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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福江這個老師你說他好還是不好呢?肯定是好的,而且能看出來非常負責,就是第一次當班主任看起來有點不太熟練,而且一大把年紀了所以十分堅信愛能拯救世界論。
同學也挺好相處的,同桌是個據說差點把他上一任同桌給打死的大帥逼。
林語驚決定還是應該委婉一點兒:“挺好的,學校很大,同學老師都……熱情。”
孟偉國心情不錯:“本來你關阿姨想把你送去一中的,我沒讓,這學校也不比一中差多少,你哥之前就是在這兒畢業的。”
林語驚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你哥”這個陌生的稱呼指的是傅明修。
她梗了一下,還是沒反駁,決定進入正題:“爸,我想住校。”
孟偉國沉默了一下:“什麼?”
“八中可以住校的,我們班很多同學都住校,我也想住校,”林語驚飛快地說,“我之前也沒住過校,所以想試試。”
“不行,”孟偉國拒絕的很干脆,“你沒干過的事兒多了,你都想試試?”
林語驚慢吞吞地說:“我早上到學校來會堵車,也很浪費時間——”
“你哥哥之前也是回家住的,怎麼人家就行,你就不行?”她還沒說完,被孟偉國有點不耐煩的打斷了,剛剛那點好心情聽起來是消失了,“你這麼不喜歡在家?”
林語驚覺得這男人好像大腦發育的不太健全,她的“想住校”到了他那兒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不喜歡在家”。
她開始覺得有點煩:“我沒有不喜歡在家。”
“你關阿姨對你還不夠好?什麼事情都考慮的周周到到,你媽什麼時候這麼關心過你?你現在是想住校,想自由一點兒,這事兒如果我跟你關阿姨說她會怎麼想?”
孟偉國的聲音變成了背景音,像是飛機起飛的時候,發動機開始嗡嗡嗡地響,那聲音不停的從耳朵進,鎖在腦子裡出不來,攪得人腦漿都混在一起,發漲。
“你們入贅的鳳凰男心思都這麼敏感嗎?”林語驚語氣平靜地問。
空氣中像是被人撒了凝固劑,孟偉國頓住了,似乎是不可思議,他安靜了五秒,艱難的發出一聲:“你說什麼?”
林語驚把電話掛了。
掛電話,關機,一氣呵成,她盯著床上的手機看了一會兒,忽然翻身下床跑到房間角落裡拉出皮箱來,翻出手機盒子裡的取卡器,把sim卡也卸了,這才算完。
這房子隔音很好,關上門以後一點聲音都不會有,林語驚坐在床上,茫然的環顧了一周,搬到這裡一周以來第一次仔細打量起她的房間。她還記得來的第一天,關向梅帶著她上來,說“給我們小公主看看她的房間”。
歐式宮廷風格的裝修和家具,小套間,開門進來一個小起居室,紗簾拉開裡面是臥室,大,空得像個樣板房。
林語驚覺得有點嘲諷。
她有些時候真的不能理解孟偉國的想法。
她只是想住校,就這麼點兒簡單的要求。住在這地方讓她難受得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這種壓抑的,煩悶的,寄人籬下的窒息感孟偉國有沒有過,反正她有,時時刻刻有,只要她待在這兒,無論吃飯睡覺,這種感覺一分鐘都甩不掉。
而在孟偉國看來,她似乎應該感恩戴德,十分開心地接受關向梅的施舍,並且表現出對新家的喜愛之情,一點想要遠離的意思都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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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語驚起了個大早,下樓的時候張姨還在弄早餐,看見她,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林小姐?那個早餐我……”
林語驚問了聲早,擺擺手:“沒事,您不用急,我去學校食堂吃吧。”
避開了上班早高峰,路上終於沒那麼堵了,林語驚到班級的時候人還不多,不少同學手裡拎著早餐,正往裡進。
教室裡坐著的幾個無一例外,全都坐在座位上嘴裡咬著包子頭也不抬的奮筆疾書著。
林語驚被這濃濃的學習氛圍驚住了,開始有點相信劉福江說的百分之九十八的升學率了。
她拎著書包坐下,回頭看見正在奮筆疾書的李林,好奇看了兩眼,發現他正在寫生物:“昨天生物有作業?”
開學第一天,劉福江是唯一一個沒給他們布置作業的人,李林當時還在後頭熱淚盈眶地抱著他同桌感動不已。
不過下一句就讓人笑不出來了:“不過暑假作業,明天得交了啊,各科課代表明天收一下。”
果然,李林頭也不抬:“不是,暑假作業。”
林語驚懂了,這濃厚的學習氛圍是因為全在補作業。
高二雖然剛分班,之前帶他們的老師都不一樣,不過寒暑假作業都是一樣的,年級統一印完發下來的,每科三十套卷子,一天一套,全月無休。
“每天學習六小時,健康快樂五十年,幸福生活一輩子。”李林一邊奮筆疾書一邊咬著包子含糊說。
他桌子上鋪著滿滿的卷子已經放到他同桌那頭去了,林語驚就這麼倒著隨意掃了兩眼,跟考試的卷子差不多,前面選擇填空,後面大題簡答,語文和英語還有作文,題倒是不難,基本都是基礎知識。
不過語數外和理綜,加起來也一百來套卷子了,摞起來厚厚一沓,就算是抄,一個通宵也得抄得手抽筋吧。
林語驚覺得沈倦八成是在吹牛逼。
雖然她是不太明白他一個休學的,到底是哪裡來的作業可以補。
林語驚轉過身去,看了一眼課表,第一節是英語,她翻出英語書,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上隨手翻著看。
看了兩分鐘,林語驚一頓,想起昨天劉福江說的,住寢室需要家長寫回執並且簽名的事兒。
她隨手抽了個本子出來,撕下來一張紙,拿起筆來唰唰唰寫了孟偉國三個字。
林語驚的字大,很飄,不像個女孩子寫出來的,以前她看那些女同學的字,一個個都整齊秀氣,精致得不得了,也特地學過,學不來。
後來她也就放棄了,飄就飄吧,反正也不醜。
昨天她自我介紹的時候在黑板上寫了自己的名字,還被劉福江誇了字很好看,大氣。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劉福江看過她的字,但是她確實寫不出第二種字體。
林語驚拿著筆,換了個字體別別扭扭地一筆一劃又寫了一遍孟偉國的名字,像小朋友畫畫,醜得沒眼看。
她嘆了口氣,撐著腦袋在紙上繼續劃拉著。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她桌角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林語驚下意識偏頭,看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不知道怎麼著,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過的一個微博還是帖子,你覺得男人哪個地方最性感。
裡面的答案千奇百怪,不過票數最高的還是手,還有鎖骨。
她抬起頭來,沈倦站在她旁邊過道,垂著眼看著她,嘴裡還叼著袋豆漿。
林語驚目光不著痕跡地從他鎖骨那塊兒掃過去,看見了白色的衣領。
少年身上的校服外套穿得板板整整,拉鏈拉到胸口,洗得很干淨,鼻尖能聞到一點點洗衣液的清潔味道。
跟林語驚以前認識的或者看到過的那些校服不好好穿,上面畫得花花綠綠的校霸大佬們完全不一樣。
而且眼皮沒耷拉著。
眼神看著也不困。
看來大佬昨天睡眠質量還不錯。
林語驚放下筆,站起來,沈倦進去坐下。
他今天倒是背了書包來,就是看著輕飄飄的讓人懷疑裡面是不是真的有東西。沈倦隨手把書包丟進桌肚裡,往黑板上寫著的今天一天的課表上掃了一眼,抽出英語書,咬著豆漿翻開到第一頁,另一只手伸進桌肚裡的書包裡開始摸。
摸了大概一個世紀那麼長,就在林語驚以為他是在做什麼奇怪的事情的時候,這人終於西天取經似的歷盡千辛萬苦九九八十一難——不緊不慢抽了支筆出來,唰唰唰在英語書第一頁簽上了大名。
字兒還挺好看,跟她印像中那種寫著一手蟑螂爬狗字兒的文盲社會哥也不太一樣。
這個人的出人意料還真是層出不窮。
看著他那一手好看的字,又看看自己寫了一整頁紙依然寫不出來的鬼畫符,林語驚手指敲著桌沿,短暫的思考了幾秒,然後往他那邊靠了靠:“誒,沈同學。”
沈倦沒抬頭,叼著豆漿垂著頭認真地看著英語書,邊看書邊唰唰轉筆。
林語驚小聲又叫了他一聲:“沈倦?”
沈倦沒聽見似的。
林語驚有點不耐煩了,但是有求於人,不得不低頭,她壓著火兒趴在兩人桌子之間,眨巴著眼看著他:“同桌桌?”
“啪嗒”一聲,沈倦手裡的筆掉桌子上了。
他停了兩秒,沒什麼表情地轉過頭來:“你好好說話。”
林語驚決定委婉一點,對這種大佬,目的性不能太強,她指指他的英語書:“你有不會的單詞可以問我。”
“謝謝,”沈倦沉默了一下,似乎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正正名,“我英語還可以。”
林語驚一臉“你快別他媽扯淡了”的表情看著他,條件反射一般沒過腦脫口而出:“你們社會哥進入社會之前第一堂課是學習如何吹牛逼嗎?”
安靜了兩秒對面始終沒聲音,她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補了聲您好。
“您好您好,”電話那頭也連忙回了句好,“林小姐,我是老李,沒什麼事兒,就是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馬上回去。”林語驚漫不經心道。
那邊頓了頓,又說:“你給我發個定位過來吧,我去接你,天快黑了,小姑娘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不太安全。”
林語驚頓住了。
她動作停住,抬眼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半天才說:“不用了,那多麻煩您,我一會兒自己回去就行。”
老李笑道:“什麼麻煩不麻煩,我一個司機,就是干這個的,或者你拍張附近的照片過來,我都能找著。”
林語驚垂著眼,這邊兒的天氣不僅熱,雨後潮得像是泡在水裡,讓人一時半會兒都難以適應,她答應下來,掛了電話以後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本來就在家附近不遠,沒幾分鐘,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路邊。
掃了一眼車牌號,林語驚拎著袋子走過去,打開後座車門坐進去。
老李跟她問了聲好,她微微欠了下身:“麻煩您了。”
老李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不麻煩,應該的。”
林語驚沒說話,看著窗外陌生的街道,偷偷掃了一眼前面開車的老李,穿著很正式的白襯衫,袖口發著洗不出來的黃。
車子裡一片安靜。
老李咳了一聲:“後天開學了吧。”
林語驚回過頭來:“嗯。”
“需要的東西買齊了嗎?還缺什麼跟我說就行。”
“沒什麼了,都買了。”
“那就好,還缺什麼就告訴我。”老李又重復了一遍。
“好,”小姑娘聲音輕輕的,“謝謝。”
尬聊結束。
林語驚重新扭過頭去,看向車窗外。開始發呆。
她小時候經常會挨罵,林芷是個完美主義者,不能接受她身上的任何毛病,或者在她看來,她這個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根本沒有優點,哪裡都是錯的,所有地方都是“跟你那個爸一個樣兒”。
而孟偉國根本不怎麼管她。
小時候,她還會沮喪一下,會努力讀書考試希望林芷也能誇獎她一次,會覺得難過委屈,會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
後來發現習慣真的很可怕,無論是什麼樣的事情,只要習慣了以後,身體和思維都會自然的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