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實的角度來說,陳虹說的沒錯。報考市府辦副主任崗位,對蕭崢來說,是不錯的選擇。
萬一考上,他這個鄉鎮小干部,直接就跳到了市級層面的機關,而且是從正科跳到了副處,簡直就是雙連跳。
對一般人來說,這是不需要考慮的選擇。
但是,蕭崢心裡卻不這麼想。
一方面,他是有點放不下天荒鎮和安縣,要是肖靜宇到了市裡,縣裡沒人撐著繼續搞“美麗鄉村建設”,這件事會不會半途而廢?蕭崢認為,百分之百會的。在基層做事,必須久久為功,才能將一項成果鞏固下來。如今,安海集團酒店項目和白水灣村漂流項目,才起個頭,要是領導都走了,不僅對老百姓不負責,對項目投資人也是極不負責的事情。
另一方面,市府辦的很多業務,蕭崢也不熟悉,他是沒有縣級工作經驗的。蕭崢很希望自己能一步一個腳印的上去,對各個層面的工作都有一定的了解,這樣他心裡才踏實。
正因為如此,蕭崢就說:“陳虹,我的考慮是,想先報考副縣長這個崗位,你覺得可以嗎?”
“不可以。”陳虹當即就否定了,“蕭崢,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是不願意跟我生活在一起,還是怎麼想的?”
蕭崢忙解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想法是,我報考副縣長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這個副縣長很可能就是安排在安縣的,我們目前有一個縣長、一個常務縣長的崗位都空著,很明顯這次市裡的職位設定,是考慮到這一點的啊。”
陳虹卻道:“蕭崢,人往高處走。你在基層也這麼久了,應該知道,越是在下面就肯定越受氣,越在上面能夠指使你的人就越少。我已經向我們常務施部長報告過了,他說這次公選,他應該會擔任考官的,要是你報考市政.府辦副主任他還真能幫得上忙,所以你擔心市府辦的事務不熟悉,真的沒有必要。你有鄉鎮長的工作經驗,到哪裡還不是很快就能適應?”
陳虹是鐵了心要讓蕭崢去考市府辦副主任啊,蕭崢也不想跟她在電話裡就吵起來,於是道:“陳虹,讓我再考慮考慮怎麼樣?”
陳虹道:“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我這麼跟你說吧,只要你報考了市政.府辦副主任,就算你這次沒有錄取,施部長說也沒有關系。他可以借用這次公選,作為物色干部的一種渠道,只要你進入面試環節,他下一步直接將你調入市.委組.織部也沒有什麼問題,委屈你先當個室主任,過一段時間就提拔,完全是有可能的。”
以前蕭崢還沒有聽說過這種操作,但他們組.織部肯定有很多辦法,可以把他們看中的干部調到自己的身邊來。
但是,相對於到組.織部當一個室主任,以後從事專業的組.織工作,蕭崢寧可在現在的鄉鎮長位置上干,更能服務老百姓,更能影響一個地方的發展,盡管只是天荒鎮這樣的一個小地方,至少可以干點實事。
所以,蕭崢並沒為此心動,他說:“讓我再考慮考慮。”
說著,陳虹帶著點情緒地掛了電話。蕭崢放下電話之後,心裡就有些不自在起來。他在後窗口抽了一口悶煙,心想,自己都已經是個成年人了,這種事情應該自己來決定了。可陳虹似乎一直要干涉自己。
但一想,陳虹恐怕確實是希望自己趕緊去鏡州,這樣兩個人就能生活在一起。如今陳虹每周只能回來一次,她一個人在鏡州確實也是辛苦的。想到這一層,蕭崢心裡也就原諒陳虹對自己的干涉了。
只是朝著後山看看,那株老茶樹還在那裡。蕭崢想,難道在不遠將來的某一天,自己真的要離開這個工作了七八年的地方?
蕭崢在窗口待了一會兒,收起了多愁善感的情緒,回到辦公桌上,拿起手機,給肖靜宇發了一條短信:“肖書.記,今天能見見你嗎?就我們兩個人,我想向你彙報點想法。半個小時就行,不會打擾你備考。”肖靜宇說:“可以,老地方。”
那就是安縣國際大酒店11樓的茶室了。
晚上八點,兩人坐了下來,李海燕已經知道,今天蕭崢要跟肖書.記單獨談談。所以,她幫助搞好服務,就自覺到外面去了。
肖靜宇端起面前的普洱,輕嗅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道:“你也喝茶。”事實上,兩人不是來喝茶的,蕭崢知道,肖靜宇這麼說,其實是讓他說話的意思。
蕭崢也嘗了一口普洱,潤了潤唇,道:“肖書.記,您報考了副市.長,我該報考哪個職位比較好?市裡推出了多個市直部門的副職崗位,但只推出了1個副縣長的崗位。”
肖靜宇抬眼看著蕭崢,丹鳳眼中含著微微的笑意,說:“要是你問我的意見,我會建議你報考副縣長。”
果然和蕭崢想的是一致的,蕭崢點了點頭說:“好,那我就報考副縣長崗位。”
肖靜宇的神情微微有些詫異,她沒想蕭崢完全就按照她的意思來,她就問:“就這麼決定了嗎?”蕭崢也是一笑道:“就這麼決定了。”
肖靜宇道:“可是,你特意來找我。你肯定有其他的想法吧,不說出來聽聽嗎?”蕭崢抿了一口茶說:“不用多說了。就這麼決定了。”有時候,蕭崢就這麼果斷。
肖靜宇笑著點頭,然後說:“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報考副市.長嗎?”蕭崢搖搖頭。肖靜宇說:“為了爭取更大的力度,來支持安縣的‘美麗鄉村建設’。我到了市裡,會努力說服書.記、市.長來加大美麗鄉村推進的力度。同時,你在安縣班子裡,也能繼續推進這塊工作。這樣我們上下配合,肯定能把這件事辦好。”
上下配合?這個詞讓蕭崢不由想到其他地方去了。但他馬上制止自己的胡思亂想,說:“我也相信可以。”
次日,蕭崢一早上就給陳虹打了電話。與其讓她打電話來追問,還不如主動一點,將情況主動告訴她。
陳虹一聽蕭崢沒有按照自己說的做,心裡就很不痛快了:“蕭崢,你什麼時候能聽我一句話啊?”蕭崢道:“陳虹,我在有些方面是自然聽你的,比如你要從教育系統出來,盡管我不希望,但還是尊重了你的想法,也幫你調到了市.委組.織部。現在,我之所以想報考縣裡的崗位,主要也是為了肩上的責任,我必須把‘美麗鄉村建設’搞得更好。其次,這次公選,也不一定能上,無論是市府辦副主任、還是副縣長,也都只是試一試,並非囊中之物,所以我們還是看開點吧。”
陳虹想到自己能到市.委組.織部的確是蕭崢的功勞,沒有辦法駁斥他,但還是說:“你不聽我的,以後可能要後悔。”說著,她就一把掛了電話。
蕭崢早有心裡准備,也沒有太往心裡去。
公選工作一旦進入程序,一天天也是相當的快。
省裡公選的筆試,在三月初就舉行了。
三月初的杭城,萬物復蘇,桃花綻放,西子湖也異常的溫柔,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你。
筆試安排在省.委黨校進行,肖靜宇在秘書李海燕的陪同下去參加了。
一周不到,肖靜宇的筆試成績就出來了,在面向女干部公選的副市.長崗位中,報考符合條件的女干部112人,肖靜宇筆試成績位列第一。
成績一出來,大家還是相當驚艷的。有了筆試第一,接下去的面試肖靜宇應該更有勝算了。
在綠水村,安海集團酒店項目還在按部就班的推進。
自從上次蕭崢去了之後,項目組調整了施工打樁的方案避開了那條地穴之後,工程進展就比較順利,再也沒有發生過像上兩次電閃雷霆的事情了。
但是,施工方案的改變,無形之中增加了施工的難度和工程的成本。施工承包商就這一問題來向總工甘松雲交涉,希望能增加至少兩百萬的預算。
總工甘松雲能長期做安海集團的總工,就是在他工程質量的把關上向來嚴格,除此之外,他還能替集團省錢。
甘松雲在工程方面經驗老到,他已經測算過了,就算是項目的施工方案進行了調整,其實承包商還是有得賺,只不過少賺了一點。因此,他們提出要增加兩百萬,在甘松雲看來完全是不合理的。他一口就把承包商的訴求給否定了,並威脅說,要是你們這家承包商做不下來,他可以換承包商。
這家承包商自然不肯舍棄這麼大的項目,他們只好回去了。
可是承包商的利潤被壓縮,他們自然也不願意。就開始動腦筋怎麼省錢。最後他們想出了一個方案,可以大體上按照修改的方案來打樁,但接下去在有些不易察覺的地方,可以稍作調整,只要確保這些樁打得足夠深、足夠牢就行了。
整個事情,總工甘松雲以為已經解決了,根本沒想到承包商會另外想鬼主意。因此,他也沒將這個事情向老總安如意彙報。
省公選的面市環節包括競職演說和現場提問環節,如期舉行,這次肖靜宇的表現再度非常驚艷,在所有參加公選的女干部中,得分依舊位列第一。這讓現場的考官,都見識了肖靜宇非同一般的實力。
省.委組.織部長陸在行也在現場,他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接下去,就剩下最後一道環節,就是體檢了。三天之後,全體勝出的人選都將進行體檢。
這之前,陸在行給肖靜宇打電話:“身體沒有問題吧?”肖靜宇回答說,應該沒問題的。
可次日,上班後不久,肖靜宇忽然感覺不舒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