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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痛仰 黃三_ 4761 2024-03-17 21:46

  

  chapter52

  當晚從酒吧出來,陳勁生看著林漫發來的短信,讓司機送他回主宅。

  客廳燈敞亮,茶香陣陣,林漫和楚梨各坐一邊真皮沙發,不知道在聊什麼,笑聲連連。楚梨很討她歡心,她不得不討,沒有林漫幫襯,陳勁生不會拿正眼看她。

  這場景,幾乎每次林漫叫他回家他都能看到。

  陳勁生沒有像往常一樣漠視,他換了鞋,走到楚梨身邊的位置坐下,兩臂慵懶搭在沙發背上,一只胳膊就架在楚梨身後。

  這樣近的距離,楚梨腰身不自覺挺直,她緊張到手心出汗。

  不管過去多久,陳勁生都是迷人的。

  她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楚梨抿唇,問:“你喝酒了?”

  “喝了點。”

  陳勁生難得回應,臉色比往常紅潤,酒氣熏的他一雙眼黑而亮。

  林漫若無其事的出聲:“這恐怕不是喝了點吧,楚梨,你扶他去臥室。”

  言下之意很明顯。

  楚梨躊躇,“這……”

  “走吧。”陳勁生今天不正常,他第一次沒有厭惡她的存在。

  楚梨滿心的歡喜瞬間蓋過猶豫,臉頰透出羞澀的緋紅。

  她扶起他,觸碰到他的手臂,一手攬過他的腰,陳勁生就依勢靠在她身上,他並不壯碩,但常年健身,肌肉緊實,重量不低。

  楚梨默默承受著,覺得心髒要蹦出喉嚨。

  上了二樓,到陳勁生的臥室門前。

  她把門打開,然後攬著他進去。

  門關上,楚梨沒有立刻走。

  陳勁生沒動,好整以暇看著她。

  楚梨走上前,手碰上他的衣領,眼睛卻不敢直視他。

  “要我幫你脫嗎?”

  陳勁生就那麼看著她,沒點頭也沒搖頭。

  楚梨呵出一口滾燙的氣,顫顫巍巍摸上他的扣子,解開第一顆,他的鎖骨便露出來。

  她想繼續,感覺頭頂一陣溫熱的氣息。

  他在開口說話。

  “周末准備干什麼?”

  楚梨一秒鐘從夢中驚醒。

  她今天接到過高中班長的電話,語氣激動的邀請她參加同學聚會。

  班長的認知還停在她和倪迦是好同桌的階段。

  明明過了這麼久,只要一通電話,一個人名,就能把她拽回做學生的年代。

  往事歷歷在目,被扇過的臉還隱隱作痛。

  楚梨的手一點一點從陳勁生身上滑落。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今天這麼反常。

  “我們班高中同學聚會。”楚梨合上眼,語氣輕顫:“你要去找她?”

  “找她干什麼?”陳勁生在她耳邊低笑,“我不是有你了麼?”

  盡管喝多,他褪去冷漠,神情變得輕佻,語氣裡仍然半分愛意都沒有。

  楚梨難堪的低下頭。

  她替自己持續加速的心跳和滾燙的面頰而悲哀。

  “想去就去。”陳勁生離開她,“結束我去接你。”

  **

  倪迦沒有急著去新酒店面試,她想先調整心情,再決定是回美國還是留在這。

  看過倪母後幾天,周末如期而至。

  如今她不需要刻意裝扮,五官艷麗迤邐,烏黑細眉配紅唇,一襲貼身黑裙,裙擺水波似蕩漾在腳踝,尖頭高跟露出細閃的光澤,把她一雙玉足拖離地面十公分。

  她的配飾全是極其低調的款,腕間一塊女士銀表,最亮眼的是她脖頸上那條項鏈,細鏈穿過一枚戒指,恰好卡在她鎖骨正中間。

  她骨窩深,骨相極美。

  倪迦到場,自然是引起轟動。

  男生驚艷,女生驚訝。

  班長好似再沒張過個,還是小小個頭,高中時的黑框眼鏡換成金邊,棕色頭發燙著卷,職業女性的打扮,她來門口迎倪迦,倪迦一眼就認出。

  其他的人,黑壓壓一片,她基本已經沒有了印像。

  高中班上四十多號人,聽班長說今天來了三十五個。

  包廂裡兩張大桌,她被引去男生多的那桌。

  有人幫她拉開座椅,她側過臉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男生五官比以前張開了點,曾經的陽光少年氣不再,蛻變成了高大的男人,眉眼間的朝氣也被生活撫平,他變得平凡,和萬千世界裡的而立之年的男人一樣。

  程碩不好意思的揩了把短發,笑道:“認不出來了嗎?”

  “沒。”倪迦入座,向他禮貌點點頭,“謝謝。”

  程碩坐進她旁邊,替了倒了一杯茶,“你倒是讓人一眼就認出來了,還是那麼漂亮。”

  “是啊,倪迦越來越漂亮了。”她身側另一女生說道,上下打量著她,“你怎麼保持的身材?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鼻子怎麼好像比以前高?在哪家醫院做的,看著好自然啊。”

  語氣足夠親密,像是隨口一問,好似就聽不出來滿滿的妒忌與惡意。

  倪迦笑眯眯的飲茶,杯沿留下一圈淡而誘人的紅痕。

  “你鼻子夠高,不用做。”

  鼻梁低塌還有點蒜頭鼻之感的女生瞬間閉嘴,嗓子裡沉沉“哼”出一聲。

  正想著,包廂走進一纖纖白裙女子。

  也留黑色長發,不燙不染,配一雙楚楚大眼,眼簾一轉成波,風吹都心驚的嬌弱。

  造化弄人,她白裙勝雪,她黑裙妖艷。

  像事先約好的暗中較勁。

  楚梨上他們這桌,面上帶著微微歉意,“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沒事沒事。”立刻有男生給她端酒,“遲到自罰一杯。”還不忘關心一句,“能喝酒吧?”

  這是美女的特權。

  楚梨似乎猶豫了一會,一咬牙,接過緊閉著眼一口氣,一杯白酒下肚。

  她放下酒杯,雪蓮似的小臉被酒精染的通紅。

  桌上響起歡呼聲和掌聲,她一到場,風頭在這一瞬蓋過倪迦。

  楚梨抿唇笑起來,兩手斂裙,在嬉笑之中坐了下來。

  她得以抽空,認真打量正對面的人。

  女人看女人,天生敏銳又犀利,但饒是她盡可能的挑剔,仍然看不出倪迦身上有半點落敗。

  她當年,明明是灰頭土臉的走,沒有朋友,不能高考,謠言纏一身,還害人不淺,她被踢出社會,踢出正常的同齡人的世界。

  可她現在呢?

  她比從前更美,曾經的妖冶化成眉梢一挑,眼角一瞥,紅唇輕啟,或是隨意散落的發絲,她不再死氣沉沉,而是似冷似輕笑的眨著一雙眼。

  足夠妖嬈,亦足夠自傲。

  她不必與她爭那些片刻的矚目,因為眾人的注意力很快轉回她身上。

  “倪迦,你現在做什麼工作?”班長問她。

  倪迦:“目前沒有找工作。”

  班長道:“剛回來是不太好找。”

  倪迦笑了笑。

  “那你大學學的什麼啊?在美國有工作吧?”又有人問。

  “酒店管理。”倪迦淡淡說,“在酒店當服務生。”

  一席話,讓在座的女生心裡平衡不少,似乎這才應該是她的結局,是那個成天吊兒郎當的倪迦的結局——

  

  唯有楚梨,神色不變,她認得出倪迦身上的牌子,沒有一件是便宜貨;她刻意說的通俗,這群傻姑還就真的相信她是服務生;她不參與閑話的討論,置身事外,又有問必答,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從前的倪迦,根本不會如此,那時她像個刺蝟,暴露所有尖刺的同時,也暴露著自己所有的弱點與傷口。

  現在的她,才是真的不好惹。

  班長適時挽回氣氛,“我回學校教數學了,程碩也在,他教體育,我們倆兜兜轉轉,還是沒脫離母校啊。”

  “那還沒在一起?”有人打趣道。

  “別瞎說,程碩都結婚了。”班長瞪那人一眼,又問程碩:“孩子都一歲了吧。”

  “嗯,一歲半。”程碩點頭,想起自己的孩子,神情也變溫柔。

  “那趙茹……”

  程碩擺手解釋:“我跟她高考前就分了,她考的比較遠,現在在那邊工作,說是這次趕不回來。”

  眾人都了然的“噢”了長長一聲。

  不經感嘆,時間真快,人人轉的似陀螺。仿佛上一秒還在塑膠跑道盡情享受青春,下一秒,進入社會,工作,結婚,生子,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卻兩手空空,細數那些飛快駛過的年月,竟不知自己做過些什麼。

  於是當大家又聚在一起,說些冠冕堂皇的大話,吹些天花亂墜的牛皮,出油的面頰掛著亦真亦假的笑,一個個普通的軀殼,都曾堅信自己擁有與眾不同的靈魂。

  自己的生活早已面目全非,我不拆穿你,你也不必看輕我。

  這是漫長一生,逃不開的命運。

  倪迦突然有點累了。

  她說去上洗手間,提起包離席。

  她找到一處較為僻靜的走廊,牆上開一面窗,直對外面濃濃夜色,牆角放著垃圾桶,她走過去,點燃一支煙。

  沒抽兩口,身後傳來高跟鞋聲,在她身後停立。

  倪迦沒回頭,窈窈一抹背,煙霧繚繞,她眼皮懶懶半垂著,盯著窗外的燈火。

  楚梨先出聲:“怎麼回來了?”

  和記憶裡的小姑娘說拜拜,她現在是精致又聰慧的女人。

  倪迦轉過身,艷麗臉龐牽著一抹笑,她比她高出小半個頭,居高臨下的姿態。

  “閑聊?”

  “嗯。”楚梨比想像中的心平氣和,“聊聊你這幾年。”

  倪迦抽著煙,並不搭腔。

  楚梨說:“你也可以問問我的事……或者他的。”

  倪迦笑笑,對她吐了一口煙,“沒興趣。”

  楚梨被嗆到,咳嗽兩聲。

  “沒興趣你就不會來參加聚會。”她緩聲說,“你既然來了,就證明你不准備和過去的人斷絕來往。”

  倪迦懶得回應。

  “過去的人裡,沒有誰入過你的眼。我不可能,程碩更不可能。除了他。”楚梨不肯叫出他的名字,似乎不說,這就不是事實。

  倪迦勾唇,輕飄飄就咬出那三個字,“陳勁生?”

  尾音綿長,由她口中吐出,似是帶了千百種柔情蜜意在其中。

  倪迦笑的有點兒壞。

  尤其看楚梨一秒就變白的臉蛋,那笑就愈發的肆無忌憚。

  但今時不同往日,楚梨有王牌,她有底氣。

  她眼睛直直盯著倪迦看,“你要回來和我搶他?”

  倪迦氣定神閑的抽著煙,“楚梨,你這瞎想的毛病該改改了。”

  “是嗎。”楚梨眼睛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情,慢慢說:“他等會來接我。”

  倪迦動作幾不可聞的一頓。

  楚梨捕捉到了。

  她後退一步,似有些厭惡的蹙起眉,說:“還有,我討厭女人身上有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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