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酒店門廳停下,沙海替蕭崢開了車門,對小鐘說:“我們也有包廂吃飯,等下我給你打電話。”小鐘哦了一聲,忽然說:“沙秘書,你看那輛杭城車,中午我們在鳳凰飯店看到過!”
沙海手還扶在車門上,聽到小鐘的話,便側過頭,順著小鐘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見那輛寶7正停在門廳下面顯眼的車位上。沙海覺得這個信息也許蠻重要,就提醒蕭崢:“蕭縣長,你看那輛杭城的寶馬,也在這裡!”
蕭崢從車上下來,果然看到了那輛寶馬車,不由想到中午在鳳凰飯店瞧見的那位身穿白蕾絲襯衣、黑色魚尾裙的女子。當時,市人大副主任錢新海、縣.委副書.記王春華都在酒店門口迎接,可見這個女子要麼很有身份地位,要麼很有關系。
晚上安排在“晴川歷歷”的飯局,錢新海來了,這名神秘女子也到了,蕭崢一方面感到好奇,另外一方面卻也隱隱地感覺這頓飯不好吃。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那些個市裡的領導、杭城來的神秘女子特意跑到安縣來吃這頓晚飯,本來還請了金縣長,要說沒什麼事,那才見鬼了呢!
蕭崢一邊走入“晴川歷歷”光可鑒人的酒店大堂,一邊已經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是替金縣長來出席一下晚宴,算是給市裡的領導一個面子,其他的事情自己一概不多管,任何事情也都別在意,堅持到晚飯結束,走人便是。
沙海已經事先得知了包廂號,將蕭崢引導到了電梯,又上了二樓,隨後就有身材窈窕、長腿纖腰的服務員迎上來,問明了包廂,就領著他們往前走。服務員的旗袍,一直開衩到了腿根,她們的鞋子是軟底的,在大理石地板上移動都沒有一點聲音,只能看到旗袍的邊角猶如小鳥的翅膀般翩然起舞,時不時露出一片水嫩嫩的白皙來。
蕭崢剛出電梯時,看到這服務員的長相,鵝蛋臉,五官說不上多精致,但拼在一起卻是很耐看,特別是皮膚,水嫩白皙,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飽.滿。身材豐滿而纖長,待人接物時,透著自然的謙恭。在前面引路的時候也頻頻回首,照顧到客人的感受,在轉角處,更是提前快走兩步,以免有服務員或者其他客人交錯時發生碰撞。更可貴的是,全程她都保持著笑容,這笑不像是裝出來的。
蕭崢內心不由替這樣的女孩子可惜,有這樣的身材、這樣的長相,卻只能做一名服務員,做著迎來送往的事,要是她有較高的學歷,能夠進入編制或者大企業,亦或有能力自主創業,人生恐怕也就大不相同了。
可人的命運有時候很偶然,比如一場中考或者高考的機會沒抓住,平民家的孩子就喪失了一次改變階層的機會,到了社會上你想扭轉頹勢,那又談何容易?蕭崢因為出生農村,太明白這個道理了,所以對眼前這個賞心悅目的女孩子更生出幾分惋惜來。
蕭崢很想對這個女孩說“我們知道怎麼走,你不用帶我們過去”,可一想這是她的工作,要是不讓她干這個,豈不是剝奪了她賺錢的機會,這裡的店長恐怕要責備她偷懶了。便什麼也不說,任由她帶著自己來到了包廂門口。
“先生,包廂到了。請進。”女服務員要替蕭崢推門。蕭崢客氣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遞給了女服務員說:“這是給你的小費。”女服務員一怔,忙搖手道:“先生,我們不收小費的。”
蕭崢故意卷起了舌頭說:“在我們新加坡,都是給……小費的……,你的工作……很細致……態度很好。你必須收下,否則我會不高興,我可要跟你們老總反映了!”
女服務員一怔,說:“你千萬別跟老總說,我沒做好工作。”蕭崢一笑道:“你不是沒做好工作,你工作做得很好,可是不收小費,也是一種錯。”沙海見蕭崢這樣,自然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便對服務員說:“你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們老板!就是看不起我們新加坡人!”沙海也故意裝出了新加坡人說話的腔調。
兩人都是看過不少港台劇、新加坡連續劇的,模仿起來也有幾分神似。女服務員有些將信將疑:“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謝謝老板。你們請進。”女服務員用力推開了沉重的包廂門,她的胳膊其實頗為纖細,可推門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一把就把門給推開了。
蕭崢朝她微微一笑,就走了進去。沙海也跟了進去。女服務員在他們身後,慢慢地合上門,她瞧著蕭崢挺拔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她在這間酒店工作才十來天時間,沒有一個人像蕭崢這樣的尊重她,友善地對待她。因為蕭崢的一個善意的舉動,她對安縣這個地方的印像忽然也發生了一絲變化。
她拉上門,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到電梯口,擺動的旗袍一角,猶如歡快的蝴蝶般來來回回的飛舞。
也就是在這麼幾秒鐘內,蕭崢掃了一眼包廂。只見,坐在主位的是市人大副主任錢新海,在他左手邊是一名明艷又帶了點高冷的女子,毫無疑問就是那位從杭城來的女子,只不過這會兒她已經換了一套衣服,裡面是白色蕾絲裹胸,外罩一件粉色西服,胸口別了一枚黑白戴帽女子的胸針,整個人既清新,又透著妖嬈,在這個滿騰騰的包廂裡,十分吸引人。
錢新海右邊的位置是空著的。然後左右依次是縣.委副書.記王春華、縣.委組織部.長姚倍祥,縣.委宣傳部.長宋佳。
看到宋佳,蕭崢頗感意外。對於宋佳,蕭崢還是頗有好感的,雖不是男女之情,卻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所以,在這個場合,看到她,他的心裡是帶著疑惑的。接下來是一個男人,蕭崢覺得眼熟,頓了頓,他才想起來這人不就是靈杏村的“周牧雲”周郎中嗎?這個周郎中也正打量著蕭崢,神情似笑非笑,陰晴不定。
之後,蕭崢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但從他的衣著打扮來看,不像是生意人,應該也是體制內的,可這人的臉上帶著一絲桀驁的神情,似乎不將蕭崢看在眼裡。
在下首,還有兩人,就有點像是社會人了,蕭崢不熟悉。但不管如何,蕭崢還是道:“各位領導好。”既然今天替金堅強來參加晚宴,那就盡量的客氣熱情吧,畢竟這是在安縣的地盤上,而他代表的也不僅僅是他個人,更多的是代表金堅強,代表安縣。
姚倍祥看到蕭崢,從心理到身理,都感到十分的不快。姚倍祥目光嫌惡地盯著蕭崢,仿佛他是一只誤闖進來的蒼蠅似的,冷言道:“蕭縣長,你該不是走錯包廂了吧?”在這種圈子裡,對於人際關系的那點喜惡,有心人都是十分清楚的。此時,聽姚倍祥毫不掩飾地嘲笑蕭崢,有幾個人直接笑出了聲。沙海看到自家領導被笑,忍不住道:“沒有走錯包廂。金縣長臨時有事來不了,特地請我們蕭縣長代表他來參加晚宴。”
市人大副主任錢新海道:“金縣長從副書.記升了縣長,看來架子是越來越大了,我提前跟他預約了,臨了他還是放了我的鴿子。現在還沒當縣.委書.記呢,要是以後當了縣.委書.記,我們這種人大來的人,恐怕看都不要看了。”
這麼看來,金縣長都沒向錢主任請假,便直接讓自己來代替他參加晚宴?從禮節上說,這是真的有些不妥。但蕭崢還是解釋道:“錢主任,金縣長不是架子大,他是家裡有事,前兩天工作太忙,把丈母娘大壽給忘記了,金夫人知道他晚上有應酬,十分不高興。所以,他今天是不得不請假,沒有陪好錢主任,還請錢主任諒解。”
這時候蕭崢的手機響了,正是金堅強。蕭崢說:“金縣長打電話來了。”蕭崢接起了電話,只聽金堅強問道:“蕭縣長,你到酒店了嗎?”蕭崢道:“剛剛到,你沒有來,錢主任的興致都受影響了,你要不要跟錢主任說幾句?”金堅強道:“要,當然要。你把手機給錢主任吧?!”
蕭崢繞過了桌子,來到了錢新海的身邊,要將手機遞給錢新海。可錢新海沒接,而是對蕭崢說:“開免提吧。”
蕭崢微微有些尷尬,只好按照錢新海的要求開了免提,然後對金堅強道:“金縣長,錢主任讓我開了免提,現在你可以跟錢縣長說話了。”
金堅強那邊微微凝滯了下,隨後道:“好。錢主任,今天抱歉了。我老丈母娘過七十大壽,我竟然給忘了,前面答應了錢主任一起吃晚飯。今天實在是太不好意思,所以我都不敢提前說,怕壞了錢主任的興致,特意派了我的常務副縣長過來陪錢主任,我在這裡跟錢主任道歉了。錢主任你放心,蕭縣長的酒量很好,人也很熱情,他肯定能陪好錢主任的。”
錢新海冷冷瞥了蕭崢一眼,說道:“金縣長,你這話就錯了。你金縣長,在我心裡的分量很不一樣啊,又怎麼能是其他人可以替代的?可既然今天金縣長給丈母娘祝壽,我們也不能勉強,我就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