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崢朝趙俊傑看了下,平淡地說:“是啊,就是一個小鎮長。”
趙俊傑嘴巴張了張,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剛才自己還想在蕭崢面前炫耀自己的小凱越,可沒想到人家坐的是奧車,還是專車,油費、保養一應費用都是公家出。而他趙俊傑,每天還在為每公裡的油耗煩惱了,這次要不是為了回縣城顯擺一下,他還真舍不得從杭城把車子開回來。
現在好不容易咬牙駕車回來,還找到了高中老同學,本可以炫耀一下,萬萬沒想到人家已經坐上奧車,還是專車,更要命的是人家現在已經是一鎮之長了!趙俊傑雖然在杭城日報,還算體面,可還是一個合同小編,並非正式的事業編制,要是跟一個鄉鎮小干部相比,還能勉強有點優越感,可跟一個鎮長相比那就差遠了。
盡管鄉鎮是最為基層的政府,但確是實實在在的一級政府,這個平台也只有那些具備培養價值的干部才有機會坐得上去,試問有多少高層領導是從鎮長起步,然後鎮黨委書.記、副縣.長一路青雲直上。
趙俊傑是媒體人,每天也跟政府人員打交道,自然相當明白這一點。蕭崢三十不到,已經是鄉鎮長了,以後前途可謂一片光明啊。趙俊傑不得不對蕭崢刮目相看:“真想不到啊,蕭崢,您已經是蕭鎮長了啊!什麼時候有空,我能不能去拜訪您一下?”
作為報紙小編,趙俊傑身上也扛著為報紙拉廣告、找征訂的任務,既然蕭崢是鎮長,豈不是可以到他那裡去推廣一下?不管怎麼樣都是高中同班同學嘛。
蕭崢也客氣地回應道:“可以啊,只不過明天是周六,我們也休息,現在咱們也留了電話,有空的時候,你打電話給我,咱們約一下,我帶你去天荒鎮上走走。現在的天荒鎮跟以前還是大不相同了,我們在搞‘富麗鄉村’建設。”趙俊傑道:“那好啊,下周我找個時間就去拜訪您。”
聽說蕭崢已經是鎮長了,趙俊傑的語氣就完全變了,口口聲聲都是“您”。這種變化是誇張,但蕭崢也見怪不怪,他手中的東西已經被小鐘都放入了後備箱,雙手空出來了,他就伸出右手,跟趙俊傑握手。
蕭崢也不多做逗留,坐進了車裡,小鐘踩下油門就離開了。趙俊傑站在超市門口,又提起了兩袋子的東西,心道,沒想到蕭崢在這個小縣城裡混得風生水起,自己留在杭城這樣的大城市到底對不對?
趙俊傑還發現,蕭崢跟高中時候還真的大有不同,在他身上多了一分大氣,言語說話之中都恰到好處,頗為謙虛低調,讓趙俊傑對蕭崢的嫉妒似乎都消減了不少。嫉妒其實是不平、不服氣,真正的厲害人物,往往就是他雖然地位高,卻讓你很信服,這就是水平。
趙俊傑看著蕭崢座駕消失在夜色中,他也提起了包裹,來到車子旁,又必須把東西放下,才開了車門。趙俊傑心想,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有一輛專車,有駕駛員給自己開車門?無論怎麼想,都覺得遙不可及。
駕駛員小鐘將蕭崢送到了陳虹樓下,又幫助蕭崢把東西提著上了樓。蕭崢按了門鈴,裡面,陳虹的母親孫文敏來開門了。見到蕭崢又是酒、又是水果啥的,臉上綻開笑容:“蕭崢來啦?”蕭崢說:“孫阿姨,晚上好。”
孫文敏又見到是小鐘幫助提著東西,問道:“這位是?”蕭崢道:“他是我的駕駛員小鐘。”孫文敏臉上笑得更開了:“蕭崢現在都有駕駛員了,小鐘是吧,趕緊進來坐坐,喝杯茶。”小鐘很識相,忙道:“不了,陳夫人,你們吃飯,我還有點事要去辦。”孫文敏也只是客氣下,並不真留:“那好吧,下次再來喝茶。”
進了門,蕭崢見客廳中,陳光明和陳虹都在了。陳光明穿著襯衣和黑色西褲,手腕上的銀白手表,今天頗為顯眼。
陳虹是一套紫色長裙,發絲前面一縷染成了咖啡色,顏色跳了一點,但並不誇張。幾天不見,蕭崢感覺陳虹似乎發生了些許的變化,打扮得更為干練,同時也多了一絲女人味。
她轉過臉來,看到蕭崢之後,淡淡說了一句:“來了?”這語氣裡毫無疑問隱藏著不滿。蕭崢心道,我又哪裡惹你了?
陳光明也看在眼裡,哈哈一笑道:“蕭崢來了,咱們一起吃飯吧。”蕭崢說:“陳叔,我帶了一瓶茅酒來,今天咱們喝了吧?”陳光明笑笑道:“好啊,有好酒了!文敏和陳虹分一瓶紅酒吧。”
孫文敏道:“我去倉庫拿紅酒。”陳虹卻說:“老媽,我今天也喝點茅酒,你也一起喝點吧,量少沒事的。”陳光明驚奇地看著陳虹:“女兒什麼時候也喝白酒了?”
陳虹一邊坐下來,一邊道:“市.委組織部從部長到副部長,基本上都喝白酒,我如果不會也挺麻煩,所以在家裡也練一練吧。”陳光明笑著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我們女兒是為工作才喝白酒,在工作上是積極上進啊。”陳虹道:“老爸,你這是在笑話我吧?”
陳光明將一個小盅子放在自己的面前,又將一個小盅遞給了女兒,然後遞了一個給蕭崢,再是自己的老婆孫文敏。又說:“我怎麼敢嘲笑你啊!我女兒現在是市.委組織部的領導呢!說不定很快職位都要比我高了!”
陳虹也不客氣,將前面的酒杯和筷子都放放正,道:“老爸,你還真別說。我們現在辦公室的主任還空著呢,我現在是副主任,部長讓我暫時全面主持工作,要是我主持得好,說不定還真能扶正呢!”陳光明道:“哦?這太好了!這個機會一定要抓住啊!”陳虹道:“所以,我要把酒量練得好一點。”
聽到這裡蕭崢心裡卻有點不舒服,陳虹在家裡練喝白酒,就是為跟市.委組織部的那些領導去喝酒嗎?蕭崢雖然對部長柳慶偉的印像不錯,覺得他應該是一個正直的領導。可其他副部長呢?蕭崢現在對政界的男人更加了解了,到了酒桌上,都一樣,能揩油的有幾個不揩?他們才不管你是不是蕭崢的女朋友!
孫文敏似乎察覺到了蕭崢神情的微微變化,就道:“你們父女倆,從下班到現在就已經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了,現在蕭崢來了,你們也差不多了吧,我們也該開席了。”
陳光明道:“哦,對對對,該吃飯了,來,我們先干了杯中酒。”孫文敏說:“我干不了,只能喝一小口,就這麼一杯的酒量。”陳光明、蕭崢、陳虹卻都將一盅子茅酒喝下去了。
蕭崢很驚訝陳虹適應得那麼快,她幾乎都沒用多少時間,就從一名教師蛻變成了一名公職人員。
又喝了點酒,吃了幾口菜,陳虹切入了正題,在桌子上就問:“蕭崢,我今天下午是跟市紀.委的辦公室主任劉凡成一起開信息會議,他忽然就提起了你,說高書.記想讓你到市紀.委的委室當主任,可結果卻被你給拒絕了。是有這事吧?”
陳虹在市.委組織部暫時主持辦公室的工作,與劉凡成一起開會,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看來,劉凡成已經知道了蕭崢的女朋友就是市.委組織部的陳虹,所以把情況透露給了陳虹。
蕭崢沒想到劉凡成這個人的嘴巴竟然這麼松,都已經是過去時的事情了,干嘛還跟陳虹說?或許,正因為已經是過去時、不會發生的事情,所以他才能隨口說,反正也不需要承擔什麼責任。
蕭崢也無可否認,道:“是啊,有這個事情。”
陳光明可能也已經從陳虹這裡聽說了,因而也勸道:“蕭崢,其實這個事情,你可以考慮的。到了市紀.委當主任,地位更高,三年就是副縣級,說不定很快就能到縣裡當紀.委書.記。”
陳虹道:“不僅僅如此。你到了市裡,我也在市.委組織部,以後我們整個家,也就能安在市裡了。市政府旁邊,有機關幼兒園、還有全市最好的公辦小學、初中,以後孩子讀書也方便。這麼多好處,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就拒絕了!你不覺得自己做這樣的決定,也太武斷了嗎?”
陳虹因為喝了一口酒,雙頰上浮起了微紅,她在質問人的時候,多了一絲以前沒有的自信。
孫文敏也加入進來:“陳虹說得也是對的,你們現在兩地分居,也不是一個事兒。要是一起到了市裡,就可以考慮結婚了。現在還有沒有可能,把這個機會要回來?”
一家子人,都勸蕭崢要去市裡。
蕭崢在來前,其實已經考慮到了目前這種狀況,所以他也有所心裡准備。就道:“叔叔阿姨、陳虹,這件事情已經翻篇了。這裡面有一個重大的原因,你們可能不知道。”
陳虹看著蕭崢道:“你說,是什麼原因?”
蕭崢道:“要是我去了市紀.委,市領導裡就有一個人很不高興,這位領導,就是現任市.委組.織部.長、也是陳虹的上司,柳慶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