌標致的少女,眉間現出喜色。他被幾個西羌老女人包了好幾日,早就厭惡,尤其羌人身上的狐臭味更讓他惡心,剛才告知陪客人還不情願,現在一見登時歡喜起來。放柔了聲音道:“請問小娘子想聽什麼曲子?”
“隨便。”葉慧緩緩喝自己的茶,冒煙的嗓子好多了。她躲災的,又不是逛窯子的,哪有心情聽曲子。虹文有些失望:“小娘子要是喜歡,小生不如獻上一曲十八摸。”
十八摸,那是什麼曲子?葉慧連眼皮也沒抬,仍道:“隨便。”
虹文叮叮開始彈琵琶,細細嗓音唱了起來:“摸呀摸,大姐的咪咪邊,兩個咪咪圓又圓,好像出籠的包子鮮,哎哎喲,好像出籠的包子鮮。摸呀摸,大姐肚/臍子,小小的肚/臍圓又圓,好像一枚小金錢。摸呀摸,我越摸越喜歡”
“咳咳”葉慧一下子嗆到了,咳得眼淚都流出來。墨琪遞過手帕,她擦了擦,對唱曲的年輕男子道:“那個你換一支曲子唱。”
虹文愣了愣:“要不唱大小子假正經?”
葉慧郁悶了:“我說你能不能唱首文雅的,比如蝶戀花,清平調什麼的,再不成就唱歌鄉間大鼓。”
虹文顯得幾分委屈:“爹爹沒教過,再說來尋樂子的客人不都喜歡這樣小曲嗎?”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亂糟糟的聲音,有人在呼喝,有人在挨間的砸門。
(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