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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白日夢我

白日夢我 棲見 6571 2024-03-17 21:46

  

  訂閱不足,補齊訂閱後清一下緩存可見正文。晉江獨家發表。

  “……”

  林語驚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就是有一種能把“他精神狀態不太好”說得讓人覺得像是“他有精神病”似的氣質,她看了一眼他舉起來朝她熱情揮舞著的手,又瞥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睡得看起來像是死過去了一樣的那位叫沈倦的社會哥——的屁股。

  別說,還挺翹。

  林語驚對這倆人有了一個粗略的初步判斷。

  不像是直的。

  她點點頭,想說沒事兒,我就隨便看看,你讓他睡吧。

  結果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見拖把一號單手抱著抱枕,另一只手往沙發邊兒一搭,胳膊肘再次戳上睡著的那位暴躁老哥。

  沈倦昨天一晚上沒睡,上午又出了門,剛睡了沒幾個小時,正處於睡眠不足情緒不穩定極端暴躁的喪失狀態,又被人第二次襲臀。

  他煩躁又低沉的“嘖”了一聲,也睡不下去了,翻了個身平躺在沙發上,抬手將臉上蒙著的毯子一把扯了。

  有一瞬間,林語驚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拖把頭四號。

  畢竟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齊齊,髒辮紋身大花臂,情侶款,親密無間的像征。

  結果深灰色的蓋頭終於被他給扯下來,社會哥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從外形上來說一點兒都不社會,和他的好基友不怎麼親密。

  甚至看起來應該也沒比她大多少,還是個少年社會哥。

  少年社會哥漆黑的短發理得干淨利落,單手撐著沙發墊坐起來,垂著頭腦,手臂搭在膝蓋上,衣服袖子卷著,露出一截冷白削瘦的手腕。

  他慢吞吞地抬起頭,漆黑的眼,眼型狹長稍揚,此時眼皮子耷拉著,散發著“老子不太耐煩”的氣場,

  緩了大概十幾秒的神兒,他才眯著眼看過來。

  大概是剛剛平復了一下起床氣,倒也沒很暴躁的遷怒到林語驚,只擰著眉打了個哈欠,人站起來:“紋身?”

  聲音裡帶著沒睡醒時的沙啞,還有一點點鼻音。

  林語驚隨口應了一聲:“啊。”

  “哪兒。”沈倦轉過身去,將剛剛蒙在腦袋上的毯子拎起來,隨手搭在沙發靠背上。

  從背面看兩條腿筆直,長得讓人想吹口哨,黑衣服壓得有些皺,邊緣塞在褲腰裡,露出一段皮帶。

  林語驚視線不受控制的掃向他那被襲擊了兩次的、確實挺好看的屁股上,低聲無意識脫口而出:“這屁股……”

  語氣似贊賞,似嘆息。

  空氣寂靜了。

  拖把一號二號三號再次被按了暫停鍵,機械地抬起頭。

  沈倦回過頭來看著她,神情困倦漠然。

  林語驚覺得自己聲音挺小的,就是自言自語的音量,不過這屋子裡一片安靜,居然顯得有點清晰,她說出口的下一秒就回過神來,對方轉身的瞬間已經迅速反應,四目相對時甚至調整好了表情,眨巴著眼安靜又無辜的看著他,似乎還帶著小羞澀:“就紋在——”她頓了頓,十分不好意思的樣子,“可以嗎?”

  沈倦揚眉:“可以。”

  看見了嗎!

  看見沒有!多麼淡定!

  不愧是見過世面的社會哥!

  不就是紋個臀嗎!

  人家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這牛既然已經開了頭,就有吹下去的必要和義務,林語驚心一橫,開始翻看牆邊長木桌上的圖案冊子和亂七八糟散開的各種鉛筆草稿紙,假裝研究著弄個什麼圖案好。

  畢竟這位暴躁的社會哥已經醒了,她還用“我就隨便看看,你繼續睡吧”把人家懟回去可能會挨揍。

  “誒,”林語驚捏起了張上面畫著個其醜無比叮當貓的紙,不明白這麼一堆高端精致作品裡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十歲以下小朋友的作品濫竽充數,“這個多啦a夢好可愛啊。”

  沈倦已經走過來了,簾子唰地一拉,角落那一片放著沙發坐著人休息區似的地方和外面的工作區域被劃分開,他走到她旁邊瞥了一眼:“hellokitty。”

  “啊?”

  “這是個hellokitty。”

  “……”

  林語驚仔細一瞅,哦,有耳朵。

  那行吧,哈嘍凱蒂。

  她干巴巴地笑了兩聲:“這是家裡小朋友畫的嗎?”

  沈倦又打了個哈欠,聲音很好聽,就是鼻音聽起來稍微有點悶悶的:“我畫的。”

  “……”

  兄弟你別騙我吧?

  你告訴我就你這個畫功真的是個紋身師嗎?

  林語驚沉默了幾秒,決定換個角度:“那,紋身的位置不同,也會有什麼不一樣的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這個問題合情合理,總不會出錯了。

  “疼痛,保養,都不一樣,”沈倦靠著牆站著,無精打采拖著聲,“你要是信風水命理,那就還有說法。”

  “哪裡最疼?”

  “皮膚薄的地方。”

  “喔,”小姑娘縮著脖子,看著好像還挺怕的,“那哪兒比較不疼啊?”

  沈倦也看出來了,這位朋友就是看他醒了,也不好意思再把他攆回去,強行沒話找話隨便問問的,干脆連電腦都不打算開了。

  他頓了頓,直勾勾看了她一會兒,才似笑非笑說:“就你要紋的那個地兒。”

  林語驚:“……”

  -

  林語驚胡扯八扯的和沈倦聊了五分鐘,絞盡腦汁把自己腦子裡能想到的關於紋身的問題全都問了一遍,掐著點兒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大大松了口氣。

  到最後,兩個人已經沒有任何對話了,沈倦就靠著牆懶洋洋地站著,林語驚能感受到他冷清清的視線。

  她也懶得理。

  走的時候還是拖把一號塞了張工作室的名片給她,讓她考慮得差不多了可以過來。

  沈倦全程都保持著那一個姿勢,站得像沒骨頭一樣,依然一副困得睜不開眼睛的樣子。

  蔣寒剛准備關門,回頭看見他打哈欠,拍拍門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地.雷去了?”

  沈倦坐進旁邊的懶人沙發裡,隨手從桌邊撈了個飛鏢,半眯著眼一邊又打了個哈欠一邊對著屋子另一頭牆上的黑色鏢盤丟過去:“生活不易。”

  綠色的塑料小飛鏢,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粗制濫造,末端還有塑料薄片的毛毛邊兒,“咻”的一下,飛過半個屋子穩穩地扎在鏢盤上。

  蔣寒看了一眼,距離比較遠,跑過去兩步才看得清,小飛鏢正正好好落在小小的紅色靶心上,半點兒都沒偏。

  “我倦爺還是牛逼,”蔣寒不是第一次見了,還是覺得嘆為觀止,離得遠,光線又暗,他在那個位置甚至都看不清靶心在哪兒。蔣寒回身過去把門關好了,趴過去小聲說:“剛剛那妹子,有點好看啊。”

  沈倦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就,身上那個小仙女的勁兒,你懂吧,和外面的那種裝的還不一樣,是真仙。”

  沈倦視線在空中停了停,腦子裡忽然竄出那位小仙女剛剛的樣子。

  是好看,腿又細又直,皮膚白出了透明感。

  就是空,眼睛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看著他的時候可能和看著地上的石頭也沒什麼兩樣,空洞洞的,左眼寫著“不在意”右眼寫著“隨便吧”,合起來就是“我是誰”“我在哪”“我到底在干什麼”。

  一個情緒十分茫然,喪得很不明顯的頹廢少女。

  總之,不是真的像看起來那麼仙的。

  兩秒鐘後,沈倦重新垂下眼簾,情緒也不高:“你不是就喜歡蒸汽朋克風的麼。”

  “什麼叫我就喜歡蒸汽朋克風?”蔣寒一臉嚴肅捋了把自己的髒辮兒,“我欣賞一切風格的養眼美少女,剛那個,也太可愛了,像個偷偷干壞事兒怕被人知道的小朋友,我都能聽出她說話時候的緊張來。”

  沈倦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蔣寒越說越覺得後悔了:“我怎麼剛剛就沒想到下手呢,我怎麼就給她的工作室名片呢,我應該直接私人加個聯系方式什麼的啊,多純多乖,家養小奶貓。”

  沈倦抬頭瞥了他一眼,覺得有些好笑的重復:“乖?”他視線落在木桌上端正躺著的那張其醜無比hellokitty上,“就這小奶貓,你真下手,她能讓你骨頭都剩不下。”

  蔣寒覺得他完全就是對人家姑娘有偏見,因為她的到來打擾了他大爺補覺,他往旁邊一靠:“這種涉世未深的小仙女,寒哥撩起來自己都害怕。”

  “哦,”沈倦長腿往前伸了伸,食指在桌沿輕敲了兩下,懶洋洋說,“你撩。”

  王一揚做了個嘴巴拉拉鏈的動作,干脆利落的閉上嘴轉過去了。

  非常聽爸爸話。

  周五下午,馬上周末放假了,大家心思都有點飄,最後一節是自習,剛開學,各科老師對於自習課的爭奪還沒正式開始,林語驚早上實在起得太早,寫完了兩張英語卷子,就趴在桌上打算睡一會兒。

  結果一覺就睡到了下課鈴響,教室裡亂哄哄的一片,整個班級的人都爭先恐後往外跑。

  林語驚爬起來,嘆了口氣,甚至有點希望這個自習課上到地老天荒,直接上到下周一開學。

  她不情不願地開始裝書包,把發下來的作業卷子都裝好,側頭看見她同桌桌上和之前一樣,卷子都空著放在桌上,人家甚至帶都沒帶走。

  林語驚這人事情算得很清楚,沈倦幫了她忙,一根棒棒糖也不能就當做這人情還清了,林語驚將收拾了一半的書包放回去,抓起一支筆來扯過沈倦的卷子,掃過第一道選擇題,寫了個答案上去。

  剛寫完,筆一頓。

  自說自話了啊你,林語驚。

  人家的卷子呢,你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林語驚又把卷子重新放回去了,剛好輪到李林他們做值日,幾個男生活兒也不好好干,拿著掃把坐在教室後面桌子上開黑,看見林語驚站起來抽空抬頭看了一眼:“新同學,周一見啊。”

  林語驚擺了擺手,沒回頭。

  李林看著她的背影吧唧了下嘴:“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感覺我們這個新同學好酷啊。”

  “肯定酷啊,”旁邊一個男生頭也不抬打著游戲,“不酷敢跟沈倦坐一桌兒?還安安全全完整的坐了一個禮拜。”男生說著,屏幕一黑,死了。

  “不過漂亮是漂亮,前兩天三班就有人來找我問她手機號了,我說我沒有,我們新同學跟與世隔絕了似的,倒是想上去搭話,但她旁邊坐了尊佛爺,這誰他媽敢啊,”他抬起頭來,看向李林,“誒,你就在她後面,有沒有她手機號啊?”

  李林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我?沈倦在的時候我他媽話都不敢說,呼吸都得輕飄飄的,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我還能無視他去要他同桌手機號?”

  -

  林語驚出了校門,往前過了一個街口,看見老李的車遠遠停在那兒了。

  老李知道她不喜歡車直接開到校門口,每次都會停在這邊兒等她,林語驚腳步頓了頓,走過去。

  “李叔好。”

  “哎,林小姐。”

  

  老李開車很穩,林語驚人本來就困,撐著腦袋坐在後面昏昏欲睡:“李叔,我跟學校交了住校的申請。”

  老李愣了愣,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住校啊?”

  “嗯,學校那邊宿舍得串一串,應該下周可以搬,”林語驚說,“到時候我提前跟您說,要不每天去學校路上還得浪費不少時間。”

  老李笑著點了點頭:“哎,行,”他猶豫了下,“您跟孟先生說過了?”

  林語驚沒說話。

  老李嘆了口氣。

  他是真的挺心疼這個小姑娘的,確實是個好孩子,平時看著聽話,其實脾氣也是倔,有什麼事情也不說,就這麼一個人悶著。

  也就才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正是最好的時候,應該大聲笑,大聲哭的年紀。

  老李給傅家開車也開了幾十年,從來不多話,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說:“瞞著也不行,您還是跟孟先生聊聊,話聊開了有什麼矛盾也就解決了,孟先生也疼您,這個世界上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

  林語驚笑了一下,輕聲道:“對啊,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

  -

  林語驚到家的時候,傅明修難得沒在樓上房間裡,人正坐在沙發裡玩手機。

  如果是平時,林語驚還會跟他打個招呼,說兩句話,表達一下自己的友好,不過昨天晚上她不巧剛剛聽完那些話,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問聲好已經是她最大限度的禮貌。

  反而是傅明修看見她進來,放下了手機,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語驚平靜的看著他。

  等了幾秒,就在她准備轉身上樓的時候,傅明修才開口:“周一。”

  林語驚腳步一頓。

  “周一,我剛好也要返校,送你去學校。”

  “……”

  林語驚差點以為自己穿越了,或者傅明修被人魂穿了:“什麼?”

  傅明修不耐煩的看著她:“我也是因為有話想跟你說,找個機會跟你談談,你不要以為我——”

  “好的,”林語驚答應下來,打斷他的話,順便鞠了個躬,“謝謝哥哥,辛苦哥哥了,我上樓了。”

  實在對他接下來的話沒什麼興趣,也沒耐心。

  傅明修一共單獨和林語驚說過這麼兩次話,又一次被這麼不上不下的卡著,難受得不行。

  他擰著眉,瞪著背著書包上樓的少女背影,好半天,憋屈地爆了句髒話:“操……”

  -

  林語驚周末也沒什麼事情做,她在這個城市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在房間裡呆了兩天,除了飯點的時候會下樓和傅明修尬尬的吃個飯,剩下的時間她都在房間裡種蘑菇。

  總覺得如果一直這麼下去,她遲早會得自閉症。

  周六晚上,林語驚接到了林芷的電話。

  林小姐和孟先生離婚以後,林語驚第一次接到來自母親的電話,平時一般都是卡上按時來錢的,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林語驚愣了一下。

  林芷還是以前那個風格,問題像是老師家訪,甚至聽不出她有什麼感情波動,學習怎麼樣,上次考試拿多少分,錢夠不夠花。

  “給你的錢就是給你的,你自己花,一分錢都不要給你爸。”林芷最後說道。

  她對孟偉國的厭惡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討厭到她所有的零花錢和生活費都是直接打到林語驚卡裡的,並且生怕孟偉國動她一分錢。

  林語驚覺得做夫妻最後能做成這樣也挺有意思的,點點頭,想起對面看不到,又補充了一聲:“嗯。”

  幾個不能更模板化的問題問完,兩個人對著沉默,都沒話說。

  最後還是林芷打破了這個僵硬的氣氛,她語氣聽起來難得有些軟:“小語,不是媽媽不想帶著你,只是——”

  “我知道,”林語驚飛快地打斷她,直勾勾地看著花樣繁雜的壁紙,“我知道,我都明白。”

  林語驚一直覺得,她跟林芷關系更好一點。

  比起孟偉國,她從小就更喜歡林芷。

  不知道是不是母親和父親還是有一些區別,孟偉國對她幾乎是不聞不問的狀態,而林芷,雖然態度冷漠,但是她是會管她的。

  也會問她的成績,問她的學習,林語驚從來沒想過林芷會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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