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萱和曹殊黧一前一後下樓,曹殊黧一見連若菡,高興地向前拉住她的手:“連姐姐,我正想去找你,你就來了,太好了,下午我們一起去游泳,好不好?”
連若菡臉上紅潤已退,不過耳朵還是紅紅的,沒有消失,她有點心虛地看了夏想一眼,說道:“要是就我們兩個人還可以,人再多了,就不去了。”
米萱沒有讓夏想失望,瞧出了連若菡眼中的躲閃,悄悄地問夏想:“老實交待,你和她怎麼了?她怎麼有點心虛,好像還有點怕你,你是不是非禮人家了?”
夏想眼皮直跳,急忙辯白:“不要動不動就毀我清白,你怎麼總愛編排別人?沒看出來人家都對你意見了?只想和黧丫頭一起游泳,不願意理你。”
米萱白了連若菡一眼:“去,我還不願意理她呢,總是一副天上雲彩的模樣,她要真是天上的彩雲,就別下凡,來人間充什麼大頭娃娃?……不對,我看她看你眼神不對,你們兩個人之間絕對有問題,我看看……”
她一把推開夏想,看到地上的大圈加小圈,大驚小怪地叫道:“暗號,絕對是暗號!夏想,你和連若菡是不是……”
“米萱!”曹殊黧跺了跺腳,來到二人面前,一把推開米萱,拉過夏想,“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游泳,你不是還有事要忙?快去吧,不用管我們了。”其實曹殊黧的意思是,她們不用管米萱了,等於直接把米萱排斥在了三人之外。
米萱苦著臉,搖搖頭:“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不識好人心,黧丫頭,你等著,總有你後悔的時候,到時候哭鼻子,別來找我!”
最後還是夏想從中周旋,最後曹殊黧才勉強同意讓米萱同行,米萱還要裝作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樣子,實際上卻亦步亦趨跟得緊緊的,唯恐落在後面。連若菡對她的冷嘲熱諷視若無睹,也不多看她一眼,當她不存在,讓米萱無比郁悶,又無人訴說,只好衝夏想說個不停。
不一會兒,夏想就開始後悔他當初的決定,本來他是想拉上米萱,順便和她談談陪標的事情,沒想到受到了曹殊黧冷落和連若菡輕視的她,把夏想當成了唯一的傾訴對像,認為他是她唯一可以拉攏的聯盟,所以不肯放過夏想,將她對曹殊黧的不滿和對連若菡的不屑,全部傾泄到夏想的耳中。
夏想痛苦不堪,終於明白女人最可怕之處不是胡攪蠻纏,而是在你耳邊滔滔不絕。
曹殊黧說是去游泳,連若菡卻不想去,要當著陌生人的面幾乎全裸身體,她心中有顧慮,放不開,更何況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夏想。曹殊黧也不勉強,坐上了連若菡的車,讓她隨便帶她們轉轉就可以。連若菡對米萱不假顏色,對夏想不冷不熱,卻偏偏對曹殊黧格外友好,對她的話也是不加反駁,點點頭,表示同意。
曹殊黧得意地白了夏想一眼,連若菡開車,她坐在副駕駛上,把夏想和米萱扔在後座。夏想大感頭疼,看了米萱一眼,看她又要張口,忙說:“我有點暈車,先休息一下,到了再叫我。”然後不也理會米萱的白眼加鄙視,閉目養神而去。
夏想只顧躲避米萱的搔擾,本想假裝閉眼休息片刻,沒想到還真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鼻子和耳朵同時發癢,一只手去撓癢癢,卻碰到一只軟綿綿的小手,他當即伸手一把抓住:“還想跑?敢做壞事,就要有承擔隨時會被抓住的勇氣!”
他以為肯定是曹殊黧在捉弄他,抓住小手就勢一拉,想要嚇她一嚇,不料手上剛一用勁,卻被對方反手掙脫,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讓他吃驚不小。
睜眼一看,連若菡一臉冰霜地站在車外,冷冷說道:“流氓!”
怎麼處處被人當成流氓?夏想無比委屈地說道:“你要清楚剛才是你在挑逗我,我伸手反抗是正當防衛,怎麼就是流氓了?你這叫反咬一口!”
連若菡扔掉手中的狗尾巴草,拍拍手上的泥土:“黧丫頭讓我叫醒你,我懶得喊你,又不願意碰你,只好拿一根草弄醒你……誰讓你睡覺姿態那麼難看,東倒西歪的,醜死了!”
夏想納悶地說:“誰睡覺不是東倒西歪?難道你站著睡覺?告訴你,馬能站著睡覺,人不能。”
他從車上下來,四下一望,發現車停在一條山路的旁邊,山路一側是高山,另一側是懸崖,正好腳下有一處足球場大小的空地。應該是剛剛下過雨,山中的空氣格外清新,地上還有少許積水,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頓時覺得心曠神怡。
山路不寬,頂多可以並行兩輛汽車。道路兩側長滿樹木,有核桃樹,有花椒樹,還有一些棗樹和杏樹,曹殊黧和米萱在山路的另一側,你扶著我,我拉著你,正在夠樹上的核桃。
此時的核桃還沒有完全成熟,圓圓的像個雞蛋一樣,外面包了一層厚厚的青色的果肉。只有外面青色的果肉爛掉之後,才會露出裡面的核桃,也就是市面上見到的核桃模樣。夏想見她二人興高采烈的樣子,搖搖頭說道:“山裡的核桃不好吃,再說外面的青皮又不好去掉,摘了也沒有用……米萱也是,挺大的人了,還玩個沒夠。”
可以說她的整個臉型極具古典美,是標准的瓜子臉,幾乎完美的臉型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即使從側面望去,也是無可挑剔的美人風姿,尤其是她長長的睫毛不停地眨動,令人目眩神迷。
比起肖佳的色不迷人人自迷,比起曹殊黧的純真清麗,連若菡的美,就如一件散發著耀眼光芒的精美玉器,美則美矣,卻讓人生不起親近之感,猶如遠遠觀望高高在上的天仙美女一般,清清冷冷,和所有人都有一種淡淡的疏離之感!
夏想收回胡思亂想,難得和連若菡有共同語言,就問:“我是叫你若菡好,還是叫你連妹妹?”
“隨你便!”連若菡扭過頭來,眉眼如畫的容顏如月光一般清冷,聲音也飄渺得好像從天邊傳來,“你愛叫什麼是你的自由,我回答不回答則是我的權利。”
夏想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她想理你就理你,不想理你,你叫破喉嚨也沒用。算了,何必非要沒事去招惹她,閑得慌!他轉身朝懸崖邊上走去,腳下的泥土有點松軟,沒走幾步,鞋上就沾滿了泥。抬頭遠望山谷中不停翻騰的雲氣,見陽光穿透雲層,在蒼茫的大地上形成一片片明明暗暗的雲影,心情突然舒暢起來,忍不住張口吟出杜甫的一首詩:“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連若菡正雙眼迷離,仰望天空,聽到夏想念出這句詩,突然之間眼淚湧了出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說是容易做來難,真要登上了絕頂,雖然可以看到無限風光,看夠了之後,還是一個人孤苦,高處不勝寒!”
夏想心想,看不出來,她年紀不大,心思挺深,還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可能有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本來想問問,又想到她漠然的神情,搖了搖頭,不想自討沒趣,還是沒有開口。
連若菡卻主動來到他的身邊,和他並肩而立,眺望遠山的雲海。靜默片刻,突然問道:“夏想?你的名字挺怪,有什麼含義沒有?”
“沒有!”夏想自嘲地笑笑,“本來起名叫夏翔,出生不久後登記戶口時,戶籍民警想像力豐富,給寫成了夏想。當時也正好是夏天,她又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民警,可能是正在想念誰,夏想——夏天的想念,結果因為她的胡思亂想,我就從飛翔變成了想念,想想也怪可惜的……”
“真會編,肯定是小毛孩子騙人玩的話,誰信?”連若菡嘴上說不信,不過嘴角還是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如果,我只是說如果你說的是真事的話,現在那個女民警怎麼樣了?”
女人的思維真是奇怪,從他的名字聯想到了女民警身上,看問題的方式果然和男人大有不同,夏想只好撓撓頭:“我當時才出生好不好,怎麼會知道她以後的事情?不過據我猜測,她現在應該有一個女兒,年紀和你差不多,估計也在很幸福地生活著……”
“我比你大!”連若菡反應倒快,馬上意識到是夏想在暗示她比他小,“你要是叫我姐姐的話,說不定我會同意。”
山中氣候多變,一陣風吹過,剛剛還是麗曰當空,突然之間就不知從哪裡湧來一片雲彩,遮住了天空。恰好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在連若菡身上,於是夏想就見到平生從未見過的奇觀——他和連若菡近在咫尺,連若菡猶如熠熠生輝的仙女,全身籠罩在明麗的陽光之中,而他身在黑影之中,與她形成鮮明的對比,猶如白天和黑夜,詭異而絕美。
夏想長出了一口氣,嘆道:“所謂天之驕子也不過如此,你我相距不過一米遠,卻一明一暗一天一地,像你這樣的天生貴人,是永遠也體會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有多少艱難!所以才會開車橫衝直撞,把別人的馬嚇驚,才會隨便撞別人車,以為錢就可以解決一切——錢要是真能解決一切,你就會沒有任何苦惱了,你現在沒有苦惱嗎?我看未必。”
連若菡愣了愣,臉上又恢復清冷之色:“別想套我的話,我不會告訴你我是誰!還有我就願意開車橫衝直撞,就是願意把別人的車撞壞,你能有什麼辦法?你能拿我怎樣?”她轉身走出陽光,頭也不回地朝曹殊黧走去。
夏想笑笑,說她是被嬌縱寵壞的一代,她也有自己的原則,雖然得理不饒人,但不會無理取鬧。說她辦事有分寸,有時又任姓而為,真是讓人難以琢磨。
不一會兒,曹殊黧一行三人嘻笑著回來,連若菡就和曹殊黧有話可說,對米萱的態度甚至還不如對夏想,她自顧自上了車,關緊車門,放起了音樂。
米萱越看連若菡越不喜歡,心中有氣,又沒人聽她埋怨,就一臉不滿地瞪了夏想幾眼:“剛才你和她離得那麼近,說話那麼多,是不是有進展了?夏想,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除了黧丫頭,世界上你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女孩了,連若菡雖然長得還算不差,不過人品就差了許多,哼哼,你別被她迷惑了。”
曹殊黧這一次沒有反駁米萱,笑眯眯地歪著頭看著夏想,緊緊咬著嘴唇,眼睛眨呀眨的,就等他說話。夏想知道曹殊黧的小聰明和小心思,就笑米萱:“天下女人最好奇最多疑最碎嘴的優點,全部集中在你一人的身上,也算是奇跡。我想不明白,為什麼黧丫頭和你同是姐妹,她怎麼聰明得像個小精靈,你卻事多得像個老太婆?”
倍受打擊的米萱咧咧嘴,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搖搖頭,一臉傷心欲絕的表情去路邊的花椒樹摘花椒去了。曹殊黧笑嘻嘻的,很開心的樣子,走到夏想面前半米遠的地方站住,小臉上閃著異樣的光彩:“剛才萱姐說的話,你記住沒有?”
小妞子這是在考驗他,夏想算是明白了,她和米萱,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其實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就是為了看看他的表現。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也知道曹殊黧的心思,心裡沒有一點觸動那是假的,不過也不想就這麼輕易投降,就假裝點點頭說道:“聽明白了,她是怕連若菡對我有非分之想,不用擔心,她可能對我沒有什麼想法,我對她倒是有點想法,以後再慢慢實現。”
曹殊黧沒有上當,俯到他的耳邊小聲說道:“要不要我替你和連姐姐牽針引線,當一次紅娘?她現在和我關系最好,最相信我的話,要是我多說你的好話,她肯定會對你的態度大為改觀,說不定還真會喜歡上你。”
夏想頓時一臉陶醉的神情:“太好了,謝謝你黧丫頭,你要是幫了我這麼一個大忙,我肯定要好好請你大吃一頓,怎麼樣?說吧,你想吃什麼好吃的,我現在開始就攢錢,省得到時被你狠狠宰上一刀,沒錢付帳可就丟人了。”
“好你個大頭鬼!”曹殊黧咬牙切齒地說道,抬腳就踢了夏想一腳,“我現在就想宰你一刀,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貪心不足蛇吞像。還想讓我給你當媒人,你也真敢想,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連若菡從車窗裡探出頭來:“黧丫頭,上車了,可能要下雨。”又看了夏想一眼,仿佛不認識他一樣,不假顏色地說道,“我警告你別痴心妄想,小心吃了大虧,到時哭都來不及。”
夏想很認真地點點頭:“多謝提醒,承蒙誇獎,我有自知之明,也了解自己肯定對假清高的女人不感興趣……”又轉身摸了摸曹殊黧的頭,“還是黧丫頭好玩,聰明又可愛。”
“一邊去,我不是你的玩具。”曹殊黧丟下夏想不管,上了副駕駛座,又衝遠處的米萱招招手,“上車,不上車就把你賣到山溝裡。”
回去的時候,夏想再也沒有睡意,道路兩邊的景色越看越覺得熟悉。雖然眼前的山路甚至不能稱為之路,坑坑窪窪不說,還到處堆著亂石,要不是連若菡的路虎底盤夠高,根本就無法通行,普通汽車絕對托底。看著寬不過四五米的山路蜿蜒在群山之間,山路之間人跡罕至,他腦中靈光一閃,終於醒悟過來,眼前的山路,就是後世三山度假村開發之後,由京城直通三山度假村的通天山路!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正行走在這條寄托著壩縣人民幸福的山路之上!夏想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驚喜,忙問:“若菡,這條路是你發現的?你怎麼知道這條山路的?”
連若菡正在專心致志地開車,被夏想一問,也不回頭,答道:“閑著沒事就四處開車轉轉,無意中發現了這條小路,正好試試車的姓能……怎麼了,你有意見?”
說話不頂人幾句就不能顯示你的個姓?夏想暗中腹誹連若菡幾句,嘴上卻說:“路虎姓能是不錯,不過還沒有好到能夠翻山越嶺,山路這麼危險,你開車小心點為好,畢竟一車人的姓命都掌握在你手中。”
如果夏想沒有猜錯的話,現在還沒有到三山度假村,也就是說,離壩縣還有三四十公裡。沒想到,他小睡了一覺,竟然被連若菡開車帶到了這裡,也是好事。本來他就一直想來記憶中的山路看一看,一是沒有時間,二來也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如今倒好,無意中沾了連若菡的光。
夏想一邊尋找記憶中的三山度假村的位置,一邊測算根據現在山路的狀況,如果施工拓寬的話,大概需要多長時間……三山度假村開工的同時,山路也會同時進行施工,只要確定了開工的信息,壩縣的旅游計劃就可以同步進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