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立刻停下筆,用筆使勁敲了敲桌面,厲聲說道:“咱們是在開會,是研究精簡機構方案。不相干的話題不要說,有些話回家衝老婆說去!”
很顯然,厲元朗提到老婆,等於間接批評李本慶的不是。
李本慶黑著臉冷聲問:“厲縣長,你不要含沙射影,你要說我就直接說,別扯沒用的!”
“啪”的一聲,厲元朗將碳素筆使勁往桌子上一拍,用力過大,筆被摔成兩截。
他怒目看向李本慶,大聲吼道:“李副縣,楊梅同志不管咋說,提出來一種方案。而你呢,上來就是怪話連篇,這裡是縣政府會議室,不是講葷段子小劇場,你要注意你的言辭還有你的身份!”
厲元朗已經忍無可忍,從李本慶坐著特權車開始,就對他有了很強烈的想法。
“誠然,我提出後,你李本慶有了整改措施。交警不再一個小時執勤,而是全天堅守在執勤崗上,也對行人和電瓶車采取了有效管控。”
“但是這不能就說公安局一點毛病沒有。”
“本來這些都是你們應該做的。況且身為公安局一把手,你自己大搞特權,下面的人如何想和如何做?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才歪,根源就在你李本慶身上。”
“你還自不量力,大言不慚的在會上公開調戲女同志,你還是一個合格的警察,合格的黨員干部嗎!”
當厲元朗講埋藏心底的不滿一股腦傾斜出來之後,李本慶頓時驚呆了。
他萬萬想不到,厲元朗竟然如此大的火氣,如此犀利的言辭,一點面子不給,當眾對他大發雷霆。
“你……”李本慶騰地站起身來,渾身發抖卻一個字講不出來,只剩下氣得蒼白的臉,腮幫子的肥肉一個勁兒的亂顫。
厲元朗毫不畏懼,冷眼死死盯住他,眉眼間已經暗藏著火山噴發前的炙熱火焰。
二人雙目對峙著,原本散發暖氣片熱乎乎的溫度,瞬間將會議室變得寒冷徹骨。
氣氛一時凝滯住。
常鳴馬上出來打圓場,勸說道:“厲縣,李副縣,都消消火,咱們還有事情需要商量呢。”
鐘康也慢條斯理的說道:“厲縣,李副縣是覺得話題太沉重和嚴肅了,想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沒別的意思。”
陸定方也說:“厲縣長,你說的李副縣坐特權車的事情,是你聽來的還是猜的,說的有鼻子有眼,就好像你親眼所見似的。”
厲元朗一聲冷笑:“陸副縣這是不相信我的話了?不瞞你們大家伙,我到任的第二天早上,有幸在中心大街十字路口,親眼看到李副縣的漢蘭達,連闖紅燈不說,還讓其他車輛給他讓路,而且所過之處,交警全都敬禮放行。李副縣,我沒有撒謊吧。”
此刻的李本慶,連迎接厲元朗目光的勇氣都沒有了。
人家說的句句是實,他無從反駁,更無力應對。
看著李本慶瞬間低下腦袋,陸定方就已經認定,李本慶這次栽了,徹底栽在厲元朗怒火噴燒的第三把火上面。
所以,他不再替李本慶說話,把嘴一閉,抱起胳膊看向李本慶,眼神中已經有恨其不爭的怨氣。
李本慶身旁坐著的張忠強,馬上拽了拽他的衣襟,勸道:“李副縣,坐吧,站著說話腰疼。”
李本慶使勁甩開張忠強,索性一屁股坐下來,呼呼喘著粗氣一言不發。
接下來,調整好情緒的厲元朗,打開筆記本,逐條念著他的大致想法。
他支持邢東提出來的建議,三十個年齡到限的人員可以給一些優惠政策,譬如楊梅所說的漲工資待遇。
這樣才能促進大家積極性,也能安撫人心。
至於財政問題,容厲元朗慢慢思考良策。
第二個就是,合並和裁撤同時進行。
合並時,要充分考慮原有人員的待遇問題。
本著原有級職、待遇不變的原則,該享受的繼續享受。
第三,他新提出來一種想法,那就是老人老辦法,新人新待遇。
這句話該怎麼解釋呢?
老人如果原來是事業編,要是被分流到企業單位,那麼還是按照老人原有的事業編待遇執行。
新人的話,如果分到企業,就按照企業的待遇走。
這一點,就是保證老人應有的權利。
新人由於在精簡機構之後入職,采用這種辦法,他們也挑不出毛病來。
楊梅一聽,馬上點頭贊同,“厲縣,你的這個提議充分照顧了老同志,又可以讓新同志無話可說,是一個一舉兩得的好主意。”
“嗯。”張忠強微微點著頭,“厲縣這個提議我也覺得很恰當,這樣我們以後做工作就會有很小的阻力,對於機構改革有很好的推動作用。”
常鳴也說道:“我支持厲縣的這一提法,老人老辦法,新人新待遇。我想,這要是成功了,今後會成為一個不錯的經驗,值得推廣。”
至於陸定方和邢東二人,沒說贊同也沒反對。
李本慶還沉浸在火氣之中難以自拔,咬著腮幫子,甚至都沒聽清楚厲元朗說的是啥。
在會上,厲元朗還提出來成立精簡機構臨時辦公室,由他親自掛帥,擔任領導小組組長,副組長就由各位副縣長擔任,常鳴任辦公室主任。
並且還選舉了其他成員,以及相關事宜。
會議結束後,厲元朗走回辦公室,這才感覺到肚子裡飢腸轆轆直叫喚。
他早就把王中秋放回去下班了,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耽誤小兩口談情說愛。
至於老錢,他今晚不用車,同樣讓他早點回去和老婆孩子團聚去了。
常鳴跟在厲元朗身後,厲元朗便問他:“你晚上沒事吧?”
“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哪會有事?”眼珠換了轉,常鳴笑問:“厲縣,是不是想喝上兩口?”
厲元朗微微一笑,點了點常鳴的鼻子,“算你小子聰明,猜透我的心意了。”
“好,你回房間等著,我去去就來。”常鳴說畢,一溜煙似的快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厲元朗搖了搖頭,背著手下樓直奔後面的招待所。
當他打開房門,發現除了花香味,還有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味道有些熟悉,難道有誰來過他的房間?
仔細一想,肯定是那個叫小嬌的女服務員。
她一直負責自己房間衛生,趁他不在進來打掃也屬正常,就沒放在心上。
厲元朗進去先衝了個澡,換上干淨睡衣睡褲,剛弄利索,常鳴拎著個食盒敲門進來。
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菜香味,厲元朗好奇問道:“你不是在食堂弄的吧?”
“沒有,厲縣,我發現了一家不大的小館子,別看環境一般,貴在菜做的地道,都是以前老味道,吃起來非常有食欲。”
“嗯。”厲元朗提鼻子仔細一聞,還別說,滿屋飄香,余味不絕。
常鳴把菜擺好,變戲法般從大衣兜裡掏出兩瓶酒,展現在厲元朗眼前。
並不是什麼名酒,商標上有四個大字:雲水大曲。
“是不是咱們本地酒?”厲元朗拿過來邊看邊問。
“正是。”常鳴指著商標詳細講解:“名字雖然叫雲水大曲,實際上酒廠就在咱們戴鼎縣光安鎮。酒的味道綿軟甘醇,就是知名度低,效益只能說勉強維持。”
提到這事,厲元朗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想來到戴鼎縣也有幾天了,是時候出去轉一轉,了解下面的情況,尤其是民營企業這一塊。
當他把這一想法和常鳴溝通時,常鳴卻提出來一個讓他不得不重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