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援寧指揮部指揮長張維也正剛剛吃過早飯，副指揮長、黨委副書記劉永誓，副指揮長陽輝等人正陪同著他。副指揮長馬鎧，則在另一邊靠窗的位置，正和寧甘接待辦副主任王蘭一起吃早飯、喝咖啡，兩人久別重逢，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蔣小慧知道張指揮長似乎不太願意，語氣顯得不太高興，可蔣小慧心裡是認可古組長的，就道：“好的，我這就反饋給寧甘方面。”蔣小慧正要走開去處理，副指揮長、黨委副書記劉永誓忽然把蔣小慧叫住了：“小蔣，你坐一坐。”

　　蔣小慧愣了下，不知劉永誓有什麼事，但他畢竟是副指揮長、黨委副書記，是僅次於張維、古翠萍的三把手，蔣小慧這個辦公室主任，肯定得聽他的指令。蔣小慧雖然急著想去反饋給寧甘方面，可還是坐了下來。

　　只聽劉永誓道：“小蔣，有一點你可能還不是很明確，這裡我要提醒你一下。那就是，在我們這個援寧結對扶貧工作指揮部裡，指揮長才是第一負責人，這一點是很清楚的。黨委書記也是正職，可是我們這個黨委是臨時黨委，古書記本身也已經是退居二線的干部，她擔任這個黨委書記，無非是保持黨組.織生活的正常化，跟地方.黨.委書記不同，這一點我相信你不是很清楚，所以必須把話對你說清楚。以後，像今天這種情況，首先要向指揮長彙報，再向古書記彙報，否則你這個秩序就顛倒了，你明白了哇？”

　　劉永誓等於是在指揮長張維面前，對蔣小慧訓話，調教蔣小慧，要讓她懂規矩，同時也是用打擊蔣小慧來向張維表忠心。蔣小慧雖然出身農家，但是畢竟在政府機關裡也浸淫久了，扶貧辦麻雀雖小也是五髒俱全，蔣小慧也見識過不少的摩擦、紛爭、乃至鬥爭，劉永誓今天的做法，她自然也能看出他的用意。

　　蔣小慧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心裡有種委屈湧起，眼睛有些發紅，可她還是忍住了，將所有的委屈都憋回去，將淚水當作口水吞下去。她說：“是，我知道了。”

　　劉永誓見蔣小慧不敢辯解，不敢反抗，認為蔣小慧沒啥背景，自己以後可以隨意拿捏，也就滿足了，他就道：“好，那你去忙吧。”

　　蔣小慧站起來，正要離開，沒想到副指揮長陽輝又叫住了她：“小慧同志，你等一下。”蔣小慧又是一怔，陽輝又有什麼事？可陽輝現在也已經是副指揮長了，蔣小慧這個辦公室主任也不能不理會。她只好又停住了腳步，站在他們的桌前。

　　陽輝說：“你再坐一坐，我也有話對你說。”看樣子陽輝也要找自己的茬，她真想立刻就走，可她是辦公室主任，職責所在，是為指揮長、副指揮長等領導服務的。既然副指揮長有話說，讓她坐著聽，她不得不聽。

　　蔣小慧強抑制住心裡的委屈，重又坐了下來。陽輝放下了早餐的筷子，端著架子道：“小慧同志，你現在是辦公室主任，這可是指揮部的辦公室主任，這個定位，你得清楚！你服務的重點，也是張指揮長、劉指揮長……”劉永誓補充了一句，“要包括陽指揮長。”陽輝道：“謝謝劉指揮長。總之，你服務的重點是指揮長、副指揮長，所以平時你要多在張指揮長的身邊，別找你都得打電話，整天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陽輝顯然是嫌蔣小慧跑去古翠萍這邊太多了。說真心話，蔣小慧是願意跟古翠萍、蕭崢等人在一起的。可陽輝這種直白的要求，蔣小慧也不得不聽，她回答道：“陽指揮長，我知道了。”陽輝又道：“單單是知道還不夠，要記住才行。”蔣小慧抿了下嘴巴，道：“好，我記住了。”陽輝這才道：“你可以走了。”

　　蔣小慧站起來，沒有馬上走，她不知道這幾個領導，是否還會叫住她、調教她。然而，這次那三個正副指揮長倒是沒有再叫住蔣小慧。蔣小慧一邊朝外面走，一邊眼圈就紅了，淚水開始溢滿了眼眶。但是，蔣小慧不讓淚水流出來，到了外面就取出餐巾紙，在眼角一抹，傷感了無痕。蔣小慧知道，在這個體系內，眼淚有什麼用？只要達成自己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對蔣小慧來說，讓老家富裕起來、讓鄉親們過上好日子，才是她的目的，那些領導說她幾句又算什麼？

　　蔣小慧自有她的想法。將微微有些潮濕的紙巾，疊好了，塞入褲子口袋，然後就拿起了手機，給寧甘方面打了電話，告訴對方，援寧指揮部希望全體援寧干部、人才列席抗擊雪災的緊急會議，並取消歡迎會。

　　寧甘省.委主要領導接到這個請求之後，一方面也挺高興，這個時候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量；另一方面，援寧指揮部的工作作風也讓他頗為感動，他們是才剛剛抵達寧甘，本來完全沒有必要參與進來，等雪災過去之後，寧甘省.委開了歡迎會，他們再慢慢融入援寧工作，也沒有人會說話。可是援寧指揮部選擇了無縫對接、第一時間融入！寧甘省.委主要領導當即同意。

　　蔣小慧將這一消息，向指揮長張維做了彙報，陽輝還在旁邊，就又問：“寧甘省.委反饋過的消息，你第一個向誰彙報的？”蔣小慧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是向張指揮長第一個彙報的，古書記那邊還不知道。”陽輝這才點頭道：“好，不錯，小慧同志改進的還是不錯的。”

　　蔣小慧道：“謝謝陽指揮長。”在蔣小慧看來，向誰先彙報，向誰晚彙報，至少在這個事情上是沒有太大的區別的。既然張維、劉永誓、陽輝等人看重這個，就先滿足他們。

　　張維似乎也滿意蔣小慧將他放在了第一位，說道：“你現在去跟古書記說一句吧。”蔣小慧點頭道：“是，張指揮長。”蔣小慧走開了。陽輝道：“這種小姑娘，就是欠操練。你操練一下，她就乖乖的了。”劉永誓道：“陽指揮長不僅會管錢，還會管人啊！”陽輝道：“劉主任的表揚我很受用啊，張主任是大領導，下面的人不懂規矩，也不好說得太直白，我就不同了。以後，指揮部的干部或者那些專家、教師什麼的，哪些不懂規矩，都可以由我來操練。”

　　張維點頭說：“好，這樣的話，倒是真的可以給我分憂啊。以後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陽輝道：“我一定完成好張主任交給的任務！”

　　蔣小慧向古組長等人做了彙報，然後眾人准備去開抗擊雪災的會議。

　　李青瓷和楊光本打算將寶礦村的鄉親們當天送回去，可今天突發了雪災，這路上到底什麼情況還不清楚。蕭崢就道：“李總、楊總，你們先帶鄉親們到賓館再休息一下，不要馬上回去。等我們去開了會，了解一下六盤山區的雪災情況，再作打算。”李青瓷道：“好。我清楚了。”

　　楊光頭部受了傷，縫了針，也需要多休息，不適合立刻送鄉親們回去。於是眾人先回賓館等待消息。

　　上午九點，寧甘省抗擊雪災緊急工作會議，在省府大院召開，寧甘省書記姜魁剛、省長龔庸坐在主席台上，省長主持並部署，省書記提要求。

　　主席台以下是其他四套班子成員，相關部門負責人，後面是臨時安排的援寧指揮部的全體成員。江中來送干部的省.委組.織部和各市組.織部人員，並沒有安排來參加今天的會議。可是為掌握寧甘的情況，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還是參加了會議，陳虹本來可以不參加，但是她對這種情況比較敏感，她覺得有必要也了解一些信息，於是也來參會了。會場只給指揮長、副指揮長放了桌牌，其他人統一是“援寧指揮部”一個座牌，大家隨意坐。

　　當蕭崢坐下來的時候，陳虹立刻就坐到了蕭崢身邊，說：“運氣怎麼這麼不好，剛到這裡，就發生雪災了！”蕭崢看到是陳虹，不想多惹她，就只是點了點頭。

　　有些與會人員有些好奇，朝他們望過來。寧甘的干部在想，援寧指揮部的人，為什麼全部參加這個會了？！抗擊雪災這種急險任務，這些外省來的干部，又能干什麼？

　　根據省長龔庸的通報，這次雪災，截至上午八點的數據，一共有87間窯洞和民房倒塌，6人死亡，36人受傷，大部分集中在六盤山區。這些數據還是不完全統計，隨著時間拉長、雪量增長，倒塌事故、死亡受傷人數肯定還會增加！這個數字已經相當驚人了！一場雪，就有這麼多窯洞和民房倒塌，可見山區房子的牢固程度有多麼堪憂！

　　蕭崢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心裡就揪了起來！他目前掛職擔任寶源縣.委書記，這是已經明確了的，雖然寧甘省的歡迎會還沒開，但是兩省已經對接好了，文件也已經下了，蕭崢感覺重任在肩！老百姓的性命，同樣是性命，這雪災看似天災，可由於房屋不牢固而造成的人命，其實就是人禍啊！

　　蕭崢的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會後，他必須立刻奔赴寶源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