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慶章是有私心的,王銘宏這麼看好沈錚,他何不利用此次視察機會,也讓厲元朗在這位省委大佬面前露個臉呢?
於是水慶章找到省委秘書長蔣兆俊,他在省委政策研究室當主任的時候,和蔣兆俊有過接觸,算是老熟人了。
接下來,按照原定計劃,王銘宏一行還要到緊挨甘平縣的烏瑪縣視察。從廣南到烏瑪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從廣南西面出發,那條路的路況雖好,但是有一段山路,坡度大,還有急彎。
另一條簡單多了,穿過甘平縣城一直往東,途徑水明鄉外圍到達烏瑪縣。唯一缺陷就是路況相對窄一點,關鍵是道路平坦,從安全角度講,走這裡是最佳選擇。
其實從一開始,省委辦公廳和廣南市委辦公廳溝通時,提到過這條路,當時市委秘書長柳本傑受人所托,因為走這條路,途經到他的一個老部下擔任黨委書記的鎮子,就想弄點花樣爭取給省委書記留下一個好印像。
一個普普通通的鄉鎮,多少年都不一定等來省委書記大駕光臨,難得的機遇,誰都不想錯過。
所以,柳本傑在省委辦公廳那裡說了幾句好話,對方實地考察,覺得那幾處急彎並不危險,關鍵是這條路車輛較少,比走另一條節省不少時間,也就同意了柳本傑的提議。
水慶章的意思,是想通過蔣兆俊臨時改變去烏瑪縣考察的路線,能夠看到水明鄉。
他自然知道厲元朗此刻正在組織全鄉青壯年勞動力修路,就想著王銘宏如果看到厲元朗帶領大家揮汗如雨,定會留下好印像,算是讓厲元朗在省委書記面前混個臉熟。
臨時改變路線,需要得到省委書記的點頭同意,蔣兆俊也做不了這個主。
水慶章並不氣餒,又找沈錚商量。沈知曉帶著他的施工隊伍也在水明鄉修路,水慶章就從這裡下手,說服沈錚在王銘宏面前美言幾句,他兒子修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情,想必沈錚也願意兒子露這個臉。
沈錚一尋思,兒子雖不在政界,可好歹他臉上貼金,自己做父親的也跟著光彩,於是趁著中午吃過飯送王銘宏回房間休息之際,順嘴提到水明鄉修路的事情上面。
王銘宏聽沈錚提到厲元朗這個名字,就覺得耳熟,仔細一想,這小子說來還跟他沾點親戚關系呢。
總聽兒子王松和女友葉卿柔把她的哥哥厲元朗掛在嘴邊,提到過多次,看樣子王松對厲元朗還很佩服,他不理解,正好趁此機會秘密前去看個究竟。
所以王銘宏表面上沒有答應,說既然已經規劃好路線,就不要隨意改動了,還是按照原來設定的路線走。
結果下午一行人在市委書記水慶章和市長沈錚陪同下前往烏瑪縣,當剛出廣南市區,王銘宏命令司機調頭向甘平縣進發,臨時改注意走途徑水明鄉的那條路,並且要求車上人誰都不許打電話提前通風報信,他要看到最真實的一面。
被王銘宏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水慶章原本想給厲元朗打招呼,不過有書記的監督他不好做手腳。
再者,水慶章也想看看,厲元朗這個准女婿,在沒有准備的情況下,到底做的怎樣,算是一次摸底考核吧。
沈錚這個後悔,以為王銘宏不走那條路了,就沒給兒子打電話,提前做做樣子,現在想打已然不可能了。開玩笑,哪個敢拿省委書記的話當成耳旁風,那他就是干到頭了。
一行人乘坐一輛考斯特,警車前頭開道,後面尾隨著一輛轎車,這次下來只帶了省電視台的記者跟隨采訪。可以說,王銘宏相當低調,能簡就簡,省下許多不必要的繁瑣和麻煩。
經過甘平縣城的時候,由於沒有接到上面通知,甘平縣委和縣政府的官員沒有搞迎接活動。
當車隊出現在縣城中心大街時,執勤的交警立刻發現警車開道,而且車牌子還是省廳的,不敢怠慢,逐級上報,最後,消息到了何永志這裡。
他聞聽之後很吃驚,馬上向縣委書記方玉坤和縣長金勝做了彙報。
這倆人聽後同樣奇怪,先後通過各自關系打聽到,敢情過去的那個只有三輛車的車隊,裡面竟然坐著省委書記王銘宏,還有市委書記水慶章和市長沈錚。
方玉坤和金勝都覺得不可思議,別說省委書記,就是市委書記來甘平縣,也要提前接到通知,這一次王書記微服私訪,是來挑甘平縣的毛病嗎?
嚇得這倆人趕緊分頭布置,聽到車隊要經過水明鄉直奔烏瑪縣,金勝頭一個打給厲元朗。
可是手機連續響了多聲始終無人接聽,把金勝急得團團轉,又讓秘書小王迅速聯系其他鄉裡領導,得到消息,大家都在修路工地上,只有副鄉長樊綱一個人在家值班。
“你馬上去通知厲元朗,省委王書記要經過你們水明鄉,要提前做好准備。”金勝急得夠嗆,厲元朗怎麼搞得,忙就忙唄,怎麼連接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其實金勝冤枉厲元朗了,他手機沒電就放在工地辦公室充電,金勝打電話的時候,厲元朗不再工地辦公室,裡面也沒其他人。
目前全鄉的路面基本上都墊平整,急需壓路機,厲元朗就去找沈知曉溝通,尋思從他那裡借壓路機使用,哪怕付點油錢也可以。
沈知曉這段時間一直吃住在工地上,厲元朗和整個水明鄉的干部職工全員參與修路,看到大家群情高漲,這股熱情勁也感動了沈知曉。
以前對於厲元朗的了解,他只限於表面,現在看來,厲元朗是難得肯用心為老百姓做事的好干部。厲元朗提出來的要求,沈知曉當即點頭應允,只是壓路機正在使用,說好晚一點就會開過去。別提什麼錢不錢的,算是他沈知曉為水明鄉老百姓免費做奉獻,做慈善了。
等到樊綱好不容易找到厲元朗的時候,在不遠處的一個山崗上,王銘宏、蔣兆俊還有水慶章和沈錚幾個人,正站在上面觀瞧著熱鬧的修路場面。
只見山下烏泱泱的幾百號人,揮舞鐵鍬和鎬頭,干得熱火朝天。
王銘宏就命人把距離他們挺近的,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的農民喊到跟前,蹲身和老農攀談起來。
這人姓韓,是韓家屯的人,這一次韓家屯本打算出動四十名勞力,可是一聽到修路,大家踊躍報名,遠遠超出這個數字。
“這麼說來,你們不是被強制派來修路,都是自願的?”王銘宏感興趣的問道。
“誰說強制?厲書記是個好人,他來咱們鄉才多長時間,干了多少件好事,數也數不過來。就說修路這事吧,有人說這是政績工程,面子活,我呸!純粹是放鳥屁。你看看,原來這裡的路,夏天泥濘難走,冬天一下大雪,立刻封山,我們手裡的山產品運不出去,堆在家裡發霉變質,需要的日用品又運不進來,都是這條破路給害的。跟你說個例子,有一年我們全家一連吃了一個禮拜的土豆白菜,我現在一見這玩意就反胃。我想問問那些個別有用心的人,修路最得實惠的是誰?還不是我們這些老百姓嗎!所以一聽到修路,大家伙高興不得了,不就是賣一把子力氣嗎。咱們沒錢,鄉裡又不想讓老百姓集資掏腰包,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咱出力,大家心往一處使,勁往一塊用,到頭來一起受益,這可是為子孫後代造福的大好事情,不讓來的都來,哪有強制這一說。”
老農說的激動,臉色都漲紅了。王銘宏不住點著頭,老百姓的話最樸實,也最真實,他算是領教這個叫厲元朗的鄉黨委書記,絕對是一個很有能力和魄力的基層干部。
送走老農,王銘宏望著山下熱火朝天的情景,感嘆道:“咱們基層能多有幾個這樣的好干部,老百姓的日子早就好過多了。”
水慶章心裡驚喜,面上卻不動聲色,他也不好多評價。王銘宏自然知道厲元朗和他的關系,他說多說少都不好。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有了王銘宏這句話,對於厲元朗接下來的仕途發展絕對有幫助。
蔣兆俊接過話茬說道:“王書記說的沒錯,如果我們黨多一些這樣一心為民的好領導好帶頭人,也能提高黨在人民群眾中的威信。”
省委大佬都表態了,沈錚在不說幾句公道話實在說不過去,也跟著附和幾聲,見時間不早,王銘宏等人沒多停留紛紛上車,直奔下一站趕去。
當樊政辛苦跑來向厲元朗彙報金勝的指示後,厲元朗趕緊給金勝回電話。
“怎麼現在才回電話,晚了,我得到消息,王書記他們已經到了烏瑪縣城,你這一次長臉的機會白白錯過,實在可惜。”金勝不無惋惜的說。
“多謝縣長的善意提醒,我這裡修路亂糟糟的,王書記若是有心看到了更好,看不到我們的工作仍舊繼續做下去,再有十多天,修路工程就差不多了,到時候還要請縣長親自剪彩,為我們這條老百姓自己動手修好的路畫上完美句號。”厲元朗誠懇說道。
“好,到時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