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來人的身上。
是警察,一共七八人,為首者兩人,一人40多歲,一人30出頭,被幾人簇擁在中間,一進門就愣住了。
“吆喝,對上了?”
為首的40多歲的警察眼睛一亮,目光在夏想臉上一掃,微一停留,並無反應,隨後目光就落在了付先先的臉上,頓時大亮。
身後30多歲的警察也是只飛快地掃了夏想一眼,根本沒當夏想是個人物,目光也被付先先宜喜宜嗔的表情所吸引,一下就直了眼。
付先先就成了耀眼的中心。
康志一見,忙迎上前去:“邰局,白所。”
邰局,邰楚峰,羊城公安局藍天區分局副局長,白所,白起,片區派出所所長。
邰楚峰點點頭,又和沙大包不動聲色地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後眨眨眼睛,小聲問道:“那妞兒是誰?正點。”
康志俯在邰楚峰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什麼,邰楚峰先是一臉狐疑地看了夏想一眼,又再次和沙大包交流了一下眼神,他的神態就為之一變,無比嚴厲地喝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什麼單位的?有人報案說你吃了霸王餐,還開車試圖逃跑,逃跑過程中,又撞壞了沙大包先生價值500萬的車,你是和沙大包協商解決賠償問題,還是希望公安機關介入調查?”
夏想幾乎無法形容他的憤怒了,他見多了警匪勾結,在郎市,在秦唐,甚至在齊省,都沒見過如眼前一樣如此明目張膽地顛倒黑白!如果說以前的哦呢陳和牛林廣至少心中還有所顧忌,頭上還有青天,那麼他在羊城親眼目睹的黑惡勢力在警察庇護之下的囂張,以及身為公安局副局長的無恥,就是連他這個老官場都想像不到的黑白不分!
以前夏想曾經看過一篇報道,說是有幾個警察為了陷害一名罪犯,在半路上趁其小解之時,開槍將其擊斃,並且偽造罪犯逃跑被迫開槍的現場,最後真相大白,審訊之後才明白個中緣由,只因罪犯不老實,害得他們受累,幾人一合計,還是弄死他最省事……夏想當時還持懷疑的態度,警察隊伍怎會有這樣的害群之馬?今天親眼見到一名警察隊伍的中層干部——夏想並不認識邰楚峰是誰,但從警銜上可以看出他有一定級別——不問青紅皂白就偏袒黑惡勢力,而且還明顯是將他推向絕路的做法,就讓他本來已經動起的殺心,更是殺氣騰騰。
“你是什麼局長?”夏想不回答邰楚峰的問題,直接反問了一句,“藍天分局的?”
花客酒家在藍天區,夏想就猜測眼前來人應該是藍天分局的局長或副局長。一個區分局的局長也好副局長也好,還真入不了他的眼,他別說認識了,連名字都沒聽過。
邰楚峰應該是喝了酒,並未深思夏想的鎮靜自若是基於什麼緣由,而是大著舌頭說道:“你,你還挺氣粗?到了我的一畝三分地,你給我老實點。白起,銬了他。”
白起作為邰楚峰的下級,局長有令,肯定要賣力表現,上前就要銬了夏想。
夏想也沒反抗,抬手還很配合地讓白起銬:“白起?你是派出所所長了?認識李逸風不認識?”
李逸風曾經是藍天區區長,白起當然認識,不過他認識李逸風,李逸風未必認識他,因為以他的級別,還入不了李逸風的眼。
夏想卻不說話,只是伸出了手等白起銬。
白起被夏想的神態震住了,回頭看了邰楚峰一眼。
邰楚峰怒了:“別說現在李逸風不在藍天區了,就是還在,他也不能怎麼樣……銬了!”
白起猶豫一下,終於還是做出了令人後悔終生的事情——銬上了夏想。
付先先也伸出了雙手:“要不要連我也銬上?”
付先先手腕纖細,潔白如玉,向前一伸,露出半截玉臂,更讓沙大包垂涎三尺,按捺不住心中熊熊欲火。
“女士就免了。”邰楚峰假裝大度地一揮手,“先留下女士在現場,男的帶回局裡。”
如果將夏想帶走,留付先先在現場,傻子都知道會發生什麼,邰楚峰不但赤裸裸地偏袒沙大包,警匪一家,還故意為沙大包禍害付先先創造條件,夏想為官多年,還從來沒有如今天一樣怒火衝天!
好,索姓今天就一起拉下水——如果哦呢陳在場一定會暗暗心驚,因為當年夏想在他和對峙最嚴峻的時候,也沒有如此強大的殺氣——夏想轉身問康志:“康老板,我有沒有吃霸王餐,有沒有撞壞沙大包的汽車,你心裡清楚,請你向邰局說明問題,還我一個清白。”
康志雖然有一個常務副省長的叔叔,但平常生意送來送往,干一些偷雞摸狗的非法買賣,不可能事事由康孝出面,還得靠基層的派出所和區分局關照,他和邰楚峰、白起關系非同一般,既是利益同盟,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鐵得很。
而沙大包對他的生意一向照顧,除了花客酒家之外,康志還有幾處賓館,沙大包的皮肉生意都會安排他的賓館之內,保證了賓館生意的興隆。
所以盡管他總覺得夏想有些面熟,在鎮靜自若之中總有那麼一種讓人摸不到底的底氣,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總感覺哪裡不對,但多年來在羊城為所欲為的經歷,還是讓他迷了眼睛昏了頭腦,認為上有康孝、省公安廳照應,下有市局、區局、派出所三級聯動的關照,就算米紀火也要看到康孝的面子上,不能拿他怎樣!
只遲疑了片刻,康志說出了令他後悔一輩子的一句話:“你確實吃了霸王餐,也撞壞了沙大包的車,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夏想冷笑了:“好,你記住你剛才的話,別後悔就行。”
康志剛一猶豫,心中一跳,邰楚峰哈哈大笑說道:“康總,怎麼被他幾句話就嚇住了?兄弟幾個在羊城多年,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什麼時候崴過腳?嗯!就憑你的關系,別說羊城了,就是整個嶺南,又有幾個人敢動你一根手指頭?怎麼現在越活越倒退了。”
白起向前一步,喝道:“少廢話,身份證!”
夏想還真沒帶身份證,也沒帶工作證,付先先倒是帶了,她可憐巴巴地遞上了身份證,膽怯地一句話也不敢說,好像真嚇得無所適從了一樣。
白起接過一看,假裝對比身份證,又多打量了付先先幾眼,心想到底是京城妞兒,夠味兒,皮膚好,氣質好,身材好,又大氣,真不錯,要是能上一次也值了。
白起將身份證交給邰楚峰,邰楚峰只看了一眼就收了起來,心是愈發斷定夏想和付先先沒什麼來歷了,又來自京城,到了他的地頭上,就得乖乖地聽他的擺布。邰楚峰衝沙大包使了個眼色,又和康志交流了一下眼神,多年來養成的默契,讓三個人不用開口就知道了對方的心意。
三人達成的默契是,邰楚峰和白起先將夏想帶走,罰款、恐嚇,留下付先先交給沙大包和康志,是強迫還是順從,就看他們二人的手段了。等處理完了夏想之後,先關上夏想,然後邰楚峰再回來消遣付先先……計劃很完美,各得其所,人人都有好處,所謂有福同享——但狐朋狗友的字典裡有沒有有難同當就不得而知了。
白起和兩名警察上前,冷冰冰地說道:“請跟我們到所裡走一趟!”
夏想作為專項行動的總指揮,打擊的是欺行霸市,建設的是社會信用體系,本想真心實意為嶺南百姓做一些實事,從根本上扭轉嶺南在經濟飛速發展的過程之中被遺忘的道德和信用,誠然,作為國內最發達的省份,卻也是社會矛盾最突出、治安問題最堪憂的省份,不重建社會信用體系,再有錢又能怎樣?
在出門擔心被搶包、開好車擔心孩子被綁架、錢越多越不安全越不幸福的陰影之下生活,經濟越發達越不快樂,那要錢何用?要第一經濟強省何用?
夏想感到了不僅僅是憤怒,還有深深的悲哀,嶺南就是一個跛子,只發展了經濟,沒有相應地提升道德和文化水平,就如現在的學生唯學習論一樣,不加強思想道德教育,一個大學生越有知識反而對社會造成的危害越大。
就如權力掌握在一些爛人手中,會從身體內部腐蝕執政黨的根基!
“等一下!”夏想淡淡而不失威嚴地說道,“等一個人到了,再去局裡不遲。”
夏想絕對不會扔下付先先一人,否則再回來救人也許就為時已晚。
“等人?等誰?少啰嗦,趕緊走,要不就對你不客氣了。”白起惡狠狠地推了夏想一把。
……突然,門被人推開了,一行四五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為首一人官威很重,但沒有了往常的持重,而是大步流星一馬當先,將身後幾人甩到後面,來到夏想面前,還未開口,突然就做出一個令人大吃一驚的舉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