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豫兄妹隨著尤氏回了怡馨苑。
尤氏切切叮囑:“豫兒,你在書院莫要與人交惡,學業上也別有太大壓力,你還年輕呢。”
“母親放心,兒子知道。這些日子兒子一切都好,就是二弟聽了些風雨……”
尤氏想到馮輝,心生同情:“輝兒是不容易。“
說到這裡,她輕嘆口氣:“你們二嬸其實也不容易。”
“是啊。”馮豫點頭。
“不是。”馮橙說得干脆。
馮桃見大姐這麼說了,忙附和:“不是。”
尤氏與馮豫皆愣了一下,看向馮橙。
少女俏臉緊繃,下巴微揚:“她活該。”
馮桃緊跟著點頭:“大姐說得對,她活該。”
尤氏與馮豫面面相覷,一時以為姐妹兩個說胡話。
“橙兒,桃兒,你們二嬸畢竟是長輩,這樣的話以後可不要說了。”尤氏一手牽起一個,無奈提醒。
楊氏是喜歡拔尖,對她這個大嫂也不算周到,但終歸沒有大惡。
活在深宅大院的女人有幾個容易的,就連楊氏這樣管家多年的,因為一個失誤就落得青燈古佛的下場。
說起根由,卻是因為男人養外室。
馮橙聽尤氏這麼說,越發覺得選在今日挑明不是壞事。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何況她若不說出真相,母親與兄長連防備之心都沒有。
“母親,我說二嬸活該,並非圖口舌之快,是她真的活該。”
見馮橙語氣認真,馮豫重視起來:“妹妹為何這麼說?”
馮橙一拉馮桃:“還是讓三妹說吧。”
馮桃口齒伶俐說起來龍去脈,最後怒道:“那個小廝都承認了,就是二嬸指使的!”
看著聽傻了的母親與兄長,馮橙冷笑道:“她當嬸嬸的使出這麼惡毒的手段對付三妹,有今日下場是老天開眼,不是活該又是什麼?”
為免嚇到母親與大哥,回擊楊氏的事就不提了。
而這已經足夠尤氏好一陣回不過神來。
馮豫還算鎮定,望著兩個妹妹面露慚愧:“沒想到家裡出了這麼多事,而我這個當大哥的整日在書院抱著書本啃,卻什麼都不知道。”
“大哥別這麼想,你好好讀書也是為了家裡。”
馮桃連連點頭:“大姐說得對。大哥你好好讀書,將來支撐門戶,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馮豫抬手刮了一下馮桃鼻子,笑問:“三妹一日要說幾遍‘大姐說得對’?”
馮桃眨眨眼:“我說過嗎?”
馮豫忍不住笑了。
他們雖然早早沒了父親,好在母慈子孝,兄妹友愛。
他要更加努力讀書,早早為母親與妹妹們遮風擋雨。
聽到兒子的笑聲,尤氏這才回神,蒼白著臉問馮橙:“你二嬸真這麼做了?”
“這樣的事,女兒怎麼會冤枉人。”
尤氏怔怔看著女兒,落下淚來。
“母親——”兄妹三人紛紛變色。
尤氏擦了擦眼淚,笑容苦澀:“是母親太沒用了,才讓你們去承擔這些。”
馮橙伸手握住尤氏的手:“母親不必自責,我們已經長大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不可能每個人都堅強如鐵,精於算計。
母親不擅長這些,但對他們兄妹的疼愛卻是滿滿的,也願意聆聽他們的想法。
比如她說了二嬸的事,母親並沒有覺得她行事出格,不合規矩。
而對她來說,母親的信任與尊重比打著為她好的幌子胡亂替她做主要好得多。
見孩子們面露擔憂,尤氏忙道:“母親沒事。既然你們二嬸是這樣的人,那以後就少與汀蘭苑那邊打交道。”
兄妹三人點頭稱是。
從怡馨苑離開後,馮橙喊住馮豫:“大哥,你能不能去一下我那裡?”
馮豫笑著答應,走進晚秋居,望著牆角的橙子樹不由感嘆:“再過上幾個月,就有橙子吃了。”
“到時候我摘了橙子給大哥送去。”馮橙笑呵呵道。
兄妹二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白露端來茶水,識趣避開。
“妹妹叫大哥來,是有話要對我說嗎?”馮豫這麼問時,想到了楊氏。
莫非還有別的事,妹妹不便說給母親聽?
馮橙一開口,卻與馮豫所想差得甚遠:“大哥去清雅書院有三年多了吧?”
馮豫點點頭:“有了。”
“大哥知不知道一個叫陶鳴的學子?”
“陶鳴?”馮豫越發意外了,深深看馮橙一眼,“妹妹怎麼問起這些?”
“大哥先告訴我,知不知道陶鳴這個人。”
妹妹一撒嬌,馮豫頓時沒了脾氣:“是有這麼個人。那時我才去書院不久,陶鳴是當時書院中比較出眾的學生。”
說到這,馮豫神色多了幾分嚴肅:“不過他後來失足落水死了,妹妹怎麼會知道這個人?”
他與陶鳴沒有交集,卻因陶鳴是書院風雲人物,多少知道一些對方情況。
陶鳴出身尋常,按說妹妹沒有什麼途徑能接觸到。尤其這人已經死了三年,卻被妹妹問起,這就更令人費解了。
馮橙卻沒辦法給兄長解惑。
說出原因,必然會把陸玄扯進來,說出陸玄——兄長再開明也會敲她的頭。
她只好再次使出撒嬌大法:“暫時不方便說,以後我再告訴大哥原因行不行?”
“這個暫時是多久?”馮豫笑問。
“大哥——”
“好吧,這次我先不問。”馮豫臉色一正,“但以後再遇到二嬸那樣的事,一定要對大哥說。”
馮橙忙點頭。
“還想問什麼?”
“陶鳴死前有沒有什麼特別言行,或者身邊出現過特別的人?”
馮橙沒有問與陶鳴平時走得近的人有誰這類問題。
陶鳴在清雅書院讀書,而迎月郡主的父親杜先生就是清雅書院的山長。長公主府既然查到陶鳴,這些肯定都掌握了。
而線索斷了,證明暫時沒發現異常。
她問兄長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念頭,兄長記憶力超凡,或許會記得其他人不記得的細節。
馮豫聽了馮橙的話擰眉回憶:“我與陶鳴沒什麼交集,見面頂多點頭之交,要說他有什麼反常言行,那大哥不清楚。”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不過我曾無意間看到一個婢女打扮的小姑娘來找過他,那時只有他們二人在,這算特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