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世東道:“第一,這視頻並不是作假,完全真實,如果喬梁和孫永不主動找我說明情況,把金條上繳,那麼,就完全可以根據這視頻把他們辦進去。所謂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自己手腳不干淨被人抓住了,有什麼理由去找舉報的人?
第二,我剛才也說了,我們昨天找了那王老板,他反復強調,自己沒有受任何人指使,只是想通過孫永和喬梁攀老鄉關系。根據我們調查的情況看,王老板應該沒有撒謊。如此,就是他對房間裡安針孔攝像頭的事事先毫不知情,更談不上和什麼人串通。
第三,酒店房間裡的客人一撥又一撥,我們憑什麼認定安針孔攝像頭的人一定是針對喬梁和孫永來的?如果他們是針對別的人有別的意圖呢?雖然我們收到了這視頻,也可以解釋為是那人無心插柳的意外收獲……”
聽鄭世東如此說,駱飛和唐樹森、秦川略微松了口氣,鄭世東這麼說,特別是第三點,似乎他在盡力為搞視頻的人開脫啊。
他們一時覺得奇怪,鄭世東為何要這麼說呢?
鄭世東覺察到了他們的微妙神情,心裡暗笑,老子這麼說,是為最後一點做鋪墊呢。
不及多想,駱飛、唐樹森和秦川都點頭,說鄭世東這話有道理。
陳子玉也覺得鄭世東的話有些道理。
安哲繼續不動聲色看著他們,不說話。
鄭世東接著道:“還有最後一點,這點最重要,喬梁是安書記的身邊人,身份特殊,如果我們動用相關力量追查搞視頻的人,在這視頻並非作假的前提下,會不會讓外界多想什麼?”
“多想什麼?”陳子玉問道。
鄭世東道:“會不由有人會認為,如果喬梁不是安書記的秘書,還會這麼大動干戈查嗎?這麼查的目的是不是想打擊報復舉報人?如果這樣,那以後誰還敢舉報領導身邊人的不正之風?所以我認為,如此做雖然可以找到搞視頻的人,但顯然弊大於利,會打擊群眾舉報不正之風的積極性,會帶來一系列負面影響,這負面影響,也包括對安書記,甚至其他市級領導……”
陳子玉不由點頭,鄭世東考慮問題很全面啊,這點比自己強。
駱飛不由暗贊鄭世東這番話說的有理有力,雖然他沒有想幫自己的主觀意圖,是站在維護安哲利益的角度說的,但正合自己心意,無意中幫上了。
唐樹森和秦川也是這麼想的。
同時,他們又不由想重新審視鄭世東,這家伙平時一直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分析問題還如此有頭腦。
駱飛看著安哲:“安書記,你看……”
大家都看著安哲。
安哲此時經過一番快速權衡和思慮,已經做出了決定,看著大家道:“第一,不建議對喬梁和孫永的行為進行公開表彰,作為黨員干部,他們這麼做是應該的,是在盡一名黨員的基本義務,對他們的行為給予肯定和鼓勵就可以了。
試想,如果喬梁不是我的秘書,如果不是喬梁做了這樣的事,世東同志,紀委能大張旗鼓進行表彰嗎?以前往紀委主動上繳收到財物的同志也不少,紀委公開表彰過哪個?”
鄭世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這倒是實話,為了保護當事人,以前還真沒有這麼做過。自己之所以有這建議,確實是因為喬梁的特殊身份,也有想示好安哲的意思,但既然安哲不同意,那就作罷,安哲只要明白自己的心思就好。
“行,安書記,那就按你的意思辦。”鄭世東點點頭。
駱飛琢磨著安哲這話的意思,他這話聽起來一方面確實有些道理,但也隱隱包含著想保護喬梁和孫永的意味。
而這意味,鄭世東似乎沒有考慮到。
鄭世東之所以沒有考慮到,似乎一方面是想借此討好安哲,另一方面似乎還是因為喬梁的特殊身份,他是安哲的秘書,有安哲撐腰,怕誰?
鄭世東沒有考慮到,但安哲考慮到了。
駱飛這麼想,其他人也都多少想到了一些。
安哲接著看著秦川:“第二,今天所有常委都收到了這視頻,除了在座的各位,其他人也都在關注此事,秦秘書長,你回頭把真實的情況給沒來的其他常委做一個通報,讓他們寬心。”
秦川點頭答應著。
然後安哲道:“第三,此事到此為止。”
一聽安哲這話,大家明白,安哲是同意了鄭世東剛才的說法,不追查搞視頻的人了。
駱飛、唐樹森和秦川暗暗大松一口氣。
此時,他們自以為安哲是被鄭世東剛才那一番理由所打動,包括陳子玉和鄭世東也是這麼認為的。
其實,此時沒有人能猜到安哲內心真實的想法。
隨後大家散去,駱飛和唐樹森、秦川的心充滿惆悵、失落和惱羞,還有強烈的挫敗感,鄭世東和陳子玉則很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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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哲接著把喬梁叫來。
看到那麼多大佬去安哲辦公室,現在又帶著各異的神情出來,喬梁大概猜到了什麼,心裡暗樂。
“小喬,周末這兩天你干什麼了?”安哲面無表情看著喬梁。
“周六我回家幫父母收麥子,晚上回來和孫永參加了一個飯局,周日啥都沒干,在宿舍睡大覺。”喬梁利索道。
“周六晚上只參加了一個飯局嗎?”安哲繼續問道。
喬梁嘿嘿笑了下:“飯局結束後,我和孫永還去了一趟鄭書記辦公室,給他送了四根金條。”
“你現在知道了?”
“廢話,不光我知道了,所有的常委都知道了,因為大家今天一上班都收到一個視頻,因為鄭書記剛才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喬梁呵呵笑起來,果不出自己所料,周一果然很熱鬧。
“安書記,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必告訴你了啊。”
安哲哼了一聲:“我是問你,此事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喬梁繼續笑:“安書記,一來我覺得此事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二來,我要是提前告訴你,今天你辦公室裡還會如此熱鬧嗎?三來,我以為鄭書記會告訴你的……”
安哲眨眨眼,這小子似乎早已料到了什麼,想看熱鬧。
又似乎,鄭世東不提前告訴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也有這意圖。
想到這裡,安哲不由想笑,卻又皺皺眉頭:“從這件事裡,你有沒有想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