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寒的新聞擴散得比任何人想像得都廣,網上開始有人爆料他去年耍大牌放真人秀的鴿子、在片場毆打攝影師、在塞班島開yin--亂派對等一系列□□,完全是有預謀的在黑他。
何故不懂娛樂圈的那些門門道道,但他知道但凡有利益的地方,必然會有明爭暗鬥。
一時之間,宋居寒連連上頭條,就連孫晴這種根本不關注娛樂圈的人,都看到了新聞,發現了報紙上那個和何故及其相似的側臉,打了電話過來詢問。
何故很平淡地說:“已經很多人問過我了,只是長得跟我比較像而已。”
孫晴笑呵呵地說:“那就好,我想也不可能是你。兒子,你聲音怎麼聽著好沒精神呀。”
“工作忙,沒事兒,過完年我就去休假了。你呢,最近身體怎麼樣?”
“還行,就是特別容易累。我這些年也培養了不少人,慢慢地都把工作轉交給他們了。”
“嗯,你要注意修養,醫生有什麼意見?”
“現在先做些保守治療,看看情況,不行的話就要做化療,我想明年暑假做。”
“為什麼要明年暑假?”
“我不想讓素素知道,暑假的時候,我把她送去國外上l,我在法國買了房子,你如果那時候空閑,可以過去跟她一起玩玩兒,說是上學,就是讓她去玩兒的。”
“嗯,也好,可你能瞞到什麼時候。”
孫晴嘆了口氣:“她那麼小……我本來生她就晚,讓她怎麼接受這種事,能瞞多久瞞多久吧。”她打開了門,“素素,要不要跟哥哥說話?”
“好!”
一陣陣噔噔噔地腳步聲後,素素接過了電話,開心地叫道:“哥哥!那個和宋居寒打架的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啊!”
何故淡笑道:“不是我。”
“哎,好可惜啊。”
“可惜什麼。”孫晴斥道。
素素笑著說:“我好喜歡好喜歡宋居寒啊,他是我男神,你見過他本人嗎?他本人帥不帥?”
“沒見過。”
“今年的演唱會我好想去,但媽媽不讓我去,不知道他下次什麼時候開演唱會,到時候哥哥陪我去好不好?”
“好啊。”何故忍不住苦笑,怎麼到哪裡都避不開宋居寒這三個字,他是中了邪嗎。
“哥哥我想你了,我上次微信發你的我參加‘校園歌手大賽’的照片,你怎麼都不回我呢。”
“可能太忙了沒注意。”
“啊,你怎麼這樣……”素素失望地說。
“對不起,我下次一定回你。”
“你別煩哥哥,哥哥工作很忙,哪像你寫作業都要偷懶。”
“我才沒有……”素素嘟囔著。
孫晴接過電話,笑著說:“兒子啊,今年我帶素素去京城跟你過年好不好?”
“好啊。”何故感覺冰封的心髒終於湧入了一點活水。
“……沒有。”他已經數不清自己過了多少個一個人的新年,以至於到最後,已經形成了習慣,並不覺得失落了。
孫晴嘆了口氣:“媽媽今年陪你過,最好以後的每一年,都能一起過。”
“好。”
什麼新聞的熱度最終都會過去,當宋居寒不再鋪天蓋地地出現在何故視線裡時,他的生活也一點一點地回歸了正軌。
他每天按時上班、下班,公司工地家裡三點一線,過著機械般規律地生活。
莊捷予偶爾會來,但他最近也忙了起來,說是借著宋居寒的光火了一把,突然有了很多通告。
當宋居寒離他越來越遠的時候,他終於開始對過去的生活產生了不真實感。那個全國人盡皆知的大明星、天之驕子,真的曾經和他睡過六年嗎?會不會只是他做的一場風花雪月的夢?
可夢不會如此真實,也不會留下那麼深、那麼刻骨地痛,他拼命用工作麻痹自己,把大腦隨時占滿,只有這樣,才能不給自己留下一丁點去想宋居寒的空隙。
他早料到會有分開的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比想像中還要慘烈好幾倍。
究竟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忘掉宋居寒?
這天,何故又接到了小松的電話,他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手就有些發抖,猶豫片刻,還是接通了。
“何故哥。”小松的聲音聽上去很為難,且小心翼翼。
“說。”何故的聲音很冷淡。
“寒哥……寒哥讓我問你。”小松深吸一口氣,“問你,消氣沒有……”
電話那頭傳來宋居寒的暴喊:“誰讓你這麼問的!”
小松一激靈,快速而口齒不清地說:“問你想通沒有。”
何故聽到宋居寒的聲音,身體一抖,原本已經趨於平靜的心再次波瀾大作,他深吸一口氣,強自冷靜地問:“什麼意思。”
“就……”小松很不情願地小聲說,“就如果你……你想通了……可以來找寒哥,寒哥說他……他不計較你打他了。”
何故感覺一股邪火瞬間充滿了胸腔,他握緊了拳頭,沉聲道:“幫我謝謝他的‘大度’。小松,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何故干脆地掛斷了電話。
他身體一晃,無力地靠在了牆上。
宋居寒,謝謝你的“大度”。
轉眼,年關將近,何故的一個項目已經交付,還有一個項目因為施工方的問題拖延了進度,誰也沒辦法了,只能等到年後處理,但大部分問題都解決了。
何故瞬間輕松了不少,大老板親口跟他保證,今年的獎金絕對讓他滿意。
這天,顧青裴再次打電話約他,他略一猶豫,還是找了個借口想拒絕。
顧青裴沉默了一下:“何故,你是不是怕我問你跟宋居寒的事?”
何故怔了怔,心想顧青裴真是聰明絕頂,他最怕的,就是顧青裴好奇而又關心地提起宋居寒,那個他費盡力氣不去想、不去碰觸的名字。
他的沉默算是默認了,顧青裴笑了:“我跟你保證,除非你主動,不然我絕不提起他。”
何故誠懇地說:“顧總,謝謝你。”
“哈哈,別害怕了,出來吧,人總繃著一根弦,會出問題的。”
何故笑了笑:“好,今晚見。”
晚上,何故估計到要喝酒,就坐了出租車過去。
果然,一到地方,桌上已經擺了一排各色的酒,顧青裴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瀟灑地一揮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含笑道:“酒不是個好東西,但有時候,真的特別需要它。”
“對,所以我今天沒開車,但你可不能多喝了。”
“我也沒開車。”顧青裴笑道,“司機送我來的,一會兒來接我。”
“司機?原煬?”
顧青裴露出一個悻悻地表情:“啊,是。”
何故想到原煬,有些不舒服,他對於那天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想遠遠地回避。
顧青裴看透了他的心思:“放心吧,我讓他在車裡等著。”
何故怔了怔:“你讓他……在車裡等著?”那個看上去不可一世、相當不好惹的原煬?在車裡等著他們喝酒?
“嗯。”顧青裴點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兵的,調--教好了很聽話的。”
“……沒什麼。”
“哎,我這半年過得也挺不順的,不過現在公司總算是走上正軌了。”
“恭喜顧總,明年是不是能開始實現盈利了?”
“如果順利的話,明年能通過判決收回一塊地,充入市值,還有其他幾個項目,原立江的最終目的就是重新上市,現在進展的都還算滿意。”
“有顧總,肯定沒什麼問題。”
顧青裴笑著給他倒了杯酒,舉杯道:“我聽說你的項目也結了一個了,今年孫董肯定要大大地賞你,來,干一杯,慶祝我們事業有成。”
倆人對視一笑,干了一杯酒。
顧青裴果然對何故忌諱的話題避而不談,倆人就聊聊南創的新聞,聊聊房地產形勢,聊那些普通朋友會聊的東西,氣氛很是融洽。
何故喝了不少酒,但沒醉,他酒量向來不錯,也並不打算借酒消愁,那樣除了失態和頭痛,什麼都留不下,毫無意義。
倆人喝到十一點多,顧青裴看時候不早了,就把何故送上了出租車,反復確認他能不能自己回家。
何故擺擺手:“放心吧,這點酒沒什麼。”
“你這麼說,我可真要找機會談談你的虛實了。”
何故笑了:“有機會一定。”
車開動後,他揉了揉太陽穴,感到有些困乏,就在車上眯了一會兒,直到司機把他送到目的地,並叫醒了他。
何故付了錢,下了車。
他雖然喝得不多,但還是稍微有點暈乎,走得特別慢。因為天氣冷,小區裡幾乎沒人,格外安靜,那茂盛的小區公園猶如一片幽深地小森林,何故走在其中,心緒格外地平靜。
他突然停了下來,仰起頭,看著天上的一輪圓月,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沒摔倒。
原來,今天是十五啊,腊月的十五,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
今年這個年,注定將與以往的都不同,他再也沒有了宋居寒,但他拿回了自由,心的自由。
他站在公園裡吹了一會兒冷風,覺得神清氣爽,才慢慢上了樓。
電梯門一打開,何故如遭雷擊。
那個雙手抱胸,靠在牆上一臉怒容看著他的,不是宋居寒是誰。
何故怎麼都沒想到宋居寒會來找他?!他第一反應就是想跑,但他生生忍住了,他強迫自己邁起步子,走出了電梯。
宋居寒毫不客氣地質問道:“你這麼晚上哪兒去了?還一身酒味兒。”
何故站在電梯口,和他拉開一段距離:“你來做什麼?”
“這房子是我買的,我來還要跟你報備?”
何故突然被提醒了,這房子是宋居寒買的。是時候還回去了,否則豈不是永遠和宋居寒牽扯不清。年後吧,年後找裝修公司把他爸媽留下的那套房子整修一下,然後就搬回去,車也要再買一輛。
宋居寒見何故居然在想別的事情,氣不打一處來:“你到底去哪兒了?跟誰喝酒去了?”
何故努力忽略因為宋居寒的出現而變得壓抑的空氣,他面無表情道:“我跟誰出去,還要跟你報備?”
“何故你他媽膽子越拉越大了,還跟我抬杠!”宋居寒一個箭步跨了過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進來。”
何故在被碰觸的一剎那,如遭雷擊,他猛地甩開了宋居寒的手,倒退了一大步。
宋居寒怔了怔,而後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那上面好像還殘留著何故的溫度,他抬起頭,滿臉的不可思議:“都一個月了,你還沒鬧夠?”
“宋居寒,我沒有跟你鬧,那天我說得很清楚,我們斷了。”
宋居寒厲聲道:“斷個屁,你給我進來,咱們把話說清楚。”他不由分手地擒住了何故的肩膀,大力將人推到了門邊,“開門。”
何故想掙開,卻辦不到,他咬牙道:“你的鑰匙呢。”
“忘了帶。”
何故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宋居寒,你的房子我會還給你,但你現在不能進去。”
宋居寒瞪直了眼睛:“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的房子我會……”
“誰要一棟破房子!”宋居寒怒了,“何故你到底知不知好歹?”
何故貼著門,想盡量離宋居寒遠一些,光是聞到那熟悉的味道和身上的熱度,就已經讓他心如刀絞:“我不知好歹,但我知輕重。”
“我跟馮崢那八百年前的事情,你就非要跟我沒完沒了嗎!”宋居寒將他堵在自己和門板之間,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是,我跟馮崢好過,十五六歲的時候,我那時候懂什麼啊,無非就是新鮮,後來看到你……對,我一開始是為了好玩兒,可後來已經跟馮崢沒有關系了,只是因為是你……”宋居寒咬了咬牙,他這輩子沒說過幾句軟化,可在等了一個月都等不來何故的時候,他是真的心慌了。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只是習慣了何故就在那裡,無論他走多遠、走到哪兒,回過身來,何故一定就在那兒等著他,讓他總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
何故怎麼可能要跟他斷?怎麼可能不理他?怎麼可能……
他接受不了,他適應不了。
何故一眨不眨地看著宋居寒:“你這六年多來是怎麼看我的?”
宋居寒愣了愣,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不用說我也知道,剛開始一定很看不起我吧,後來就習慣了有我這麼一個不多事、不多嘴、隨叫隨到還耐--操的人。”何故說得異常地平靜,就好像那些羞恥的言辭,都是在形容別人,“我真的很難想像,你和馮崢都是怎麼看我的,我在你們眼裡,該有多不堪。”
宋居寒厲聲道:“你別胡說八道,我沒瞧不起你!馮崢的事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有什麼必要告訴你?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為什麼非要告訴你!”
何故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笑:“你確實……沒必要告訴我。”
宋居寒看著何故慘白的臉,忍不住想起了何故的眼淚,他的心立刻軟了下來,他欺近何故,放緩了聲音:“何故,別鬧了行嗎?我們像以前一樣不好嗎?我對你不好嗎?你要什麼我沒給你?今年過年我帶你去度假怎麼樣,就我們兩個人,你想去哪兒都行。”宋居寒的眼睛亮晶晶的,甚至透著一股天真,就像在用棒棒糖交換友情的小孩兒。
何故心痛難當,他強撐著身體,輕聲說:“你給我的,都是對你來說微不足道的。”而我給你的,已經耗盡了我的所有。
宋居寒臉色驟變,他咬牙切齒道:“那你還想要什麼?!”宋居寒簡直要氣瘋了,他這輩子對誰低過頭?對他何故三番五次的說軟話,何故居然還如此不識抬舉!
何故閉上了眼睛:“你走吧。”
我在你身上,已經什麼都不敢要了。
宋居寒目露凶光,他倫起一拳,狠狠砸在何故臉側的防盜門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何故身體一抖,卻沒有睜開眼睛。
宋居寒深深地看了何故一眼,胸口仿佛堵著什麼東西,連呼吸都變得不暢,他握緊了拳頭,轉身走了。
直到聽到電梯門合上的聲音,何故才慢慢睜開了眼睛,眼裡已是血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