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碧之省委書記蔣兆俊,另一個是東河省委書記龔玉尚。
蔣兆俊在前,龔玉尚陪伴在側亦步亦趨。
畢竟,蔣兆俊兼任局委,已經步入大領導行列。
而龔玉尚不過是普通的省委書記。
差了半格,卻差之千裡,不在一個段位上。
由此也可以看出,蔣兆俊和龔玉尚能夠參加今晚王銘宏的生日宴,腦門上早就鐫刻“王”字了。
兩個人看見厲元朗,蔣兆俊站在原地,衝著厲元朗點頭致意,算是打過招呼。
同樣,龔玉尚也沒動地方,笑眯眯看向厲元朗。
此時此刻,厲元朗反倒快走幾步,來到二人面前,客氣向他們主動問好。
蔣兆俊和龔玉尚自然知道厲元朗與王家特殊關系,看到他的出現,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
正巧,有人和蔣兆俊打招呼,蔣兆俊和那個人級別相當,便對厲元朗微微頷首,邁步過去。
“龔書記,別來無恙。”
旁邊有個小涼亭,厲元朗伸手示意,請龔玉尚到那裡坐一坐。
初夏的京城夜晚,涼風習習,不悶不熱,恰到好處。
早有服務人員送上茶水和新鮮水果,厲元朗和龔玉尚相對而坐。
厲元朗和龔玉尚相識已久,可以追溯到水婷月活著的時候。
那會兒,龔玉尚是東河的團省委書記,厲元朗有幸參加團省委表彰大會,由水婷月牽線,熟識這位年輕的省團委掌門人。
一晃十多年過去,時移世易,物是人非。
如今的龔玉尚老了,也富態了,身上堆積著不怒而威的高高在上。
打著官腔徐徐說道:“忙啊,元朗同志你應該理解,東河這麼大一個省,大事小情足夠省委操心。”
“操心的不止有事情,還有人的因素。”
其實,厲元朗和龔玉尚交情並不深,說是泛泛之交一點不為過。
總而言之,他們之間的三觀明顯不同。
龔玉尚走的是上層路線,從他剛才和蔣兆俊在一起時的恭維相,足以看出,龔玉尚是通過蔣兆俊,搭上王家這艘大船。
所以,他在蔣兆俊面前,就像一個小學生那樣,規矩聽話。
然而和厲元朗坐在一處,則是另一種態度。
無論厲元朗在不在他管轄範圍,他作為一省之書記,就是比厲元朗這個副部級有優越感。
說話打著官腔,還擺出高於厲元朗的神色,讓厲元朗很不舒服。
只是他必須接觸龔玉尚,不能加深彼此感情,至少不能讓龔玉尚對他起反感。
因為厲元朗在東河有很多老朋友、老部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
若是他得罪了龔玉尚,難免這些人會受牽連。
一個小鞋丟過去,穿上的人會肯定難受。
距離開席還有段時間,厲元朗和龔玉尚沒話找話,天南海北的高談闊論。
看似說了很多,實則沒什麼實質性東西。
主要以厲元朗起話頭為主,龔玉尚哼哈附和,眼神卻在不時東張西望。
厲元朗明白,龔玉尚在尋找可以讓其眼前一亮的大人物。
今晚留在這裡的人,基本上都有頭有臉,或是一省之長,再不就是書記。
像厲元朗這種副部級的官員,鳳毛麟角,實屬特例。
即便龔玉尚心不在焉,厲元朗仍然陪著他東拉西扯。
突然,靠在藤椅上的龔玉尚身子往前一探,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五官迅速堆在一起,笑意以光的速度擴散至臉部肌肉上,皺紋都快笑開了。
立刻站起身,緊走幾步,奔著目標而去。
反倒把厲元朗丟在這裡,完全忽視。
這是誰,把個龔玉尚弄得喜笑顏開。
厲元朗順著龔玉尚所走方向望去。
卻見盛良醒邁著四方步,正出現在院子裡。
瞬間,好幾個人都迎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並把他團團圍住。
好麼,堂堂的盛大秘書,可以算做第一大秘。
馮滔眼前的紅人,誰見了不迷糊。
圍住是圍住,可他們個個都是人精。
一看盛良醒心不在他們身上,也就適可而止,打完招呼該干嘛去干嘛了。
這些人中,屬龔玉尚最為活躍。
因為他人還沒到盛良醒眼前,卻見盛良醒四下裡踅摸一圈,最終選擇走向涼亭。
看樣子,是奔著他而來。
我天,龔玉尚高興得差點原地轉圈。
好家伙,自己和這位盛秘書交情不深,單獨說話都沒超過三句。
不成想,盛秘書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唯獨給了他一個天大面子。
要知道,攀上這位盛秘書,絕不次於王占宏。
甚至比王占宏有過之而無不及。
龔玉尚暗中攥著拳頭,做好隨時和盛良醒握手的准備。
還設想,大家若看到這一幕,將是怎樣的羨慕和嫉妒。
不由得加快腳步,老遠笑眯眯向盛良醒問好,“盛秘書好!”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震碎了龔玉尚的幻想。
面對龔玉尚的問好,盛良醒頓時一愣,好像剛看到他。
“龔、龔書記,你也在?好,你好。”
只是嘴上打了招呼,都沒握手,穿過龔玉尚,直接來到涼亭。
厲元朗起身,衝著盛良醒點了點頭,“盛秘書,您好。”
盛良醒同樣以點頭回應,並說:“找個地方,我有話和你說。”
厲元朗招手叫來工作人員,一陣耳語。
隨後,由工作人員帶路,盛良醒和厲元朗並肩走向一間屋子。
聽著房門重重關上的聲音,龔玉尚的心咯噔一下,傻眼了。
在他意識裡,厲元朗早是昨日黃花,凋謝破敗。
陸臨松在世,厲元朗還能坐在桌子上點菜。
而隨著陸臨松駕鶴西游,厲元朗已成為菜譜上的一道菜,任憑別人點來點去。
但是從盛良醒單獨面見厲元朗,還主動找他密談的舉動分析,如今的厲元朗並不弱,竟然攀上馮滔這棵大樹。
不由得重新審視厲元朗。
難道之前看到的都是假像?
不能啊,厲元朗去體總擔任副局長,明明是不被重用。
誰不知道,體總在所有部委辦局的地位,屬於末尾下游。
大多年齡到線,在體總是仕途的最後一站。
混個三年兩載,就該回家抱孫子了。
哪像他,一方諸侯,執掌一個大省。
龔玉尚想不通,真是掉進漩渦裡,被轉得暈頭轉向了。
與此同時,盛良醒和厲元朗的交談,直接進入實質性階段。
盛良醒時間有限,盡快撿干貨說。
談話內容,自然離不開目前如火如荼的巡視組進駐體總調查的進展。
厲元朗如實陳述。
“最主要問題,集中在胡紹深的身上。”盛良醒擔憂的說:“可胡紹深突然失蹤,藏匿的別墅裡,根本不見他的人影。”
“要想解開體總腐敗真相,胡紹深不可或缺。元朗,這次下大決心查處體總的腐敗問題,是馮滔同志上任以來,放的第一把火。”
“這把火是燎原烈火,還是星星之光,對馮滔同志將是兩種不同的解讀。這裡的重要性,不用我說透,你也能明白其中的關竅。”
“巡視組在明線,你在暗線,當務之急,務必要找到胡紹深。”
厲元朗稍作躊躇,頓了頓,問道:“根據我掌握的相關消息,胡紹深的問題不少。不過,可能會涉及到呂盛科。盛秘書,要是牽扯到他,我不知道該怎樣做。”
“查,一查到底。”盛良醒態度堅決的說:“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無論涉及到誰,不管誰撐腰,都要義無反顧,一條道走到黑,絕不回頭!”
“體育領域的腐敗,已成為一顆毒瘡頑疾,深深困擾著我們體育事業的發展。”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正視腐敗,鏟除腐敗,更要敢於向不法分子挑戰。還體育事業一個純潔,給群眾一個滿意交代。這是馮滔同志在會上的重要表態。”
“希望你要看透吃透,要拿出你不畏強權的凜然正氣,勢必將體總存在的問題查實清楚,要做到有證有據,經得起推敲,經得住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