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常委會又進行了二十幾分鐘。
樓中雙悄悄悄悄推門進來,伏在厲元朗耳邊嘀咕幾句。
厲元朗點了點頭,身體往後一靠,慢吞吞說:“現在休會半個小時,小江同志、品凱同志還有田魯軍秘書長,你們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說罷,他率先起身,由樓中雙領著走出會議室。
王小江把手中的筆夾在本子裡,站起來整理著外套下擺。
方品凱一臉狐疑,走到王小江身邊,田魯軍同樣表情,搞不懂厲書記把他們三個單獨叫走的含義。
王小江在前,方品凱和田魯軍一左一右跟隨。
走廊裡,方品凱忍不住低聲問:“王書記,厲書記叫咱們仨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王小江盯著前方厲元朗的背影,輕聲冷哼,“今晚上的大行動,調市局警力配合唄。”
田魯軍眼珠轉了轉,直搖頭,“要是真動用市局警力,應該提前通知,有助於周密布置,現在有點晚了。”
方品凱將信將疑,“田秘書長說得有一定道理。不過,針對的可是悅華集團和顧修岸,你沒看麼,厲書記讓所有人手機關機,就是擔心消息外泄。越早放出風來,越容易走漏風聲。”
王小江頻頻點頭,由於已是下班時間,大樓裡靜悄悄的,幾個人的腳步聲傳出去老遠,都能聽到回音。
厲元朗乘坐一部電梯率先去辦公室。
王小江他們三個,則上了另一部。
厲元朗辦公室的門關著,樓中雙站在門口恭候。
王小江掃了一眼,突然止住腳步,嘴角“嘶”了一下。
身旁的方品凱一愣,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關心問:“王書記,你怎麼啦?”
“肚子忽然疼,擰著勁兒的疼。你們先進去,我去趟廁所。”
說著,擺脫方品凱的手,捂著肚子往衛生間方向快速跑去。
“他……”田魯軍指了指王小江的背影,方品凱搖了搖頭,在樓中雙推開門之後,邁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方品凱赫然發現,厲元朗正站著和一名男子說話。
男子年近五十,中等個頭,戴了一副眼鏡。
看著書生氣十足,可他的身份卻讓人頭疼。
此人是泯中省紀委常務副書記張志德。
方品凱萬沒想到,張志德竟然在厲元朗的辦公室。
同時他又注意到,門後面出現兩名三十多歲的男子,看樣子,應該是紀委辦案人員。
立刻,一種不祥預感襲上心頭,方品凱驚得目瞪口呆。
與此同時,王小江跑出去一段距離,看他動作根本不像肚子疼。
只是一走三回頭,顯得十分慌亂。
都沒敢坐電梯,順著樓梯快速下樓。
邊走邊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說完,路過垃圾桶的時候,隨手把手機扔了進去。
他沒走大門,而是從後門穿過,拐了一個彎到了市委大樓後面。
再往前是市委招待所,招待所後院有個角門。
從角門出來,就是一條幽靜的街道。
王小江氣喘吁吁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幾乎以跑的速度,到了角門那裡,打開門,站在門口處四下張望。
很快,一輛黑色轎車駛來,兩束車燈光閃得他都看不清車牌號。
本能用手擋住雙眼,轎車徐徐開過來,穩穩停在他身邊。
王小江一把拽開後車門,鑽了進去。
剛坐下,忽然發現後座上還有一人,同時,副駕駛一名男人衝他亮明身份。
一聽是省紀委的辦案人員,王小江猶如泄了氣的皮球,身子一軟,無奈的低下了頭。
至此,王小江、方品凱和田魯軍全部歸案。
有收獲,也有遺憾。
顧修岸和他妻子舒琳昨晚就沒了音訊,逃之夭夭。
兩個小時後,厲元朗接完電話,對坐在面前的黃仲禮和劉永強說道:“這次行動,是由京城紀委付書記坐鎮,省紀委和省公安廳負責抓人。”
“李滬、顧修莊、舒明理、龍天河等人沒有反抗,束手就擒。範澤明、文若白等,也由省紀委的同志全部帶走,接受調查。”
黃仲禮聽完後,嘆了口氣,“厲書記,這次端掉悅華集團及其背後保護傘,只能算是取得初步勝利。”
劉永強深有同感,“我和黃副書記有一樣感覺,不痛快!”
厲元朗知道他們指的是什麼,緩緩站起身,背著手走到窗戶前,眺望遠方。
好一會兒,他意味深長地說:“我明白你們的意思,省委之所以這樣做,肯定有原因。”
“我們要尊重和執行省委和省政府的決定,今後的工作,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時刻不要放松警惕。我們的路還很長,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啊,轟轟烈烈的前來若州,悅華集團的蓋子在完全沒有揭開的情況下,提前動手。
最為關鍵的是,涉案主要犯罪分子顧修岸夫妻離奇失蹤,猶如轟出一枚威力無比巨大的炮彈,竟然是個啞彈。
讓很多正義的人心中極度不舒服。
這其中就包括厲元朗。
胳膊拗不過大腿,就像廉明宇說的那樣,厲元朗只有接受,沒有挑戰的資格。
心情落寞的走進招待所的房間,此時已是凌晨一點多鐘。
厲元朗毫無困意,坐在沙發裡思索良久。
內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他能感受到,黃仲禮和劉永強和他一樣,非常失望。
他們的失望最大體現在於,有不少心裡話沒說。
說了也沒用,沒人采納的意見或者建議,和廢話沒區別。
十二月中旬,若州的夜晚很涼,只有十一二度。
厲元朗實在睡不著覺,穿上外套信步走出招待所。
在院子裡幽靜的甬路上來回溜達,一會兒駐足,一會兒仰望夜空。
“誰?”一個聲音從身後飄然而至,“誰在那兒?”
厲元朗回身定睛一瞧,借助燈光,只看到一個苗條身影站在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
聽聲音是個女人。
他好奇反問:“你是哪位?”
女人款款走過來,看出是厲元朗,嚇得連忙關掉手電筒,歉意說:“是厲書記,我是沐清雪。”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覺?”厲元朗整了整外套。
“您不是也沒睡嗎?”
厲元朗笑了笑,“我是睡不著,你不會和我一樣也失眠吧。”
“厲書記,我值夜班,不允許睡覺。剛才我在樓上,發現院子裡有人影,不放心出來看一看,沒想到是您,打擾了您,請您原諒。”
沐清雪主動賠禮認錯,厲元朗擺了擺手,“時刻保持警惕,你做得很好。”
“我是個夜貓子,失眠是常有的事兒。你回到工作崗位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沐清雪答應著,轉身往樓裡走去。
走了沒多遠,忽然站住。
“怎麼?還有事?”
“厲書記,您失眠,我倒有一劑良方,包您很快就能進入夢鄉。”
厲元朗一愣,“什麼方法?”
“我給您泡一杯茶,有助於安神補腦,解決失眠。”
“什麼茶?”
沐清雪故作神秘,“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好吧,我試一試。”
沐清雪把厲元朗帶到值班室,房間干淨整潔,空氣彌漫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坐在沙發裡,望著沐清雪一陣擺弄,很快端著養生壺和茶杯過來,放在厲元朗面前的茶幾上。
並說:“這是桂圓茶,我在裡面加了生姜和蓮子,讓養血安神功效更加出色。”
說話間,沐清雪倒了一杯茶雙手遞到厲元朗手中。
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說道:“厲書記,您嘗一嘗,味道如何?”
厲元朗聞了聞,桂圓的香味立刻竄入鼻腔,隱約有股淡淡的甘甜。
他沒喝,只是在觀察。
殊不知,沐清雪卻帶頭喝了一小口,不住咂舌稱贊,“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