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級的組織部門,都有干部監督室,負責對領導干部進行監督管理,自然也就會有人向干部監督室投送舉報信。所以,舉報信不是省紀委拿來,而是組織部長拿來也屬正常。
何新良心頭震動,今天他們想來彙報“銀州霸”故意縱火之事,可沒想到自己就被人舉報了。何新良忍不住問道:“姜書記,具體舉報我們什麼?不知我們能否知道?”
姜魁剛看看何新良,又看看郝琪,道:“其中一封,舉報何新良和郝琪你們兩位,經常出雙入對,上下級之間有不正當的男女關系。還有照片,是從一家酒店出來,也有在同一輛轎車裡的。”
郝琪聽到這樣的內容,心裡很是憤怒,“姜書記,這是污蔑。剛才您說的,從一家酒店出來,應該就是從盤山大酒店出來,那次是有一位客商想來盤山市投資,看好的是貢峰區,所以何書記讓我一起去招待了該客商,那天晚飯之後,我和何書記是一同從盤山大酒店出來的。但是,後來,該客商聽說我們這裡‘黑惡勢力’橫行,最終放棄了在貢峰區投資的意向。
還有一次,我們在同一輛轎車裡,也許就是上次我和何書記一同來省裡向姜書記您彙報工作?一般到省裡來出差,為了節省油錢,我會申請坐市裡的車子一起來。具體是哪一次,我也說不清了。”
何新良卻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顯得心平氣和:“姜書記,無論在盤山市,還是在銀州市,黑惡勢力都非常猖獗,甚至我們市、區領導的一舉一動,他們都了如指掌,甚至已經跟蹤偷拍了。姜書記,這封舉報信我不要求看,但是我要求組織上能夠查清情況,要是經查,我和郝琪同志確實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我願意接受最嚴厲的處罰!要是我和郝琪沒有什麼,就請組織還我一個清白!”郝琪也道:“我同意何書記的意見。”
姜魁剛朝他們兩人看看,又喝了一口茶,說:“你們先別激動。我要是不相信你們,我就不跟你們說這個事情,直接讓人去查了。”何新良、郝琪又相互看了看,不說話了,剛才姜魁剛書記的話,還是安撫到了他們的心裡。何新良道:“謝謝姜書記信任我們。”
郝琪又問道:“姜書記,你剛才說有兩封舉報信,另外一封是關於什麼的?”姜魁剛轉向了蕭崢,道:“另一封,是關於蕭崢的,舉報的內容,是蕭崢同志經常出入高檔酒店,每次到銀州都是入住頂級酒店,叫‘月榕酒店’是吧?舉報人認為,蕭崢和酒店的老板,有利益輸送的關系。你們這次,入住的就是月榕酒店吧?”
月榕酒店,是超五星級的酒店,在銀州的商界和政界,都以能在月榕酒店就餐和住宿為榮,聲譽相當於華京的釣魚、西郊等賓館,月榕酒店也不是一般人能預約得到的,可蕭崢每次來銀州,都能順利入住月榕酒店。
何新良和郝琪也朝蕭崢看看,因為月榕酒店的房間,是蕭崢幫助安排的。不過,他們相信蕭崢的為人,相信他和月榕酒店的老板,不存在利益輸送,只是朋友關系。蕭崢解釋道:“姜書記,有沒有利益輸送,可以讓組織上去查。但是,在這裡我想向您解釋一下。”蕭崢將魏熙珊的情況對姜魁剛說了,關於政府協議價的事情也說了,很多時候,蕭崢入住酒店,都是自己掏錢,而是不花單位的錢。這個事情,以前蕭崢沒說過,但是今天有人舉報,蕭崢就把情況也一並彙報。有些事情,可以不宣傳,但是當有人想搞你的事情,就必須在領導面前說清楚。這不僅是保護自己,也是對圖謀不軌者的反擊!
姜魁剛點了點頭,道:“情況我大體了解了。現在,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在昨天發生了外地客商火災之後,今天突然就有人送上了關於你們的舉報信?”何新良道:“因為我們三人昨天晚上就在火災現場,後來還去找了鄭書記!”姜魁剛說:“按照你們的說法,這次火災,是“銀州霸”故意縱火。我可以相信你們的說法,可是證據在哪裡?”
郝琪道:“這家服裝廠裡,本來是安裝了監控的。但是消防的人說,監控已經燒毀,而且還對現場進行了封鎖,不允許服裝廠的人,自己進入現場查看監控設備。這樣一來,到哪裡去尋找證據?”
姜魁剛的目光,向著窗外望去,表示出自己的為難。一會兒之後,他收回目光,說:“這個事情,就有點麻煩了。沒有證據,就無法追究責任,查處犯罪行為。就算我是省·委書記,就算我相信你們是正確的,我也不能批示一句,就把誰給逮捕了。這一點,你們也清楚。”
何新良、郝琪和蕭崢,相互間又交流了一下眼神,他們也知道,姜魁剛說的不是官話。
這時候,響起兩聲敲門聲,姜魁剛的秘書夏亮宇推門進來了,蕭崢想,應該是催姜書記開會去了。畢竟,剛才他們又聊了好一會兒。三人也做好了起身的准備,卻沒想到秘書夏亮宇道:“銀州市長曹廣同志來了,說有緊急的事情向書記彙報。”
蕭崢、何新良和郝琪都露出驚訝之色。省·委書記姜魁剛點頭說:“好,那你就讓曹廣同志進來吧!”蕭崢昨天和曹廣見過面,並不是很愉快的經歷,蕭崢就說:“姜書記,那我們就出去了。”何新良和郝琪也站了起來,見姜書記最重要的目的沒有解決,他們心裡還有個消化不了的疙瘩,可姜書記的時間有限,他們手裡也沒有證據,這個事情看來是無法解決了。他們也只能選擇離開。
姜魁剛點頭:“好,那你們先回去吧。”然而,令他們都沒想到的是,曹廣一進來,看到蕭崢他們,竟然說:“姜書記,我能向您彙報一個想法嗎?”姜魁剛道:“好,等何新良、蕭崢和郝琪同志出去之後,你再說吧。”可曹廣卻說:“姜書記,我的想法,就是想請何新良、蕭崢和郝琪三位同志再留一下。”
這話一出,不僅姜魁剛意外,蕭崢、何新良和郝琪更是意外!姜魁剛在自己白襯衫下的肚子上,下意識地撫了下:“好,既然曹廣同志邀請,大家就都留一下吧。不過,我也只能給你們幾分鐘時間了。”
“姜書記,我要彙報的情況,很簡單,兩分鐘就行。”眾人剛一坐下,曹廣就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u盤,放到了桌子上,說道:“姜書記,我想向您彙報的是,昨天,銀州市發生了一起火災,廠房是從江中來的外地商人的。這起火災的原因,眾說紛紜。市公安、市消防認定,是企業自己的消防隱患造成。昨天晚上,何書記、蕭部長和郝書記都在現場,蕭部長還特意找了我,給我提供了一個出人意外的消息,那就是,火災並非企業消防隱患的問題,而是‘銀州霸’故意縱火。我當時還不相信。
可是,後來想,蕭部長為什麼特意來找我?要是完全沒有這回事,他是吃飽了撐的嗎?或者他是為江中的客商推掉火災的責任?我認為不大可能,所以連夜找了消防和公安上信得過的人,去現場進行了調查,結果在火災的廢墟中,找到了監控的儲存設備,但已經被損毀了,好在我們找到了高手,將上面的數據進行了恢復!由此,基本可以判定,這次的火災是有人故意縱火!”
姜魁剛抬頭看著曹廣:“可以判定?”曹廣道:“希望姜書記,能親自看一看。”姜魁剛說:“我讓小夏拿筆記本電腦過來。”郝琪趕忙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口:“夏處長,姜書記說,請您幫助拿一個筆記本電腦過來。”
夏亮宇一聽,忙答應了一聲“好,這就來”,郝琪一直在門口等著,幫助打開著門,夏亮宇快步走來,手中捧著筆記本電腦,徑直走了進來,郝琪才輕輕關上門,也回到位置上。
夏亮宇的筆記本剛放到姜魁剛的面前,姜魁剛就說:“將u盤上的內容放一放。”“是。”夏亮宇將u盤插入筆記本電腦,打開了其中的一個視頻文件。姜魁剛坐著,正對視頻。其他人來到了姜魁剛的身後,一起觀看。
姜魁剛問道:“這三個人,是誰?”
市長曹廣道:“我讓人去查了,這三個人,是銀川市本地的地痞流氓,但是平時他們經常在銀州天榮煤炭開發有限公司出沒。而銀州天榮煤炭開發有限公司,姜書記也應該很清楚,董事長就是王四海。”
“王四海?!”姜魁剛頓了下,看著曹廣,“這個情況,你跟你們市委書記鄭一熊同志彙報過嗎?”曹廣搖頭道:“我還沒有。”姜魁剛有點愕然,“為什麼?他是市委書記,你是市長,有事情不該先跟市委書記說一聲嘛?”
曹廣似乎理所當然地回答:“姜書記,我個人認為,我是您派下去的,不是鄭書記派下去的。所以,涉及到‘銀州霸’這麼嚴重的事情,我想先向您彙報,我只對姜書記負責。”這句話是很討喜的。
在這句話的背後,是昨天晚上蕭崢對他說的那句話,“姜書記把你派到銀州擔任市長……我認為不是讓你來對違法犯罪的行為熟視無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因為這樣的人太多了,又何必非得是你!”昨天晚上,曹廣越想越不對,要是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自己都不夠敏感。姜書記為什麼要派自己下來?
於是,曹廣就吩咐公安、消防上信得過的自己人,立刻進行了調查。如今,曹廣說,這個事情別人都不知道,連鄭一熊也不知道,要是姜書記說不用查,他也有退路,不查不就是了?但是卻對姜書記表明了自己的鮮明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