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省雖然緊鄰燕省,但對夏想來說,近乎一個完全陌生的省份,因為省委書記和省長,以及軍區的一干人等,他無一人認識。
豫省之路,毫不誇張地說,有可能是更凶險之途。
梅升平緊緊握住夏想的手:“出了楚省,我就護不了你了,你真的決定了?”
對於夏想的決定,梅升平雖然理解,但並不贊成,他也清楚夏想心中有氣,是想借機制造滾滾煙塵,迷了一些人的眼睛。
但畢竟太危險了,他和豫省的書記和省長,都無深交,完全說不上話。
陳風也是。
梅升平就對夏想的征途,憂心忡忡。
“已經決定了,既然一路都走到了楚省,現在距離燕省也不遠了,就當一次自駕游了。”夏想一臉輕松,渾然不將危險放在心裡,似乎真是一次旅行一樣。
人生是一次旅行,所有人的目的地都相同,所不同的是沿途的風景。
夏想的做法,說是冒險也好,說是誘敵深入也好,或是為了給一些人長一些經驗教訓也好,總之,梅升平並不十分贊成,甚至覺得夏想有點過於自信了。
但他也不好再相勸夏想什麼,因為夏想現在已經成熟了,他決定的事情,別人很難能勸他回頭。
不知怎的,望著夏想和張曉一行遠去的車隊,梅升平忽然就想到了梅曉琳。在對待梅曉琳的事情上,夏想就是固執得不知所以,似乎永遠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不管了……梅升平在回身的一瞬間,默默地在心裡說了一句:“夏想,一路好走!”
夏想在汽車駛出楚省邊界的一刻,就問了張曉一句:“決定了?”
張曉笑了,學了夏想的口吻:“已經決定了。”
夏想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張曉的肩膀:“得了,不虛此行,交了一個真正的朋友。”
張曉目光堅定:“在進入楚省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了,夏書記向東,我就不會向西。”
雖然豫省之旅可能是一次更凶險的旅程,因為對於豫省軍區的勢力分布,張曉多少也清楚一些,另一派的力量占了上風,也就是說,如果陳法全先他們一步來到豫省,再從容布局的話,他們真的有可能葬身豫省!
但夏想執意走陸路北上,自然有他的考量,在決定以後和夏想同行之後,張曉就沒有考慮回頭——實際上,事已至此也無路可退了——但夏書記考慮問題的出發點有點讓他難以理解,故意走陸路讓陳法全再布局出手,難道還有什麼倚仗不成?
但也太凶險了一些!
雖說富貴險中求,但張曉實在看不出來夏想倚仗的是什麼,所求的又是什麼,當然,話又說回來,他自嘲地告誡自己,如果他能有夏想的本事和人脈,也不會現在才是少將。
人和人還是不能相比,他很清楚,和夏想的遠大前程相比,他拍馬也追不上。
夏想的深層考慮,當然不能和盤托出,別說不能告訴張曉,就連陳風和梅升平,他也不透露半分。
盡管說來,陳風和梅升平肯定會猜到一些。
猜到多少是他們的智慧,避而不談是他的堅持。
夏想不是魯莽,也不是冒進,因為他相信雖然有人想他死,但更有人想他活,比如總書記,比如幾個高深莫測的老人家。
梅家、邱家和付家肯定也有軍方勢力,但有多大的影響力,不好說,梅升平提也沒提豫省軍區的派系力量,也沒有為他出面和豫省軍區方面打招呼,就證明了一點,不是梅升平不肯為他出頭,而是梅家在軍方的影響力實在有限,或許更確切地說,至少在豫省軍區,說話沒有什麼分量。
夏想望著漸漸下沉的夕陽,再看向向北一路延伸的公路,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許多事情,是該到了揭露部分真相的時候了。
“下高速,走國道。”夏想輕輕地說了一句。
張曉幾乎沒有絲毫遲疑,就下達了命令。前方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懸崖,他都不怕,他雖然不知道夏想到底有什麼錦囊妙計,但卻相信夏想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如果在古代,他應該算是從龍之功了,張曉一想到即將到來的一場硬仗,不由手心出汗,莫名的熱血沸騰了。
夏想卻依然是出奇的冷靜,等車隊駛出高速口的時候,夕陽正好完成了最後的一躍,隱沒於西方的天際之中。黑夜降臨了,如果不出他意料,將是他進京之前的最後一個夜晚了。
陳法全要是不來豫省……就不好玩了,夏想甚至不無惡意地想,嘴角還掛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陳法全不可能不來豫省,因為在他得知夏想沒有在楚省乘機飛往京城,依然選擇沿陸路北上豫省時,就覺得先前認為夏想聰明絕頂的想法,實在是高抬了夏想。
多麼愚蠢的舉動,真是自嫌命長了!
以為到了豫省就高枕無憂了,哈哈,在楚省有省委書記和省長保你,在豫省,省委書記和省長都不認識你是誰,再加上豫省軍區也是自己一方的力量占了多數,夏想再不葬身豫省,天理難容。
陳法全也曾不解夏想的決定是多麼的愚不可及,他也想不通夏想究竟為什麼非要一路北上,但想不通不要緊,只要能要了夏想的命就行。
陳法全就一路疾駛,搶在夏想面前幾個小時趕到了豫省的省會中原市。
和自己一方的人物一接頭,經過短暫的商議之後,對方雖然有過片刻的猶豫,但最後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按照他的請求安排了人力物力,並且迅速出動兵力,在主要干道設防,並且研制了周密的計劃,在夏想的必經之路,算好了時間,做好了部署,務必一擊必中。
再也不能讓夏想活著離開豫省了,否則發動了無數力量截留,從湘省到楚省,再到豫省,還能讓夏想逃脫,豈不成了笑談?
而他陳法全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有什麼臉面回湘省軍區?
燕省軍區雖然也有自己一方的勢力,但不成氣候,而且燕省又是夏想的根基地,只要一進入燕省境內,夏想就海闊天空了。
夏想安然無恙地回京的話,肯定是他的惡夢的開始。
陳法全孤注一擲,決定拼了。
他親自帶領一隊人馬,在鎖定了夏想的位置之後,迅速完成了布局,此次也懶得再設置陷阱了,直接選擇了一處偏僻之地,讓人馬埋伏在路旁,就等夏想的車隊來後,立刻動手。
陳法全急眼了,因為在楚省,省委書記相迎,省長相送,如此龐大的陣勢讓他意識到了如果放虎歸山,夏想反手一擊,必定讓他難受得很。
丟官是輕,上軍事法庭也有可能,更有甚者,說不定還會坐一輩子監獄。
事後證明,陳法全只猜對了不到一半……夏想一行趕到豫省中部的時候,已經下半夜了。國道上的車輛在此時已經很少了。正值盛夏,道路兩旁的莊稼就成了絕佳的隱蔽之處,是一望無際的青紗帳。
張曉的心一直也沒有放下,始終提得高高,心想夏書記真會擺弄人,他隨口一句話走國道,結果倒好,現在的危險程度,比在高速公路上多了何止十倍!不但速度快不起來,而且隨時就有可能從道路兩旁衝出無數人,然後……後果不堪設想。
張曉吩咐前後車輛,務必提高警惕,隨時准備迎戰,沒錯,他直接說出了迎接戰鬥的話,就是唯恐有一點閃失。
前方不遠處,是一個向右急轉彎,轉彎處,兩旁有溝,溝的外面是一人多高的莊稼,夜風一吹,沙沙作響,平常聽上去很正常的聲音,現在落在張曉耳中,卻如催命符一樣,讓人心驚肉跳。
漆黑的深處,也許有一雙雙凶狠的眼睛都緊緊盯著過往車輛,准備隨時出動雷霆一擊。
張曉猜對了,就在急轉彎之處的田野之中,陳法全正焦急而興奮地等待著最後的時刻,他知道,夏想終於還是難逃一劫了。天一亮,他就立刻進京,帶去一個讓許多人為之高興的消息。
夏想的車輛近了,陳法全緊張得手心出汗,汗流浹背,回頭對和他同行的豫省軍區中校唐遠之說道:“准備動手。”
唐遠之微一點頭,又重復了一遍:“陳司令,確定要動手除掉夏想和張曉?”
陳法全興奮和滿心期待之下,沒有注意到唐遠之話中的故意強調的部分,點頭確認了命令:“確認除掉夏想和張曉!”
話一說完,陳法全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因為他驀然發現唐遠之的目光之中滿是冷峻和殺意,有殺意正常,因為要殺人,但殺意針對的對像不對,好像是針對他……怎麼回事?
陳法全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危險,正要拔槍,卻已經晚了,唐遠之的槍頂著他的太陽穴,近距離開了槍!
“砰”的一聲槍響,陳法全腦漿迸裂,如一截斷木一樣,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當場斃命!
唐遠之斷喝一聲:“奉首長之命,將陳法全就地槍決!”
事發突然,陳法全帶來的士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要反抗,一陣密密麻麻的槍聲過後,倒下一地的屍體。
……吳家出手了,一出手就是屍橫遍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