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小婷出手雖然隱秘,嚴華傑也以警務督察處名義給予李蕭等三名警察嚴厲處分,並發配到基層美其名曰鍛煉,但此次事件必須逐級上報並在十處備案。由於與方晟有關,又是慣用的離奇失蹤套路,魚小婷又要銷聲匿跡一段時間了。
初六上午,聞洛和柏美薇抵達瀟南,中午於道明做東,方晟作陪,在東方金城酒店豪華包廂為他倆接風。
“組織部、國資委我都打過招呼,明天憑介紹信按流程走就行,”落座後喝了兩杯,於道明主動說,“安排你到政策法規處,負責信訪工作,具體內容很簡單,每天整理舉報信、上訪談話記錄,接接電話,然後分類轉給相關處室,當然重要情況要向分管副處長回報……”
“聽起來似乎……沒什麼技術含量?”聞洛小時候也在於家大院長大,跟於道明比較親近,說話也很隨便。
於道明敲了下他的腦門:“臭小子,這種崗位最適合熬資歷,要把你放到企改處、產權管理處或紀檢監察處,的確有技術含量,而且實權在握,可你一外地人哪曉得地方企業種種黑幕?不小心就會卷入漩渦,最終無法脫身。這也是我並不贊成美薇從政的原因,海關工作穩定,福利待遇又好,從京都空降名正言順,不知多少人削尖腦袋想鑽進去!”
柏美薇紅著臉道:“麻煩舅舅和表哥了。”
卻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方晟心微微一動,暗想好執著的女孩,信念決心不輸於明月,沒准是可造之材。
於道明也看出她的固執,轉向方晟問道:“你那邊有幾分把握?聽說大年初三團拜會上要跟人家市長單挑,你這從哪兒學來的江湖習氣?影響很壞嘛!”
方晟舉杯道:“真是惡人先告狀,這種小事我都不想打擾您……自罰一杯,向二叔賠罪。”
於道明擺擺手笑道:“你給我惹的麻煩夠多了,不差這一樁,再說三十七項報告被剃光頭,羅世寬的確做得太過分,給他點顏色瞧瞧也好。我關心的是徐部長那邊能否說上話?”
一百二十個沒問題,但方晟故意沉吟,引得聞洛和柏美薇目不轉睛緊張地看著他。
“明早上班就跟她談這件事,順便給鄭豐達上點眼藥,昨晚太過分了,居然跟蹤我到酒店,還破門而入試圖捉奸!”他忿忿不平道。
於道明擱下筷子:“捉什麼奸?被捉到沒有?”
“瞧二叔緊張的,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方晟苦笑道,“我明明一個人在房間好不好?”
“人家警察肯定親眼看到有女人進屋才破門,這是規矩,不可能隨隨便便行動。”這一點誑不過久經宦海的老江湖。
方晟兩手一攤:“事實就是三個警察破門而入,檢查了房間每個角落一無所獲;然後我向警務督察處投訴,現場攔截三名警察;兩名在場的市紀委干部是我審訊的,承認受人指使,就差說出鄭豐達的名字了。”
於道明好生驚訝,摸著下巴笑道:“怎麼凡是你的事都透著蹊蹺呢,老實交待,究竟用什麼手段大變活人?”
“我比竇娥還冤吶!”方晟叫起屈來。
聞洛和柏美薇仿佛在聽天方夜潭,眼睛裡寫了驚懼和不安,更不解於道明居然以談笑風生的態度與方晟討論那個“消失的女人”,好像就算有私情也沒什麼。
他可是趙堯堯的叔叔啊!
仿佛意識到什麼,於道明側頭道:“地方跟京都不同,很多方面比較寬松隨意,你倆到雙江首先要解放思想,入鄉隨俗,當然別學方晟那套,他是無可救藥了,你倆還年輕,要多學點有用的東西……”
“比如說呢?”柏美薇微笑著請教。
“京都等級森嚴,官場氣氛嚴肅,地方呢民主氣氛相對濃些,很多議題允許爭議,允許在上級面前發表不同觀點,過於人雲亦雲反而被認為沒有自己的思想,這是最大的不同,”於道明道,“還有在執行京都文件精神方面也要注意結合地方實際,不能死搬硬套,光講原則不顧現實容易給人頭腦僵化的感覺。在靈活性方面,的確要向方晟多請教……”
方晟嘀咕道:“剛說我無可救藥……”
於道明大笑:“吃菜,喝酒!”
小夫妻倆相互對視一眼,感覺於道明和方晟都比在於家大院輕松多了,恐怕這才是他們的真面目。
由於初七是節後上班第一天,一大堆事務和工作需要處理,於道明不敢多喝,三位男士僅喝了一瓶半就煞住,散席前約定柏美薇在瀟南玩幾天,陪陪聞洛,順便等方晟的消息。於道明則許諾明早到辦公室首先打電話給許玉賢和徐璃。
當晚方晟罕有地在銀山市委宿舍樓過夜,清早先到辦公室簽收了一大疊文件,然後約徐璃到許玉賢辦公室碰頭。
“大清早拖著我找他干嘛?”徐璃警覺地問。
“告御狀,有人欺負我。”
徐璃卟哧笑起來:“銀山還有人敢欺負你?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對了,羅世寬承諾的三天之內出具書面說明,給了沒有?”
“發過來了,沒來得及看,先辦正事要緊,待會兒見。”
來到許玉賢那邊,外面已排了一長溜等待接見的官員,不過看到大名鼎鼎的方常委都退避三舍,正坐在許玉賢對面回報工作的兩位領導也連忙笑道“方常委先來”,退了出去。
許玉賢指著他笑道:“瞧瞧你,把人家嚇成什麼樣子?要是你做到市委書記,底下這些干部恐怕愁得夜裡都睡不著。”
方晟嘆道:“關鍵是,我現在就被某個市領導騷擾得睡不著了……”剛說了半句徐璃正好進來,他接著說,“徐部長也在,我向兩位領導投訴市紀委兩名干部違法亂紀的問題!”
“紀委?”許玉賢和徐璃同時驚訝地問,暗想鄭豐達閑著沒事了,招惹方晟干嘛?
方晟早有准備,源源本本將市紀委五室副主任吳誠和副科級科員齊林林,伙同省治安大隊李蕭破門而入,違規到處搜查;他及時向省廳警務督察處投訴,現場堵住李蕭等經過說了一遍,並拿出李蕭等人口供的復印件遞給許玉賢和徐璃。
“吳誠、齊林林為何偏偏選擇大年初四跟蹤你?”
方晟坦然道:“那天和徐部長、姜市長下基層送溫暖,傍晚發現自己的車有點小故障,臨時借了安如玉的車子,可能懷疑我和安如玉有私情吧,所以一路跟蹤到四季風情酒店。”
“砰!”徐璃突然猛拍桌子,怒道,“這種卑劣下流的人不配在紀委!我這就打電話叫鄭豐達來,他不處理,組織部也不允許這樣的人混在紀委隊伍裡!”
許玉賢吃了一驚,暗想徐璃為何如此義憤填膺?這可不像她的風格!當下順水推舟道:“好,叫老鄭過來談談。”
此時徐璃可謂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聯想起梅開二度就在前一天晚上,倘若不幸被吳誠和齊林林盯上,也來個破門而入,自己除了跳樓自盡還能有什麼選擇?
細思極恐,徐璃決心給鄭豐達一點顏色瞧瞧,讓他以後再監視方晟時惦惦後果!
那夜的感覺真好,徐璃還想以後有機會經常和方晟聚聚……倘若有討厭的蒼蠅在周圍嗡嗡亂飛,肯定是不行的。
接到徐璃語氣冰冷到極點的電話,鄭豐達心裡“格登”一聲。
大年初四夜裡聽完吳誠泣不成聲的回報,鄭豐達盛怒之下摔了電話,霎時體會到恩師夏伯真敗走雙江的心情。
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走進方晟房間,三名經驗豐富的警察衝進去都沒找到,還能飛了不成?那可是七樓啊!
昨天李蕭跑上門來,卟嗵跪在他膝下,請求無論如何出手相救。李蕭已經打聽到了,梧湘那個地方全都是方晟的人,自己是被降職加記過處分發配過去的,可想而知會是什麼境遇。鄭豐達只能一再勸慰,承諾半年之內設法將他調回家。私下裡卻清楚受到處分的人員處分期間不准調動,更別提調到省城了。
電話是組織部長打的,卻通知到市委書記辦公室,可見方晟這一狀已經打動兩位握有人事大權的要員,接下來必有一場遭遇仗!
鄭豐達進去時,外面等候的官員們竊竊私語,意識到剛過年四位銀山有份量的常委一塊兒碰頭,預示著要出大事!
“看看這份口供吧!”徐璃寒著臉險些把復印件扔到鄭豐達臉上。
鄭豐達定定神,接過去上下一掃便了然於心,但迫於許玉賢和方晟兩雙眼睛,假裝一行行看完,憤慨地說:
“混賬透頂!叫他們三室多留神區縣官員節日期間有無接受吃請,怎麼……怎麼查到方常委頭上去了?許書記,徐部長,方常委,這件事我一定要調查清楚,給市委明確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