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尋接了師父的命令,尾隨著,見二人進了一處房子,不好進去,便在只身在廊下等候。
葉慧跟著王小丫向內宅走去,來到東跨院,推了門,是一個兩間的屋子,當中一面仕女紅木屏風把內室和客廳隔開,地面鋪著將紫色的羊絨地毯,長方形的矮桌旁,一名俊朗的男子席地而坐。
葉慧打眼一瞧,竟是認識的,一邊感嘆世界真小,一邊脫去了鞋子,用腳試了試地炕的溫度,找到炕頭,把凍得發麻的兩腳踩在上面取暖,過了一會兒,腳的溫度上來了,便坐下來,把兩手放在炕上捂熱。
炕頭接近供熱火源,溫度也高,小時候家住平房,家裡人都喜歡搶炕頭。後來住了樓,也很好,是地熱采暖的那種,房間溫度是提高了,只可惜沒有火炕躺著舒坦。
李偉晨正在一個人喝悶酒,冷不丁的被兩名妙齡的少女打攪,看了眼王小丫,目光落在另一名女子身上,驀地與腦中的倩影重疊,竟是再也移不開眼。
王小丫一進來,就把鞋子脫掉,手腳並用的爬到炕頭取暖,看到李偉晨直愣愣的瞅著葉慧,得意的道:“葉姐姐長得好看是吧晨表哥,比爹爹找的狐狸精還要好,為什麼大家都覺得狐狸精好看,大冬天又露胸又肚皮的,也不嫌冷得慌,不就是想勾搭男人嗎不要臉!”
葉慧回想西林縣主的情形,別人都穿厚厚的冬衣,這位縣主奶奶卻把夏衣薄紗穿上了,也不怕得老寒症。
王小丫還在絮叨:“狐狸精想當我娘,沒那麼容易,橫豎我爹聽我的,她想進門,得了我這關才成。”
葉慧對王家的事不關心,暖和夠了,走到桌前,剛才喝了酒嗓子有些干,看見一壺熱茶,連個招呼都沒打,徑自的倒了一杯端起來喝。沒想到入口後又苦又澀,比二老公給她流韻差的不止一籌,原本就不愛茶的她,只能皺著眉頭啜了幾口解解渴。
李偉晨取了一個干淨的杯子,斟了半杯酒,遞給她:“萍州地處西北邊塞,不產茶樹,茶葉都是千裡迢迢從外地運來的,帝都的尋常茶葉在這裡都能賣上很高的價錢,葉小娘子做皇室中人平時喝的恐怕都是流韻那樣的茶中極品吧?”
葉慧凝眉瞅他:“誰是皇室中人,你聽誰胡亂嚼舌根子的?”
皇室中人,在前世那可是奧巴馬和胡哥的家人,做做夢還可以,現實生活中想都不敢想。她前世就是個小老百姓,穿越了身份略高一些,大老公是小康人家,二老公是大企業家,但二人師門很了不起,天鷹門或許比不得少林寺,名頭也該不小!
李偉晨眼裡透著深思:“你胸前的龍形玉佩是誰給的?”
葉慧隔著衣服摸了摸,這塊玉她雖然不懂得價值,但在大冬天裡散著暖意,對於她偏寒的體質有幫助,也許是這個原因,二老公才把玉佩送她了吧!端起酒杯啜了一小口:“這塊玉是我某日上街,在挑擔子的貨郎那花二個大錢買來的。”
“哼!”李偉晨仿佛在聽天方夜譚,一臉不屑,一仰頭,把手裡的酒全部喝干:“說謊不打草稿,稀世之玉能用二個大錢買來?”
葉慧懶得理睬他怎麼想,左右跟他沒交集,沒過碼,以後也不會有。
“你們認識?”王小丫挨著桌子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李大哥,葉姐姐是我朋友,你不准欺負她喲。”
葉慧想不到小丫頭心眼挺好,對她起了好感。
接下來三人都在默默無言,葉慧對李偉晨從一開始就相處不愉快,芙蓉鎮和妓院的兩次,讓對他產生了不良印像。她把杯子放下,轉身到炕頭坐著,這幾日精神不濟,很容易疲倦,也許該來月經了,但是這次經期比往常晚了一個星期,從穿越後,這具身體好像一直不跟自己服帖,經期來的時候難受的要命。
王小丫在想自己的煩惱,一百個不願意西林縣主跑來知州府占據她娘的位置,可偏偏說得不算。
李偉晨還在飲酒,邊飲邊用眼角掃著炕頭上的倩麗人影,眼裡透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愛慕之情。正好對方不經意的瞥過來,他好似被看穿心思一般,臉色發紅,不由渾身不自在。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皇甫澤端從外面進來,瞄了李偉晨一眼,便把目光頭在妻子的身上,見她精神萎頓,好不心疼。
葉慧起來穿好鞋子,含笑的瞅著自家老公。
皇甫澤端把鬥篷為她穿好,回手再把自己身上的鬥篷解下來,想到外面太冷,將她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
“娘子,跟我回家。”
葉慧感到身子懸空,是被他抱起來,出了門沒多久,她便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連回到了皇甫府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的聽見外廳有說話的聲音。
“發財,叫你去請大夫,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是皇甫澤端的不悅聲。
“師師祖,孫兒去了回春堂,可那老大夫因為昨日出診,因為天冷路滑摔了斷了腿,現在還昏著呢。孫兒又跑去了另外一家醫館,大夫是接來了,就在門外,但”
“接著說。”
“原來那人是個專給人看跌打的郎中,不會看女人病,孫兒沒敢帶進來。”
皇甫澤端聲音陰郁:“叫你去找大夫給夫人看病,你倒好,竟找了跌打郎中,真會辦事。”
發財哆哆嗦嗦的聲音:“師師祖要不我再去另請一個來家?”
“還不快去!”皇甫澤端低喝了一聲。哪知道這時葉慧已經從床上起來,挑起了簾子站了與客廳相連的門口:“大晚上的還是別折騰了,再說我也沒什麼事。”
皇甫澤端走過來,見她原本蒼白了臉色經過休息恢復了些許潤澤,便放心些,對發財喝道:“滾!”
發財得了赦令,急忙施了禮離開。
皇甫澤端拉著妻子的手來到熱乎的炕頭坐好,入冬以來,他叫人把家具都換成低矮的,便於席地而坐能用到。以往他由於政務繁忙,從來不管家裡的事,現在是有妻子的人了,考慮的問題也多了起來。
下人把吃的都送來,他把一罐紅棗烏雞湯端給她:“這是我特意讓廚房做的,女人喝了最有好處。”
葉慧嘗了嘗,感到味道不錯,拈了一只空碗倒了半碗放他面前:“我一個人吃不了這許多,不如一起吃吧!”
皇甫澤端皺皺眉:“你這孩子每回吃飯竟些毛病,乖乖地聽話,我來喂你吃飯,你負責張嘴就行。”他舀了一匙湯送進她的嘴裡。
不料她一陣反胃,急忙接過墨琪遞來的手帕,捂住了嘴。
“怎麼了娘子?”皇甫澤端緊張問著,後悔沒讓發財去把大夫找來,卻見妻子手放在小腹上,神情若有所思。他又問:“可是肚子不舒服?”葉慧雖然沒生育孩子,卻並非沒有常識,聽他詢問,臉上露出了嬌姿媚態:“相公,我想這裡面可能是有了你的骨肉。”
哪裡面?骨肉又代表什麼?皇甫澤端沒反應過來,詫的望著懷裡的妻子。
“就是就是你要當爹了,你要有兒子了。”葉慧不禁氣餒,話一出口便怔住,自己何嘗不是要當娘了。
突然間,皇甫澤端臉上現出由衷的驚愕,不置信的往她小腹上左看右看,這裡面有他的兒子,漸漸的,他眼睛眯成一條縫兒,整個人都狂喜起來。他兩手一撈,把橫她抱入懷,卻不知道該做什麼好,就這麼抱在房間裡轉了好幾個來回。興奮的得意忘形,邊走邊磨叨:“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對於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來說,咋一聽到自己有兒子了,喜悅中摻雜了太多的激動情緒。葉慧竟從他眼角的看到一絲淚意,二老公難道高興的哭了,怎麼可能?他這樣一個硬漢。
“相公,行了,可以放我下來了,老這樣抱著你不累啊!”
“不行,你不可以走,不可以站著。”皇甫澤端趕緊搖頭:“趕明讓周尋出去買幾根千年的人參何首烏什麼的來家,你弱成這樣了,需要好好補補才成。”
葉慧忙道:“補品不可以亂吃,吃多了人頂不住,再說我是瞎猜的,有沒有孩子還不一定,等明天請來了大夫查出沒懷上,你不是很失望?”
“一定是懷上了,絕對是。”皇甫澤端面色肯定,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還沒吃飯,趕快吃,別餓到了我兒子。”
“我現在吃不得葷,一聞就惡心,紅棗烏雞湯你自己留著喝吧。”
“那怎麼辦,我讓廚房准備一些素食湯你先吃,別的以後再想辦法。”
皇甫澤端把妻子放在床上躺好:“你歇一會兒,我去找人研究孕婦食譜,墨琪,好生照顧夫人。”他給她掖了掖被子,轉身去了外廳。開了門,對門廊侍立的下人道:“去把周尋和商鴻找來,就說我有事,順便告訴廚房一聲,弄點清爽的飯菜端來,就說少奶奶有喜了,吃不了葷腥的。對了,通知下去都好好侍候著,今後的月錢提升一倍。”
皇甫澤端興奮的直搓手,急於找人分享好,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一會兒自言自語要當爹了,要當爹了,一會兒又莫名其妙的笑出聲。
葉慧第一次知道男人也可以這樣羅嗦,想起秦宇航,自從他上次賣秋糧來看她一次,她已經二個多月沒見到他了,連封信也沒有,心裡著實掛念。墨琪見她臉色有異,問道:“小姐可有心事?”
“我在想秦大哥,不知道現在干什麼?”
“奴才聽說入冬以來突厥那邊凍死了很多牛羊,大伙私下裡嘀咕,等明年春天說不定會出現番人饒邊的慘事。”
萍州西面是羌人,再往北若干裡是突厥的勢力範圍。胡人天生嗜血,沒了財物就去搶,不但搶財物,還搶人,潁唐國百姓大多懂得耕種和技藝之法,搶回去每每都能賣上大價錢。
“墨琪,番人饒邊跟秦大哥又關系嗎?”
墨琪臉色茫然:“奴才也不懂,我那前段時間不小心聽到了皇甫姑爺要周尋飛鴿傳書,給遠在沙洲的秦姑爺,要他聯合沙洲王注意防範突厥人。”
“兩位姑爺都是商人,國家打仗跟他們有啥相干?”葉慧訝異了片刻,道:“你去外廳把皇甫姑爺找來,就說我有話問他。”
(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