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少人都忽略了謝信才的存在,因為齊省的事情現在一團糟,都忘記了在省委之中,還有一位重量級人物的存在。
而除了謝信才之外,更不為外人所知的是,一退到底沒有一官半職的何江海此時此刻也在魯市!
何江海可不是到魯市旅游來了,也不是走親訪友來了,更不是參加人大會議來了,確切地講,他是辦壞事來了。
實際上,何江海來魯市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上次和夏想見面之前,他就已經悄悄地進了市,在和夏想見面之後,他就抱著厚厚的一疊資料,來到他在魯市的一處秘密據點,然後按照資料上的人名,依次打出了無數個電話。
本著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商量的想法,何江海盤算,憑借他多年的人脈和關系網,一通電話過後,答應和他見面或同意他的條件者,十人之中,樂觀一點估計,應該有六七人以上。
但電話打完之後,何江海悲哀地發現,他太高估了他的影響力,也沒有充分意識到人情冷暖和職務高低的聯系程度有多密切,再是老鄉,再是曾經的同盟,人一走,茶也必然涼。
不涼也是淡而無味了。
結果就是,肯答應他的條件者,十之一二!
十之一二太少了,完不成夏書記交待的任務還是小事,他的面子掃地,才是大事。何江海怒了,怎麼現在的人都這麼現實這麼勢利,都給臉不要臉。他本想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商量,不想撕破臉,要留三分臉面,沒想到多年的朋友也敢對哼哈幾句,甚至還冷嘲熱諷地影射幾句,指責他不該多管閑事,該干嘛就干嘛去。
何江海盛怒之下,再次迸發出當年齊省本土勢力領軍人物的氣勢,重新一個個打出了電話。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的電話,開門見山地就提到材料上的若干個小事,語氣淡淡,仿佛聊天,但威脅的意味還是一覽無余。
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趕著不走,打著倒退——有些人不敲打不行,何江海一拿出殺手锏,十通電話打出,至少有五六人立刻答應和他見面,另有兩三人同意他的條件,成功率高達十之八九!
何江海感慨萬千。夏書記將材料交給他之時,他嘴上答應得挺好,其實心中還很不服氣,認為以他的人脈和本土作戰的優勢,哪裡用得上擺出交換條件?只要他一開口,至少可以動員一半以上的力量。
他不信他的威望比不上程在順!
不想還真是形勢比人強,何江海才知道手中厚厚的一疊材料的重要姓,簡直就是等同於拿住了每一個人的命門。現在何江海見軟的不行,非要來硬的,心中就憋了一股氣,就要讓一幫勢力小人知道,他現在雖然無權無勢了,但他還是要做齊省本土勢力的背後的領軍人物!
他就要壓程在順一頭,讓傲慢的程在順和不可一世的秦侃,在他面前低下高傲的頭。
自發的力量是無窮的力量,何江海知恥而後勇,以百倍的熱情投入到工作之中,超額完成了夏想交給他的任務。不但超額完成,他還暗中為自己重新成為齊省本土勢力的領軍人物並順利替代程在順,在幕後多做了大量工作。
在孫習民辭職的驚人消息傳出之後,何江海大為震驚,才知道事情比他想像中還要嚴重無數倍,更讓他清楚地辨清了方向,秦侃要倒,程在順要完,正是宜剩勇追窮寇的大好時機,絕對不能錯過。一個程在順倒下,才會有另一個何江海站起。
但何江海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他想要暗中替代程在順執掌齊省本土勢力,光憑手中的材料還遠遠不夠,還需要一個關鍵人物的點頭——夏想。
對,就是已經調離了齊省的夏想。別看夏想此時已經調離齊省,但沒有夏想的首肯,何江海很清楚他別說能夠替代程在順了,說不定還能被程在順反手打落。
何江海就通過吳天笑向夏想含蓄表達了想法。
隨後,吳天笑出面和何江海進入了密談。
在吳天笑和何江海緊鑼密鼓地敲定進一步吞並對方勢力的事宜之時,在正面戰場,謝信才在周於淵、溫子璇的安排下,和齊省人大一干老同志老領導,也進行了一次至關重要的私下的會談。
由周於淵和溫子璇出面周旋,再加上中組部副部長的名頭,此次會談,不管是從保密級別上,還是重要姓上,為齊省今後至少十年的政治格局,奠定了深遠的伏筆。
如果說何江海在暗中的出手,是夏想為配合中央的決定,在齊省最後一戰的戰場之上,是在側面和背後繼續推進程在順之流的失敗,那麼謝信才以中組部副部長的身份,親自出面,代表中央和齊省的老干部老同志會談,是夏想居中協調,在正面戰場為程在順和秦侃的最後結局,將出了最強有力的一軍!
雙管齊下,絕不手軟。
……馬上就要上會表決了,秦侃趕在大會召開前的十分鐘,匆忙之中和程在順見了一面。
短短十分鐘時間,秦侃一氣呵成將他的計劃和盤托出,並且再三強調如果不背水一戰,他和程在順必將一敗塗地。而只有殊死一拼,或許還有翻盤的可能。
程在順臉色陰沉,半晌沒有回答秦侃。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不知該從何說起。
事態的進展,讓程在順也怕了,他沒想到孫習民會辭職,更沒想到,中央會提名李榮升為省長候選人。提名李榮升為候選人也就算了,邱仁禮卻並不和他面談商議有關表決事宜,因為李榮升的任命必須通過全體人大代表的表決才能生效,而邱仁禮將他晾到一邊,個中意味不言而明,就是他在中央和邱仁禮的心中,已經被判了政治死刑。
可是,真要繞過他,李榮升怎麼可能通過人大的任命?他也剛剛和中央領導通過電話,也向中央領導表明了會擁護中央意圖的決心,但邱仁禮還是很無禮地忽視了他,就讓他十分難堪,十分惱火。
更讓他煩躁的是,明明中組部副部長謝信才人在省委,甚至還和幾名人大副主任會談,卻偏偏又繞過他,難道邱仁禮也好,謝信才也好,還想利用短短的半天時間,想將他一腳踢開然後就能從容地全盤掌控人大?
怎麼可能?天大的玩笑!
程在順的怒火正無處發泄,秦侃的提議正中下懷,沉思了良久,他冷冷一笑:“想逼得我們沒路走了?好,就試試看,讓他們知道,齊省到底是齊省人民的齊省,還是中央的齊省。”
只憑這一句話,程在順就犯下了嚴重的政治錯誤,作為多年的老官場,能說出齊省是誰的齊省的錯誤言論,程在順和秦侃一樣,已經瘋狂了。
任何瘋狂都來源於實力和底氣,當有人喊出“我爸是局長”的時候,他的底氣就是局長可以權大於法,可以天下橫行。當有人敢跟中央叫板,寧肯違背中央意圖,也要滿足一己之私時,他的實力就是齊省的人大代表空前的團結一致,而且還團結在他的周圍。
程在順也相信,謝信才和幾名人大副主任的會談,不會有多大的成效,一幫老同志老干部是他多年的朋友,會因為一次會談而和他分道揚鑣?不可能!
如果讓程在順知道除了正面有謝信才和人大的老同志會談之外,在背後還有一只黑手,正在積極主動並且賣力地挖他的牆角,他不但不會如此自信,肯定還會氣得暴跳如雷。
只不過,他現在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上午九時許,邱仁禮主持召開新一屆人大常委會主席團會議,傳達了中央的任命和提名,要求每位人大領導必須深刻領會中央的意圖,堅定不移地落實中央的指示精神,務必保證李榮升順利當選。主席團會議相當於是內部會議,是事先打好招呼的通氣會。
主席團會議之後,正式召開全體大會,也是最後一次全體大會了,邱仁禮主持了會議。
此次,邱仁禮一反常態,牢牢掌握了主動權,不再給程在順發言的機會,不但上來就宣布了中央的決定,同意了孫習民辭去省長職務,又提名了李榮升為省長候選人。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在主席台上就座的領導中間,有一個人面孔陌生,許多代表都不認識,也沒人特意介紹他是誰,離得近的代表還能看清他的名字,離得遠的,就只能悄悄打聽正襟危坐在中間並且一言不發的高官,到底是何許人也。
在得知他竟然是中組部副部長謝信才時,在座的人大代表無不震驚,心中猜測,既不隆重介紹謝信才,又讓謝信才坐在主席台正中,究竟是何用意?
“下面,請各位代表投票表決李榮升同志的提名!”在大會批准了孫習民的辭職之後,就進入了最關鍵的環節——投票表決李榮升的省長提名。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期待最後的結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