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班,省委、市委紛紛來電,要找下馬區委書記夏想。出人意料的是,夏想好像失蹤了一樣,誰也找不到他。區委辦主任傅曉斌不知道夏想去了哪裡,秘書晁偉綱打不通夏想的私人電話,問了夏書記的夫人曹殊黧,回答說一早就開車出門了,不在家。
不在家,又不在區委,電話又打不通,夏書記,到底去了哪裡?和誰玩起了躲貓貓?
原本以為只有夏想一人失蹤,省委、市委的電話見找不到夏想,就又紛紛要找黃建軍,結果眾人才發現,黃建軍也不見了!
怪事,一下不見了兩位關鍵人物,下馬區怎麼了?
下馬區怎麼了,有人納悶,有人不清楚。
市委,市長辦公室內,付先鋒急得團團轉,如熱鍋上被粘住的螞蟻,頭上的汗水不停地流下來,盡管房間內空調開得十足,他還是汗流浹背。不是熱的,是緊張和不安所致。
今天凌晨時分,四牛集團的副總譚廣洪被黃建軍帶人從被窩中帶走,目前下落不明。同時,他也聽說了肖老泉跳河之事,還有肖波、肖麗兩人同時失蹤,不知去向。四牛集團一下慌了神亂了套,再也不擺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態度,楊國英更是天還未亮就打電話給付先鋒,告訴了付先鋒肖波和肖麗的重要姓,並且強調肖老泉之死,可能引發的潛在的風暴!
付先鋒一聽肖老泉有可能是被譚廣洪逼死,是因為肖老泉愛打聽,好管閑事,知道了一些添加劑的內幕,有可能是受不了譚廣洪的壓迫而含恨自盡,就讓他怒火攻心,衝楊國英大罵譚廣洪混蛋加冒煙!一個老實巴交的飼養員逼他做什麼,用利益誘逼不就完事了,現在倒好,人死了,給了夏想一把名正言順地打開局面的鑰匙。
更讓付先鋒心驚膽寒的是,楊國英隨即告訴他,不但肖老泉的一兒一女已經被夏想控制了起來,不知道藏在了何處,就連譚廣洪也被黃建軍親自帶人請走,現在也是下落不明。
付先鋒真的急了,平生第一次感到無所適從,感到背後冷汗直冒,感到遍體生寒,他打了無數個電話之後,就是找不到夏想和黃建軍,他就知道壞事了,夏想聰明如狐狸,早早躲了起來,就是為了爭取時間,不接任何人情電話和施加壓力的電話,借遁走之際,暗中提審譚廣洪,摸底四牛集團的內部真相,等夏想再露面的時候,就是譚廣洪全部招供之時。
面對於逼死人命的指控,對於譚廣洪能否頂住壓力,付先鋒不抱一點樂觀。黃建軍是老公安了,有的是辦法讓譚廣洪開口!
四牛集團內部有什麼貓膩,有什麼見不得陽光的事情,付先鋒心知肚明,正是因此,他第一次感到渾身無力,在打完所有能打的電話也找不到夏想之後,他整個人幾乎虛脫了一樣,一下癱坐在椅子上,仿佛全身精力被抽空,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完了,難道真的全完了?夏想最會借題發揮了,最會小題大作了,不提他是不是最終發現四牛集團的添加劑的內情,光憑一個逼迫他人自殺的理由就足夠讓譚廣洪服軟了,至少也能將他的布局破掉,因為譚廣洪清楚四牛集團死牛的真相。
關鍵還有一點,到底譚廣洪和肖老泉之死有什麼聯系?到底譚廣洪做出了什麼蠢事才讓肖老泉含恨而死?還有肖老泉的一兒一女又知道一些什麼內幕,等等,都是事情可大可小的關鍵。夏想突然玩起了失蹤,很明顯就是要頂住一切壓力,也要把案子做死做大,不讓譚廣洪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也就是說,夏想擺明了就是要和四牛集團硬拼到底,擺明了就是要和他撕破臉面,以牙還牙。他以四牛集團挑起事端,逼迫夏想,夏想現在抓住了機會,肯松手才怪?肯定會一拼到底,誰的情面都不看,誰的面子都不給!
付先鋒索姓關了手機,撥了電話線,一個人在辦公室靜了半晌,才又重新開機,撥通了趙小峰的電話,將目前的局勢向趙小峰做了通報。
趙小峰聽了,久久無語,最後只是輕嘆一聲:“玩政治也好,玩經濟也好,都要講究一個規則,也要看誰占理,現在夏想在規則之內占了理,能拿他有什麼辦法?我是鞭長莫及了,要是在京城,我還有辦法對付他,現在他在燕市,在他的保護傘的範圍之內,我只能對你表示愛莫能助了……替我轉告明亮一聲,近期我要用錢,看他方便的時候周轉一下,先還一部分本金給我。”
付先鋒盛怒之下,反而又冷靜下來,好一個及時抽身的趙小峰,真是聰明人,見勢不妙,就想全身而退,不但不肯幫一點忙,反而有要撤退的意思,還真是一個目光短淺之人,不可深交,當初他怎麼就看上了他?還以為憑借他多年在國企的業務能力,多少能幫他在關鍵時刻出一些主意,沒想到,除了會抽身而退之外,沒有一點挺身而出的勇氣。
當初還一廂情願認為趙小峰在關鍵時刻多少能夠出點力氣,現在看來,還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其實付先鋒多少有點冤枉趙小峰了,趙小峰不是不想出力氣,也早就准備好了在關鍵時刻助付先鋒一臂之力,不過前一段時間他的花小朵告訴他,她認識了一個知心好友名叫梅曉琳。梅曉琳為人和善,又善解人意,和她很談得來……梅曉琳是誰趙小峰當然清楚得很,一驚之下立刻問花小朵是不是告訴梅曉琳他和她之間的事情了,花小朵說:“當然告訴了,我和她是閨蜜,無話不談。”
趙小峰知道夏想和梅升平之間的關系,至於夏想和梅曉琳之間有什麼密切的關系,他倒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卻是清楚,梅曉琳肯定不是無意中認識了花小朵,肯定是有意接近,帶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到底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梅曉琳沒讓趙小峰猜測太久,很快就通過花小朵之口告訴了趙小峰:“曉琳說了,有時間大家一起坐坐,認識一下。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圈子裡的人,大家都認識,坐在一起又有話可說……”
話裡有話,隱含的意思卻耐人尋味,趙小峰再聯想到上次夏想和花小朵所起的衝突,心裡算是明白了什麼,知道有可能是夏想委托梅曉琳向他傳話,大家相安無事最好,否則,就要灰頭土臉了。
一個花小朵未必能讓趙小峰灰頭土臉,但正如梅曉琳所說,京城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以梅曉琳在京城圈子的影響力,有心無心地把他和花小朵的事情傳了出去,好說不好聽,傳到他老婆耳中,也是一件糗事。
關鍵是,誰知道口無遮攔的花小朵到底給梅曉琳透露了多少他和她之間的秘密,搞不好,連一些床上秘密也說了出去,真要在京城圈子內流傳的話,也是貽笑大方,好歹他也是有身份的人,怎麼抬頭做人?
趙小峰就明白了什麼,一邊告誡花小朵少和梅曉琳來往,一邊決定從元明亮身上錢照賺,但忙卻是不幫了。
……趙小峰的彎彎道道付先鋒不清楚,現在他也沒心思去琢磨,掛斷趙小峰的電話,又打給了家裡。在和家裡通話半個小時後,他總算覺得有了一點著落,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夏想未必知道添加劑的危害,或者他也不會當一回事,他怎麼可能了解奶粉行業的內幕和潛規則?他想破的只是四牛集團逼迫小時建材廠的局,只想借機為小時建材廠正名,同時,也好從四牛事件之後脫身出來,好騰出手對付元明亮。
和老爺子商議的結果是,舍車保帥,譚廣洪不能保了,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他一個人身上,由他一人挑下整個擔子,然後將四牛事件盡快揭過去,不再吸引各方的目光了。同時,長基商貿加緊收宮,寧肯少賺一些,降價促銷,也要及時脫身,不能再打持久戰了,否則很容易被拖死在下馬區。
只要拋售及時,現在適當壓低價格收盤,也可以小賺一筆,不至於賠錢。因為以眼下的局勢來看,拖得越久,越可能不利。
被夏想逼到這個份兒上,雖然心有不甘,但付先鋒也是無可奈何,形勢比人強,他再一次體會到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尷尬和無奈,還有難堪和傷心。是的,一個堂堂的市長被一個區委書記逼得無路可走了,真是有點傷心有點痛苦還有點丟人。
只可惜,傷心和痛苦不能挽回目前的劣勢,付先鋒差一點再次動了要在夏想背後捅上一刀的邪惡想法,不過隨即又否決了自己,別說現在找都找不到夏想,就是夏想站在他的面前,他有沒有勇氣對夏想說出狠話還是未知,更不用說再和以前一樣暗下黑手了。如果他再故計重施,說不定不但奈何不了夏想,還會一頭栽進一個巨大的深坑之中,爬也爬不上來了。
此一時彼一時,夏想現在雖然不是一棵參天大樹,也算是有了根深蒂固的關系網,而且他比以前更聰明更狡猾也更難對付了,不但機智多端,還軟硬兼施,經常一明一暗雙管齊下。
不止付先鋒焦急地尋找夏想,省委書記葉石生、省長範睿恆也在四下尋找夏想,並且因為聯系不上夏想而大發雷霆,因為楊國英向省委告狀,說是夏想膽大包天,抓走了四牛集團主抓養殖場工作的副總譚廣洪,還私自扣壓了養殖場的職工肖洪和肖麗,導致養殖場的工作陷入停頓之中,給養殖場的職工帶來了極大的恐慌,四牛集團向下馬區委區政斧提出嚴重抗議,並且保留將養殖場搬出下馬區的權利。
在四牛集團水染污事件沒有結果之前,夏想突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惹得葉石生和範睿恆都大為不滿,再加上兩人打電話尋找夏想未果,更是怒火中燒,鄭重轉告下馬區委,一旦有夏想的消息,讓他即刻到省委來一趟,不得有誤!
省委書記和省長以無比嚴厲的口氣,要求夏想前往省委,下馬區委區政斧頓時亂成一團,都知道大事不好了,區委書記惹惱了省委書記和省長,這官算是當到頭了,夏想是沒有什麼前途了,誰跟著他誰倒霉,該站隊的,趕緊重新站隊好了。
夏想到底去了哪裡,下馬區委還真沒幾人知道,不過夏想的堅定支持者卞秀玲卻是巋然不動,因為她相信夏想不是沒有頭腦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肯定是在布置什麼大動作去了,不用驚慌,等夏書記現身之時,就是有爆炸的消息出現之際。
其他人,諸如莊青雲,還是一臉平靜,沒有一絲慌亂。不過莊青雲私下裡還是打了好幾個電話去求證,也和胡增周通了半天電話,最後才長出一口氣。
傅曉斌雖然心裡也有點嘀咕,不過還是深信夏想從來不做沒有後手的事情,他消失之前,肯定已經想到了會惹得四方震怒,那麼他應該早就想到了滅火的方法。再有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黃建軍,聯想到昨夜的跳河事件,傅曉斌隱隱猜到,下馬河估計要掀起風浪了。
陳天宇倒是有點心焦,不過他焦急的不是夏想的不辭而別,而是夏想惹怒了燕省的一二把手,萬一無法收場就不好辦了,說不定真的丟了前途就得不償失了。
李涵等人卻沒有什麼表示,但臉上微微流露了竊喜之意和欣喜之態,還是落在了陳天宇眼中,也讓他在心底嘆息,好好的,夏書記怎麼玩了一著險棋?政治上來不得半點弄險,步步為營還來不及,怎麼能玩弄起了小聰明?真要因小失大可怎麼是好!
可以說,整個省委、市委以及下馬區委,因為夏想的失蹤,流言四起,傳聞紛飛,短短半天時間,各種消息就已經漫天飛了,甚至有人傳言夏想之所以消失不見,是被省紀委雙規了。還有人說,夏想掉下馬河淹死了,更有離奇的消息說,有人親眼見到夏想開車上了高速,直奔京城而去,聽說是到京城跑官去了……更有甚者,胡編爛造,說是夏想被外星人劫持了,現在已經飛出了銀河系,正在太空之中的一艘飛船上光速飛行,永遠也回不了地球了……當然傳播這個消息的人當即就被人罵成了豬頭。
也有好事者打電話到省紀委和市紀委求證夏想是不是被雙規了,讓李言弘和蘇功臣都哭笑不得,後來干脆下了命令,凡是打來電話的人,只要提到夏想的名字,一律以掛斷電話來回應。
鬧騰起了滔天巨浪的夏想,還真的跟無聲無息消失了一下,任憑流言飛滿天,任憑省委書記和省長震怒,就是鐵了心不露面,也不知道夏想哪裡來的底氣,更不知道夏想躲在背後究竟在運作什麼?
有什麼大事能大過省委書記和省長的震怒?有什麼大事能大過個人的前途和命運?
許多人都不理解。
邱緒峰不理解,梅升平不理解,但元明亮卻理解,付先鋒也能理解,他們都能猜到夏想在背後到底在醞釀的是什麼。
偶而她也會想起夏想,想起夏想的俊朗的外表,和氣的為人,還有他冷淡、漠然的一面,心中還隱隱作痛。其實她也知道,對於夏想她並沒有什麼感情在內,談不上喜歡,頂多就是欣賞和好感而已。但人就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夏想越對她冷淡,反而更刺激了她的征服欲,曾經有多少有錢有權的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只有夏想,對她不屑一顧,就讓她對夏想總有一種淡淡的遺憾和感嘆,總是渴望夏想能夠正眼瞧一瞧她,或者更進一步,高看她一眼,她就會獲得極大的心理滿足。
只是她和夏想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可以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少,心中的遺憾就成為永遠的遺憾,無法彌補。
上午做完一期節目後,秋爰有點犯困,就打算到辦公室中午睡片刻,剛躺下,電話就響了。
是達才集團宣傳部打來的電話,秋爰本不想接聽,達才集團雖然氣勢過人,但她現在也不是隨叫隨到的小記者了,她在省台也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可以決定一個節目的生死,所以一般的采訪,她輕易就不會出面了。
但電話固執地響個不停,秋爰有些不耐煩,就想按了拒聽,卻忽然沒來由地心裡一驚,想起達才集團有很久沒有主動給她打過電話了,現在又是午休時間打來,說不定有要緊的事情,她就又伸手接聽了電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