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征兆,毫無跡像,毫無心理准備,葉天南被左右開弓的耳光,當場打暈!
梁夏寧和他意見相左,他不怕。付先鋒反戈一擊,他也不會驚慌失措,再進一步,哪怕是胡定和楊恆易二人之一在一些小事上和他沒有保持一致,他也不會惶恐。
但在人事方案的大計上,甚至不需要暗示,不需要事先通氣,胡定和楊恆易想都不用想要和他保持高度一致,因為他的提名,不但有他自己的親信,也有胡定和楊恆易的嫡系。
怎麼可能二人異口同聲地反對他的方案?
怎麼可能還爭先恐後如此堅定?!
葉天南震驚當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聽錯了,或者……胡定和楊恆易是不是吃錯藥了。
葉天南沒有聽錯,胡定和楊恆易也沒有吃錯藥——實際上,二人什麼藥都沒有吃,他們清醒得很,不但清醒,還冷靜而理智。
常委會上,再一次出現了鴉雀無聲的一幕,靜得怕人,幾乎能聽清葉天南粗重的喘氣聲。
許多人還沒有見過葉天南的失態,更沒有見過葉天南的惶恐,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向來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的葉天南葉副書記,終於當眾露出了驚慌失措的一面!
就連鄭盛也一臉驚愕,先是不解地看了付先鋒一眼,最後目光閃爍之間,又落在了胡定和楊恆易的身上,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多少猜到了什麼,不由大為喟嘆,夏想人不在湘江,湘江還有他的傳說和影響,胡定和楊恆易不留情面,當眾打了葉天南的耳光,除了是夏想的手段之外,別無他人。
葉天南也同樣想到了這一點,他在失態了半分鐘之後,才強壓震驚和怒意,慢慢恢復了平靜,又盡力保持了淡定的姿態,勉強笑了一笑,想說什麼,卻還是又咽了回去。
因為隨後組織部長梁夏寧,省委秘書長鄭海棋,副省長何志能,湘江市委書記古建軒的相繼表態,都是支持組織部的方案的態度,已經讓鄭盛完全掌握了主動和大局,大勢已去,多說無益,葉天南沮喪而無奈地……認輸了。
不但輸了,還一敗塗地,輸得極慘,且丟人丟大發了。
此次常委會,標志著鄭盛在湘省全面站穩腳跟的啟始,也是葉天南在湘省敗像初露的開始。
從此,湘省正式進入了後葉天南時代。
會後,葉天南一臉盛怒回到辦公室,閉門不出,誰也不見,楊恆易特意前來解釋,他也沒有露面,一向淡定溫和以高姿態示人的葉天南,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露了怯。
可見偉人都是被神化的,在我們需要仰視才見的偉人的光輝的形像背後,也是一樣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樂,會震怒會失態也會罵人的凡人。
如果說夏想平安無事只是讓他感到郁悶,只是暗罵夏想交了狗屎運的話,那麼夏想一到燕市,正好趕上總理到燕市視察,就讓他感到十分不解了,然面,更讓他不解加擔憂的事情還在後頭……夏想一行抵達燕市的時候,正好中午時分。
以夏想的級別,不足以讓高晉周親自出面接見,更何況出市迎接了,畢竟高晉周是堂堂的省長。但從吳家的角度和私交來說,高晉周以省長之尊親自到高速公路出站口相迎,雖然隆重,但並不讓人覺得意外。
不過張曉卻沒有太大的觸動,在見識了在楚省的省委書記相迎和省長相送的禮遇之後,燕省省長抬舉夏想的舉動,在他眼中的衝擊力就淡了許多。
主要也是他對夏想都快有免疫力了,不提軍中許多勢力對夏想的暗中保全,不提他一個電話就可以直通楚省省委書記和齊省省委書記,就以張曉所能接觸到了夏想關系網的冰山一角,就已經足以讓他震憾,讓他百分之百地相信夏想以後必定前途無量。
而且肯定還會是國內大放光彩的少數頂尖人物之一!
此行……不虛,至此,張曉對於此行一路護送夏想進京,不但慶幸當初的英明決定,也暗暗佩服自己的眼光准確並且長遠。
夏想和高晉周不用太多寒喧,他和高晉周之間的關系,在公在私都很復雜,對於高晉周親自來接,只是簡單地表示了感謝,更多的是坦然。
倒不是他拿大,而是以他和高晉周之間的交情,客套過多反而虛假了。
張曉和一干士兵先去了燕省軍區進行必要的交接,他在燕省軍區也有朋友,夏想就隨高晉周到了省委。
夏想一路上的驚險,高晉周略有耳聞,所知並不詳細,燕省省委,知道事情真相的也並不多,夏想此來,也以進京公干路過為由,只見了幾名私交不錯的省委領導,然後稍作休息,就准備啟程進京。
還沒動身,高晉周接到緊急通知,總理已經下了高速,正前往佳家超市視察。
總理來訪,怎麼沒有事先通知?高晉周十分震驚,忙和範睿恆通了電話,又和國務院辦公廳的工作人員聯系之後,他就和範睿恆一起,火速前去接應總理。
總理意外來訪,剛才夏想聽到國務院辦公廳的說法是因為最近物價上漲過快,總理要來鄰近京城最近的省會燕市,實地走訪一下,關心一下市民的菜籃子,深入了解物價情況……夏想對總理的到來並不感到驚訝,對於總理總是會出現在百姓中間,親切地噓寒問暖,或是出現在田間地頭,和老農交談,他已經習慣了總理的親民形像。
平心而論,一位總理能做到親民愛民並且穿著十分樸實,確實不易。不管總理政治立場如何,或是他支持葉天南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在夏想的心目中,他仍然不失為人民的好總理。
對於總理,夏想始終有感恩之心在內。
總理來燕市關心國計民生,和他並無關系,他就和張曉約好,准備動身前往京城。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不誇張地說,通往京城的大門,他已經邁進了一半。
剛要動身,意外就接到了高晉周的電話。
“夏想,總理吩咐,要和你見一面。你直接在高速公路口等候總理,他有話要和說你。”高晉周只負責傳達總理的指示精神,心中十分不解,總理想見夏想,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
不解,也不問,只能悶在心裡。
夏想也悶,總理知道他恰好在燕市,不足為奇,但卻選擇在高速公路口和他見面,有什麼暗示不成?又一想,不由心中一跳,難道是……果然,當夏想在高速公路口等候了半個小時後,突擊視察燕市超市的總理只在燕市呆了一個小時,就匆匆踏上了歸程,在高速公路入站口,總理的車隊停下了。
早有國務院辦公廳副主任引領夏想來到總理的車前,總理卻沒有下車,在車內衝夏想笑著一招手:“夏想,來,坐我的車,正好路上說幾句話。”
夏想微一遲疑,還是受寵若驚地上了總理的車,心中卻是明白,和總理一路同行,怕是有許多話要說,但同時,怕是有許多話又很難說出口。
一上車,汽車就緩慢地發動,上了高速,一路向京城方向疾駛。總理沉默了小半會兒,才輕聲地說了一句:“聽說你和天南同志有些不太同步?夏想同志,天南同志的出發點是好的,他也是一個好同志,可能是工作方法有些不符合你的觀念,但都是為了工作,求同存異才是發展的主流。”
夏想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當然他也知道,總理也沒有要他表態。
總理就又說:“有些事情你也許誤會了天南同志,誤會不要緊,可以坐下一起談,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有什麼誤會不能消除?是不是?”又一停頓,他直視夏想的眼睛,“我也是為了湘省省委的工作可以順利開展,更是為了你好,夏想,你是一名優秀的干部,我希望你心胸寬闊,以後走向更重要的工作崗位。”
“是,謝謝總理的教誨,我一定牢牢記在心裡。”夏想只有老實地說是,他不可能解釋,更不可能反駁。
“呵呵……”總理似乎很滿意夏想的態度,才又笑了,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政治局討論遞補委員的擴大會議,馬上就要召開了……”
領導說話,有時需要你回答,有時只需要你聆聽,總理最後一句話,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告訴夏想一個即將到來的重大決戰。
一路辛苦一路塵煙滾滾的夏想,前腳邁進京城,後腳就親眼目睹了政治局擴大會議的一次決定歷史的重大時刻,而與此同時,他也收到了鄭盛在常委會上大獲全勝的消息,他就知道,一個人的開始,就意味著另一個人的結束。
新的局面,即將到來,不僅僅是湘省,是京城,還有他一路揚起的塵煙,也要塵埃落定,是該有人要付出慘痛代價的時候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