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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那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Twentine 5119 2024-03-17 21:48

  

  楊昭在屋裡的時候就已經聽見外面的聲音了。

  警察領著他們去大門處,跟陳銘生和楊昭說:“記錄做完了,辛苦你們了。”

  楊昭說:“那我們能走了麼。”

  “行。”警察點點頭,說:“可以走了。對了,你們是游客麼?”

  “嗯。”楊昭說,“來五台山玩的。”

  警察考慮了一下,說:“那這樣吧,你們再等一等,現在太晚了,門口也沒有車了,等會小劉空出來讓他開車送你們去賓館。你們訂了賓館麼?”

  陳銘生說:“還沒。”

  “那要不這樣吧,等會我讓小劉直接送你們去我們的招待所,條件還行的,我跟他們說說,還能便宜點。”

  陳銘生看了看楊昭,楊昭點點頭。

  “那就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警察說,“應該的。”

  他們走到大廳,那有一個一老一少兩個女人,還有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小孩,三個人一起在大廳裡哭號。

  “我家可怎麼辦啊——!你關了他我們一家可怎麼辦啊——”

  楊昭和陳銘生站在後面,她看出這幾個人應該是那兩個被抓起來的人的親屬,就是不知道是兩個裡面哪家的。

  楊昭靜靜地打量了一下,那兩個女人穿得很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看起來家裡條件並不好。

  薛淼曾說過,女人是很容易被看出生活水平的,因為女人很敏感、很柔弱,就像精美的花朵。經受任何一點風吹雨打,都會留下明顯的痕跡。

  這個女人也一樣,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覺出明顯的貧窮與窘迫,這兩種東西混雜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種破罐破摔的刁蠻。

  “你們不能關他啊——!不然我們一家都活不了了啊——!”

  那個小警察擋在女人面前,說:“這位親屬請你先冷靜一點,我們的調查還沒結束,你這麼鬧我們不好工作。”

  “調查什麼!?調查什麼——!?”女人拉著小警察的袖子,使勁地撕扯,“他就抽點東西,又沒害別人,你們要關他,這是把我們家往死路逼啊——!”

  小警察一臉愁容,說:“如果真的只是自己吸毒的話,是不算犯罪的,但是違反治安管理法,我們會對他進行強制戒毒和治安拘留。”

  “我不活了啊——!媽!你聽見沒,咱們一家一起死算了!”女人的嚎叫聲很大,臉上表情也很凄慘。楊昭覺得有些吵,往後退了兩步。

  那個做記錄的老警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別吵了!”

  女人被嚇了一跳,然後坐在地上開始哭嚎。

  “你再這樣就算影響辦案,連你一起拘留!”

  “你拘啊——!”女人瞪著眼睛,看著警察,“你把我也關了!把我們全家都關了——!”

  “你——”

  警察還要再說什麼,門口忽然又來了一輛車,車裡下來兩個男人,進到派出所。

  另外一個警察在門口攔住他們,“你們干什麼的?”

  一個男人說:“啊,警察同志你好,我是晨報的記者,剛剛接到電話說這邊有案情,來了解一下情況。”

  說完,他還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警察。

  警車接過來看了一眼,說:“誰打的電話?我們現在不接受采訪。”

  “我打的——!”

  所有人都看向那個女的,女人從地上站起來,來到記者旁邊,緊緊拉住記者的手,說:“我打的電話,你幫幫我啊!我們一家就靠他一個人,他要是進去了我們可怎麼活啊——!”

  “等等,先等等。”記者從懷裡掏出錄音筆,警察在一旁看見,說:“說了我們不接受采訪,請你配合一下。”

  女人看起來完全癲瘋了,警察想要把她拉開,她就把自己上衣給脫了,露出內衣來,挺著胸脯喊叫:“來啊!你來啊——!”警察緊皺眉頭,躲開她。

  “這位女士你也別這麼鬧。”記者說,“具體什麼情況你先解釋一下。”

  小警察先一步說:“她丈夫在火車上吸毒,被抓了,現在在審,她就來這鬧。”

  女人嘶叫一聲,對記者說:“記者!我家老母親今年已經快八十了,根本受不了這個刺激,你看看給我兒子嚇成什麼樣了。”

  記者往廳裡一看,一個五六歲的男孩皺著臉在哭,但是聲音顯得十分奇怪。

  記者說:“他怎麼回事?”

  女人哭道:“我兒子命苦,出生發燒把嗓子耳朵燒壞了,也說不了話,他跟他爸關系最好,他爸要是進去了,我兒子可活不下去了。”

  聾啞兒童?

  記者興致上來,往前走了幾步,門口的警察給他擋了回去,口氣有點不好了。

  “我們拒絕采訪,你先走吧。”

  記者把錄音筆放到警察面前,說:“警察同志,請問你們抓人的時候為什麼不避開孩子?”

  警察皺緊眉頭。

  “吸毒肯定是違反治安條例的,但是我們在抓人的時候是不是可以盡量避免對小孩的傷害,畢竟這孩子年紀這麼小,而且還是聾啞兒童,自己的父親在面前被抓,對孩子的心裡影響肯定很不好。”

  小警察有點生氣地指著那個女的說:“這是她自己把孩子領過來的,我們又沒在他們面前抓人。”

  女人衝他大叫道:“孩子放不下他爸有錯嗎!?你不是親爹養的嗎——!?”

  老警察怒吼一聲:“你說話注意點!”

  女人又升了一個分貝,喊道:“孩子只跟他爸——!你要是把他關進去,孩子就留給你們了!”

  “好啊!”老警察氣得聲如洪鐘,“來!你現在就給我開個斷絕關系證明,犯了棄養罪,我連你一起關!”

  “老邱你冷靜點。”旁邊一個警察碰了碰老警察的胳膊。

  女人坐在地上,抱著孩子開始哭。

  記者蹲在地上,問女人說:“你們家的情況怎麼樣。”

  

  小警察說:“火車站前的廣場不允許擺燒烤攤,已經說了很多次了。”

  “那你讓我們怎麼辦!?讓我們怎麼活——!?”

  小警察皺著眉頭,看向一邊。

  記者對那小警察說:“警察同志,你只看到他們犯了錯,沒看到群眾生活有多苦。”

  小警察也氣得不行,在一邊說不出話。

  “我覺得,你也不用期待什麼了。”

  忽然一道平平淡淡的女聲傳來,在場所有人都頓住一下。他們回過頭,看向站在最裡面的女人。

  陳銘生嘴裡叼著一根煙,他也側過頭看著楊昭。

  顯然,誰都沒有想到她會開口。

  楊昭是對那個坐在地上哭的女人說的。

  “你應該感謝警察,沒有讓你第一時間得到你丈夫已經把借來的錢花光的壞消息。”

  女人瞪著她,“你怎麼知道花光了!?”

  楊昭臉色不變,淡淡地說:“因為我會思考。”

  那女人反映了一會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頓時跳起來往楊昭這邊衝,“你算什麼東西——!?”

  警察制止住她,“你注意點!”

  記者也往這邊看,他看見楊昭身旁的陳銘生,問了句:“他們兩個是——”

  小警察說:“他們是誰你不用管。”

  記者腦袋也算靈活,想了想楊昭剛剛說的話,說:“他們是舉報群眾吧。”

  小警察皺皺眉,沒有說話。如果沒有監控,沒有他帶的錄音筆和相機,他真想揍這記者一頓。

  記者一看見陳銘生的腿,馬上興奮起來了,殘疾人火車智鬥毒販,新聞稿都已經在腦子裡成型了。

  他把錄音筆伸向陳銘生,說:“這位先生,我能單獨采訪你一下麼。”

  門口的警察再也不能忍了,推著記者往外出,“說了幾遍不接受采訪,你再這麼干就是妨礙公務了!”

  記者被推著,翻出一台相機,衝裡面啪啪地拍照。

  陳銘生一直靠著牆上抽煙,任憑那女人在屋裡罵成什麼樣他都沒有抬一下眼皮,可在那個記者拿起相機照了兩張照片的時候,他忽然抬眼,在青白的煙霧中,看著那個記者。

  警察過來對陳銘生說:“沒事的,你不用管他們。”他轉頭對那個小警察說:“小劉,你先去把他們送到招待所,跟裡面說一聲,給優惠一點。”

  “好的好的。”小警察看起來也不像跟這個女的折騰了,招呼陳銘生和楊昭往外走。

  楊昭和陳銘生走到門口的時候,警察還在堵那個記者,陳銘生從他們左邊過去,錯身而過的時候陳銘生忽然伸出左手,從門口警察的胳膊下面探過去,食指勾住相機的帶子,抬手一提,將相機從記者的脖子上拉了下來。

  顯然誰都沒有意料到這個情況,那記者一愣,然後馬上說:“你拿我相機干什麼?”

  陳銘生沒有說話,輕輕低頭,把相機翻過來,刪了幾張照片。

  “你干什麼!?”記者瞪著陳銘生,“相機還我!警察同志你不管!?”

  警察煩他煩的要死,裝聽不著。

  陳銘生把相機還給警察,說:“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

  警察拿著相機衝他點點頭,“行行,小劉快去開車。”

  “哎!?怎麼回事?搶東西不管?”

  警察不耐煩地說:“你少說幾句吧,你沒經別人同意就給人隨便拍照,還好意思了。”

  “我是記者,拍照采訪是我的權利。”

  後面還在吵來吵去,陳銘生和楊昭已經帶著行李出了派出所。

  小劉把剛才那輛面包車開過來,接他們上車。

  “招待所很近的,門口就有公交,你們要去五台山的話,坐公交車可以直接到這邊,火車站旁邊就有大客,每天發很多輛,直達五台山景點的。”小劉熱情地說。

  陳銘生點頭說:“嗯,謝謝。”

  “不用謝,哎,今天是讓你們一起鬧心了,你們別往心裡去,好好旅游。咱們這的五台山是全國四大佛教名山之首,一定要好好逛逛。”

  “好。”陳銘生說,“你們也辛苦了。”

  “還行吧。”小警察無奈一笑,說:“習慣了,干這行不容易。”

  靜了一會,陳銘生低聲說了一句,“是不容易……”

  楊昭坐在靠窗的位置,她透過車窗,看著上面映著的,淡淡的看不清眉目的側影,沉默不語。

  招待所離得很近,開車十幾分鐘就到了,小劉一路幫著安排了房間。

  安排的是一間普通的標間,屋子很小,也有些舊,但好在干淨。

  陳銘生跟小劉道了謝後,他就離開了。

  楊昭把行李放到角落裡,打開箱子,取出換洗的內衣,然後去洗手間洗澡。

  她洗過之後,換陳銘生洗。

  陳銘生洗澡很快,他換了件背心,和一件灰色長褲,從洗手間裡出來。

  楊昭坐在床上整理東西,看他出來了,她抬起頭,說:“陳銘生,你過來。”

  陳銘生撐著拐杖過去,毛巾搭載脖子上,他抬手擦了擦頭發,坐在楊昭的床邊。楊昭坐過去一些,拿過毛巾,幫他擦了擦頭發。

  他們用了一樣的沐浴液,身上有著淡淡的清香。楊昭覺得這樣低著頭讓她擦頭發的陳銘生比往常乖了許多,她彎下脖子,在他的脖子旁親了一下。

  陳銘生或許覺得有些癢,低低地輕笑了一聲。

  楊昭將白毛巾張開,抱住陳銘生。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

  陳銘生握了她的手一下,輕笑著說:“怎麼了,累了麼。”

  “沒事,不累。”楊昭說。

  她還有些濕的頭發粘在陳銘生臉頰旁,涼涼的。

  已經下半夜了,夜裡靜悄悄的。

  楊昭枕在陳銘生的脖子上,看著床頭掉了漆的台燈,低聲說:“陳銘生,你有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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