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與顧影彤看到如此一番熱鬧場景,全都呆住了,如同劉姥姥第一次進到大觀園。
李睿印像中,只有三個地方在深夜模式下的熱鬧程度可以比得上這條簋街,一個是幾年前莊海霞帶他逛過的後海酒吧一條街,還有一個就是當年認識韓國女星林孝美的三裡屯酒吧街,另外一個就是上海的外灘,心裡又是震撼又是艷羨,京城就是京城啊,可遠不是青陽那種鄉下小城可以比得了的。
二人震撼過後回過神來,邊往街裡走,邊左右觀瞧尋找可吃的飯店。可是這裡的飯店風格都差不多,外觀也沒什麼兩樣,作為外地人,很難挑出其中口味最好的某家或者某幾家。二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挑一家客人最多的進去吃。有所謂“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客人多才說明口味好,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那些門可羅雀的飯店絕對好吃不了。
二人很快找了一家人滿為患的飯店,隔著門戶望進去,只見裡面桌子都坐滿了,櫃台旁邊還有十來個人在等位,裡面每張桌子上都擺著一盆紅橙橙的麻辣小龍蝦,看食客手指剝動、嘴巴咀嚼,吃得那個香,再聞嗅到空氣中飄蕩著的麻辣味道,更是令人不由自主的大吞口水。
李睿點點頭,進去找服務員詢問。服務員給他寫了一個號,告訴他還要再等五桌。
李睿走出門口跟顧影彤說了,顧影彤苦笑道:“既然選了這兒,那也只能等了,還好晚上也沒別的事兒,晚點回去也不怕,對吧?”
李睿笑了笑,從門裡搬了張僅剩的塑料凳子出來讓她坐。顧影彤還挺客氣,要把凳子讓給他。二人各自推拒一陣,到最後竟然誰也沒坐。
等啊等啊,等了半個鐘頭,兩人都已經是飢腸轆轆了,才終於等來了座位,進去落座後,略微商量,要了一盆微辣口味的麻辣小龍蝦,一份烤魚,一盤涼拌海帶絲,一盤煮毛豆,外加兩瓶青島啤酒,一人一瓶。
除去烤魚外,其它吃食上來得都很快,二人倒上酒水,干了一杯後便開始吃喝。彼此情誼日深,話語投機,再有清爽啤酒、香辣龍蝦的佐配,更是心情暢快歡喜,都是無意識的進入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熏熏然意境中。
吃完飯已經接近十點,走出飯店,顧影彤忽然聽到前面出去的一個女孩提了嘴“去後海喝酒”,想到後海也是京城的知名景點,便問李睿道:“這裡離後海遠嗎?”
李睿雖然去過後海,但是沒來過簋街,也就不知道兩地遠近,拿出手機,打開地圖程序看了看,發現並不遠,白日裡走著去都行,眼下這麼晚了,可以打車過去,道:“很近,你想去嗎?”
顧影彤今晚心情有些亢奮,可能是喝過酒的緣故,再有京城的夜生活如此豐富多彩、夜景如此絢麗迷人,意猶未盡,還想再逛逛,便笑道:“去唄,反正還不困,你呢?”
“我?”,李睿笑著說,“我當然是始終跟你一起啦。”
二人站在路邊,攔下輛出租車,趕奔後海。簋街與後海相距也就是兩三條街的長度,開車不到十分鐘,已經到了南門荷花市場入口。
二人下車,站到入口牌坊下,此時天色益發黑沉,但沿湖酒吧街燈光閃爍,人聲鼎沸,熱鬧程度比簋街還要更甚一層。
顧影彤表面溫婉嫻靜,但實際上也是個愛熱鬧的女人,看到眼前的熱鬧場景,一下就興奮起來,拉了李睿一把,當先走進公園。
李睿這算得上是故地重游,上次來這裡,還是莊海霞陪著,這次身邊雖然依舊有一位可人美女陪著,但心境已經不可避免的變了許多,他來不及回憶上次夜游的情景,快步追了顧影彤去。他必須要緊跟在顧影彤身邊,因為這裡的人流量太大了,一步跟不上,就步步跟不上,雖然兩人都有手機可以聯系,不愁找不到對方,但還是跟在身邊心裡踏實。
來到這裡,顧影彤從一個優雅成熟的小女人,忽然變成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沿路任一個酒吧,她都要走進去觀望一番,有歌手甚至是樂隊演出的如是,沒演出的亦如是,甚至門口人太多擠不進去的時候,她還要站在門口踮腳往裡望望,好像裡面有什麼稀奇寶貝一樣;路過任何一個小店鋪,她也要走進去看個新鮮,哪怕是爛大街的全國連鎖店,青陽市區也有的,她也要湊近看個熱鬧;看到路邊擺的小攤,她也要駐足看上一陣。
李睿看得暗暗好笑,原來這位成熟穩重的顧主任還有如此活潑可愛的一面,當然,由此也能看出她平日裡的生活是多麼的枯燥無聊,導致她現在遇到喜歡的環境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吃棉花糖麼?”
走著走著,顧影彤忽然跑回李睿身前如是問道,俏臉含笑,說不出的嬌美動人,如同十七八歲的花季美少女。
李睿一聽就知道她想吃,笑眯眯地道:“我去買。”
顧影彤抬手阻攔他,道:“你吃就行了,我去買,今天光你請客了,我也要請一次,呵呵。”說完轉身跑了。
李睿剛想說“我不吃,你要買就買你自己的”,可見她已經跑開,而且正在興頭上,也不好阻攔,只得笑著追了上去。
“給你,你的!”
顧影彤很快買到兩支又白又大又蓬松的棉花糖,如同兩個雲團,左手留了一支,右手遞給李睿一支,正遞到他胸前。
李睿正伸手去接,冷不防從顧影彤身後跑來一個孩子,正好撞到她後腰上。顧影彤一個趔趄,撞到李睿懷裡的同時,右手裡的棉花糖一揚一送,正好堆到他臉上。李睿瞬間就被巨大的棉花糖糊了個滿臉,差點不能呼吸了。
顧影彤忙不迭地道歉:“哎呀,對不起,我沒站穩,不小心……啊,呵呵,呵呵呵……”
她本來正在一臉歉意地道歉,可拿下棉花糖後,看到李睿臉上覆蓋著一層白花花的棉花糖,搞得和聖誕老人差不多,便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李睿只覺臉上粘連麻膩,難受之極,眼前也有些棉花糖,視線都被擋住了多半,還好只是被棉花糖糊到臉上,沒被糖團裡面那根細棍捅到,否則可就要破相了,聽到顧影彤的笑聲,也跟著笑,道:“你想讓我用臉吃嗎?”
顧影彤聽了就又笑,笑聲中將左右兩手的棉花糖都丟到一旁垃圾箱裡,然後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了。李睿感受到她溫熱膩滑的纖手,心中生出幾分旖旎,卻也知道她這個親昵動作不涉曖昧,只能堅守本心。顧影彤最終在湖邊一株大柳樹下找到一方石凳,道:“你坐下別動,抬頭對著我,我給你清理下。”
李睿老老實實地坐在石凳上,微微仰頭看著她。李睿收斂笑意,換上一副謹細模樣,伸手到他臉上,先把大塊的棉花糖抓掉,接著又仔細地給他清理額頭眉間眼角處的殘余。
李睿一動不動地任她清理,雙目瞬也不瞬地瞧著她那張俏臉,看她秀眉緊蹙、星眸微凝、一臉柔情的模樣,真是越看越愛看,某一時心頭一蕩,忽然想將她擁入懷裡,但又怕唐突佳人,內心做著艱難的天人交戰。
顧影彤用心的給他清理著,目光偶然轉到他眼睛上,見他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先是一怔,隨之芳心大亂,臉孔瞬間紅成了火燒雲,嗔道:“你看什麼呢?”
李睿酒意上湧,又仗著和她已然十分親近,便說了句心裡話:“影彤,你真美!”
顧影彤聞言臉孔更紅,目光閃躲,不敢和他對視,轉開頭訥訥的道:“差……差不多沒臉了……不是,是……是臉上沒了,你……你最好找水洗個臉。”
李睿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心說糟了,雖然沒有動手而是動的口,可到底還是唐突佳人了,這以後可該怎麼和她相處?也不好說別的,只是訥訥的嗯了聲。
顧影彤心亂如麻,也沒心情繼續往下逛了,低著頭說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李睿說了聲好,二人沿原路返回。
經過那個賣棉花糖的小攤時,李睿想著再給顧影彤買一支,因為剛才的小插曲,她還沒吃到,但又怕那樣做會顯得自己是在討好她,她更會多想,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走出酒吧一條街,二人打輛出租車回往南三環外那家快捷酒店。路上,二人心有靈犀的延續著之前的尷尬,誰也不說話,更是不看對方,像是戀愛期間吵了架的情侶。
下車時,李睿主動掏出錢來付了賬。顧影彤也拿出了錢包,見他已經遞給司機,就又收了回去。
走進酒店,顧影彤回頭看了李睿一眼,似乎想和他道別,但對上他的目光,又有些難為情,也沒打招呼,做賊一般灰溜溜的奔了電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