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愣了愣:“哦。”
“‘哦’?”宋居寒死死握著手機:“你們聯系了?”
“嗯。”
“什麼時候?”
“前段時間。”
“見面了?”
“嗯。”何故看著宋居寒陰晴不定的臉色,心裡直嘆氣,看來他的生日結束了。
電話還在不知死活地響著,宋居寒喉結上下滾了滾,手指一滑,接通了電話。
何故還沒來得及阻止,宋居寒已經開了免提,馮崢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何故,生日快樂!”
宋居寒此時正跨坐在何故身上,他眯起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何故。
何故伸手就要去夠手機,宋居寒卻不給他機會,帶著濃濃地嘲諷開口了:“馮總啊,你找何故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馮崢的聲音沉了兩個音階:“哦,宋大明星,你們在一起呢。”
宋居寒呵呵一笑:“當然,他過生日我不陪他,難道讓別人陪嗎。”
“宋大明星的後宮太大,我擔心你陪不過來。”
“陪不陪得過來,馮總操哪門子心?”宋居寒抓著手機的手攥得越來越緊,仿佛捏在手裡的是馮崢的脖子。
何故用嘴型說:居寒,把手機給我!他拼命想去搶手機,宋居寒干脆一掌按住他胸口,將他服帖地壓在了沙發上,他衣衫不整,就在不久的剛才,還是一副誘--人的畫面,現在看來卻有些面目可憎。
宋居寒的手勁兒太大了,何故頓時感覺內髒都受到了壓迫,別說坐起來,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馮崢換了口氣,盡量冷靜地說:“把手機給何故,我跟他說句話。”
宋居寒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不好意思,何故的嘴有點忙,現在說不了話。”
何故瞪直了眼睛,幾乎是和馮崢異口同聲地怒喝道:“宋居寒!”
宋居寒直接掐斷了電話,惡狠狠地摔了出去。
何故的胸膛用力起伏著,臉憋得通紅。他和宋居寒在一起的時候,忍著讓著,從無抱怨,畢竟是他上趕著喜歡人家,可他即使是再淡定,身為男人,也最忌諱在外人那裡丟面子,
宋居寒冷冷地瞪著他:“你們見面了,卻沒告訴我。”
何故深吸一口氣:“我每天見那麼多人,難道每個都要告訴你嗎。”
“馮崢和其他人一樣嗎!”宋居寒冷哼一聲,“這麼多年沒見,他還記得你的生日,倒是夠殷勤啊。你們什麼時候見的,見了幾次,干了什麼?”
何故咬了咬牙:“我們沒上床。”
宋居寒怔了怔。
何故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他盯著宋居寒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說:“我們沒上床,我也沒和任何人亂--搞,我還每年都體檢,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了吧。”
宋居寒的手垂在身側,漸漸握緊了,何故竟堵得他一句話都接不下去,是啊,他對何故的要求,不就是這個嗎,這是他親口說的……他惡聲惡氣地說:“你有這個自覺就好。”
“有。”何故的表情平靜地看不出一絲情緒:“畢竟這是我唯一的優勢。”
宋居寒起身,一腳踹開沙發旁邊的禮物袋子,抓起外套就要走。
“居寒。”何故低著頭,叫住了他。
宋居寒扭頭看著他,目光冰冷。
“你說要送我生日禮物,要什麼都行,算數嗎?”
宋居寒沒說話。
何故抬起頭,瞳仁漆黑,深得像一潭死水:“我說要你,今天陪我。”
宋居寒冷冷一笑,挖苦道:“我的出場費一分鐘八萬,陪你這兩個小時你一輩子都付不起,你要實在空虛,找根棍子吧。”
何故握緊了拳頭,五官極其僵硬。
宋居寒扭身走了。
大門被狠狠摔上的那一刻,何故猛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腳將那沉重的茶幾踹翻在地,還不解恨一般踢了好幾腳,腳背生痛,他也渾然不覺。他大口喘息,胸膛劇烈起伏,整個人有些發懵,最後站著都覺得天旋地轉,只好抱著腦袋癱坐了下來。
引線要燒到頭了嗎……
何故唇邊揚起一絲自嘲地笑。
如果……如果一開始宋居寒就把最惡劣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他還會義無反顧地一頭栽下去嗎?不,他會敬而遠之,他會始終把宋居寒當一個遙不可及的星星,帶著從地球到星空那麼遙遠的距離的關注,僅此而已,也只有當星星離得那麼遠時,才不會被那光芒所折服。
可世事沒有如果。
酒都喝下去了才知道有毒,又有什麼用?毒以入骨,仙藥難贖。
何故無力地躺倒在沙發上,看著熟悉的天花板,記憶翻滾如雲,不斷湧現。
六年前,他一邊實習、一邊寫論文的時候,宋居寒作為榮譽校友,出席了他們學校的二百周年慶典晚宴。他知道宋居寒回國了,卻沒想到宋居寒會參加這麼樸素的宴會,那時候的他又土又傻,哪兒知道打造正能量形像之類的包裝策略,只單純地覺得宋居寒還心懷母校,人真是不錯。
他是全獎學金的優等生,宴會致辭的學生代表,所以,倆人再次在後台相遇了。
時隔多年,他都忘不了再次見到宋居寒時的情景。
他們學校是國內一流名校,新建的大禮堂能容納三千人,但校領導為了溯古追今,選擇在建校初期的禮堂舉辦慶典。那禮堂是他們學校地位崇高的古董,代表著整個學校悠久厚重的歷史,保養得很好,只是年代久遠,後台簡陋,沒有單獨休息室,於是便在角落裡布置了一套桌椅,宋居寒身邊圍著四個保鏢、一個經紀人和一個助理,後台門口還守著學生會的人,禁止任何無關人員進入。那時的宋居寒,已經在國內娛樂圈嶄露頭角,為了避免騷亂,慕名而來的粉絲直接被攔在了校門外。
何故一進休息室,就看到了翹著二郎腿在玩兒手機的宋居寒。宋居寒穿了一身灰色的定制西裝,胸口別著他們學校的校徽,平日裡慵懶隨性的卷發此時一絲不苟地用發膠固定著,側臉的線條完美得如同雕塑,手機的背光將他白皙的皮膚襯得愈發光滑細膩。
整個後台裡有二三十人,都在偷偷看他或者議論,他卻仿佛渾然不覺,連頭都沒抬一下。
何故莫名地有些緊張,他不知道宋居寒還記不記得他。
想來也是好笑,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這時,學生會的部長進來了,跟何故再次核對了一遍流程,然後又走到宋居寒身邊,有些忐忑地說:“宋同學,我們再核對一遍流程吧?”
宋居寒聞言,揚起了下巴,微微一笑:“好啊。”
那一笑讓這個平日裡端莊嚴肅的女部長頓時臉都紅透了。
高中時代的宋居寒,盡管性格早熟,但裡外都還透著小男孩兒的青澀稚嫩,現在的他也不過20歲,卻已經有了這個年齡難得的巨星氣場,尤其是扎堆在一群樸素的學生中間,無比地耀眼。
女部長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呃,對,流程是……學生致辭階段,啊,是先,那個,學生代表先致辭,然後……”
已經有人偷笑出了聲,部長的臉更紅了,頭一路地往下垂,聲音也越來越小。
“我先致辭,致辭的最後介紹榮譽校友,最後一個介紹到你。”何故走了過來,他心裡也很緊張,偏偏天生了一張淡定的臉,看似從容地走到宋居寒面前,給部長解了圍,“介紹到你的時候,你就上台說你的部分,然後主持人會上來和你互動。”
宋居寒的目光落到了何故身上,他顯然是覺得何故有些眼熟,微微蹙了蹙眉,然後站了起來。
20歲時候的宋居寒,個頭已經有,使得他給人的壓迫感更甚。
何故的喉結上下滾動,手悄悄地在背後握緊了。
很難想像,一個人怎麼能好看到這種程度。那種從骨頭裡往外迸發的魅力,那找不出絲毫瑕疵的容顏,當與那雙深邃似海的眼眸接觸時,美貌簡直像一股衝擊波,一下子將人打了個對穿,該有多大的自信與勇氣,才敢在與宋居寒四目相接時不至於自慚形穢?
至少何故做不到,女部長做不到,這個屋子裡沒有人可以做到,所以宋居寒站起來的瞬間,鴉雀無聲。
宋居寒微微歪了歪腦袋:“你……我們以前見過吧?”
何故強自鎮定地點頭:“我是附中升上來的,我們一起做過校園環保宣傳演出。”
“哦,我想起來了。”宋居寒的笑容明朗,“真巧呀,這個活動又要合作了。”
何故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他心裡有個聲音在喊:宋居寒記得,宋居寒記得!
宋居寒的下一句話又給他澆了一桶冷水:“不好意思,我記性不太好,你叫什麼名字?”
“何故,何故的何故。”
宋居寒撲哧一笑:“為什麼取這個名字,難道你小時候很喜歡十萬個為什麼?”那笑容真是可愛極了。
何故感覺臉皮發燙,那種被遙不可及的人關注的感覺,令人又欣喜又惶恐,當時只有22歲的他,能夠保持鎮定已經很不容易,畢竟沒有幾個人能像宋居寒一般,從小就見慣了無數的大場面和大人物,早就榮寵不驚。他也變得有些結巴:“呃,我父親是老師,他說人一生貴在鍥而不舍地求知。”
“嗯,好名字,坐下聊聊吧。”宋居寒給助理使了個眼色。
助理連忙搬了張凳子放在一旁,何故沒想到宋居寒會這麼好說話,暈暈乎乎地就坐下了。
“給我看看流程。”宋居寒把身子偏了過來,盯著何故拿著的手稿。
一股淡淡地香水味撲進了何故的鼻息,宋居寒離他極近,肩膀頂著他的肩膀,纖長卷翹的睫毛像兩把扇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扇啊扇,扇得人心癢難耐。
何故猛掐了自己一把,生怕失態,他攤開手稿,翻到宋居寒的部分:“這個介紹詞我跟你的經紀人郵件裡對過了,應該沒什麼問題。”
“是的,沒問題的。”經紀人邊說,邊指揮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攝影師架設器材。
“哦,我知道了。”宋居寒點點頭,抬眼看著何故,眼含笑意,“你代表致辭,是因為你成績特別好嗎?”
何故感覺心髒漏跳了幾拍,緊張地點點頭。
“我是附中保送上來的。”他當年雖然沒考到京城狀元,但高考成績也排在了全市前十,因為他已經保送,所以也就沒怎麼准備高考,那段時間都去實習了,要是認真備戰,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成績。不過他能代表致辭,並不是因為他成績最好,而是因為最好的幾個都出國交換了,他當時放棄了交換生的資格,是因為他突破不了跟外國人說英語的社交障礙,盡管他gre分數極高。
“學霸呀。”宋居寒笑呵呵的調侃。
背後突然傳來快門的聲音,何故也不知道怎麼了,背脊猛地挺直了,連頭都不敢回。
宋居寒看著他如驚弓之鳥一般,忍不住一笑,按住他的肩膀安撫道:“拍點例行照片而已,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把你的臉遮住。”
“啊,沒、沒事。”宋居寒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好燙,高中時候,宋居寒也曾這樣摟著他的肩膀,在主席台上致感謝詞,四年過去,他竟然還記得宋居寒手掌的溫度。
經紀人上來擺弄他的手稿:“同學,你手臂抬高一點,居寒,你做出和他認真討論的樣子。”
於是何故就僵硬地托著手稿,宋居寒把頭也挨了過來,壓低聲音說:“別怕,沒事的,很快就拍完了。”那聲線實在獨特,年輕而又慵懶,一下一下地搔著人的鼓膜,讓人心跳加速,血液沸騰。
好不容易拍完了照片,何故也徹底松了口氣。
“哎,主持人來了,馮崢,你怎麼這時候也遲到。”女部長抱怨道。
“不好意思啊學姐。”馮崢大步走了進來。不比帶著歐美人成熟血統的宋居寒,身為19歲的東方少年,馮崢的骨骼抽高的太快,反而襯得身體單薄,配上那白皙俊美的臉蛋,給人以一股清秀鮮嫩的朝氣。
何故道:“馮崢,正好你來對下流程……”
“哦……”馮崢的眼睛越過何故,眉毛微蹙,“居寒,你來了。”
“馮崢啊。”宋居寒朝他擺了擺手,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何故心裡驚訝,原來倆人認識?他怎麼從沒聽馮崢提起過,不過也沒什麼奇怪,他一直在關注宋居寒,也沒和任何人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