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省裡的心思,這個新的市局局長到底是由省裡任命過來,還是市裡自己決定人選後再走個過場申請省公安廳的同意?誰也不知道。市公安局長與一般市直機關的主要領導不同,在這個時代一般都會高配為副廳級的市委政法委書記。市裡只能任命某人為市公安局長,但他若是想成為市委常委,就還是需要省委的同意與批准。如果省裡直接任命一個局長過來,那就給市裡省了不止一道的申請程序,但來人會是一個外來戶、空降兵,會阻礙本地官員的進步,可謂是有好處也有壞處。
在暗流湧動的這個夜晚,馮衛東倒台事件的始作俑者李睿與莊海霞,在市火車站依依惜別。
算上今天為止,莊海霞來青陽總共度過了四天三夜。這三夜,每夜李睿都會去酒店陪她,雙宿雙飛,關系之親熱不是夫妻更勝夫妻。不過,二人都不約而同地謹守男女之防,親吻啊撫摩啊之類的小動作倒是做了不少,卻始終沒有發生更親密的動作,更不用提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了。李睿對她固然是沒有侵占的念頭,莊海霞對他也沒有主動獻身的想法。不過,沒有發生關系並不影響你親我愛的感情。此時,在火車站依依惜別,二人對彼此都是戀戀不舍。
莊海霞目光柔和的看著李睿的眼睛,道:“等我下次再來,你就已經跟你女朋友結婚了吧?”李睿聽到這話,眼睛裡的光彩黯淡了幾分,跟青曼結婚是注定的事情,自己對此是非常期待的,可是,一旦跟她成婚,再想跟眼前這位北京小妞兒過前兩天那種雙宿雙飛的幸福日子,可就是痴心妄想了,不敢說是得到一株良木卻失去了整座森林,卻能說生活中失去了幾分亮彩,嘆道:“你再住幾天吧。”莊海霞似笑非笑的說:“再住也沒什麼意思了。”
李睿奇道:“怎麼會沒意思?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啊。”莊海霞抬手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道:“你這個木頭,干什麼來呀就覺得有意思了?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李睿笑呵呵的說:“只要跟你在一塊,干什麼都有意思,哪怕是給你洗腳都有意思。”莊海霞撇撇嘴,道:“本姑娘自問也不醜吧,你丫整天跟我鑽一個被窩裡,竟然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你還好意思說是有意思?”李睿笑道:“喜歡一個人何必想著占有呢?”莊海霞秀眉一挑,眼珠轉了轉,道:“算了,不說了,自尊心受打擊了,你回吧。”
李睿道:“我要是有機會去北京,一定抽時間找你玩。”莊海霞道:“你除了節假日,平常也沒空去北京吧。別光給我空許諾,結果我等半年見不著人。”李睿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機會去呢。”莊海霞幽幽嘆了口氣,給他整了整衣領子,道:“成吧,我這就走了,你回吧。”李睿道:“到家給我報個平安。”莊海霞道:“你先給我個擁抱吧。”李睿呵呵一笑,看看四下沒人注意,就將她一把摟進懷裡,湊頭過去,跟她臉頰挨著臉頰,親昵的蹭了幾下。
此時檢票時間到了,李睿手裡提著裝有筆記本電腦與攝像器材的箱子陪莊海霞排隊檢票,等她檢票完畢,把箱子遞給她,然後就目送著她苗條的倩影隨著人流順著甬道走向站台,直到看不到她了,心裡突然湧上一股子酸苦之情。
三個夜晚的耳鬢廝磨、相擁相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已經足夠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更是建立起了一種短期的生活習慣。此時,伊人的突然離去,隔斷了感情,也在同時打破了生活習慣,心裡能舒服得了才怪呢。
他摸出手機給莊海霞撥去了電話,沒一會兒就被接聽了。
莊海霞問道:“干嗎,不想讓我走了?”李睿苦笑道:“不讓你走怎麼行,越不讓你走越舍不得你。我是想告訴你,等我哪個周末不忙了,晚上坐火車去北京找你。”莊海霞嘆了口氣,道:“等你能來再說吧。”李睿道:“你等著吧,我肯定會去的,到時候你還帶我去後海喝酒。”莊海霞默然無語,過了良久,才說:“嗯,我上車了,你趕緊回家吧。”
此時已經是晚十點,李睿想著莊海霞到家時已經是大半夜,心裡還是很愧疚的,要不是因為等自己下班,她其實是可以白天就回北京的,而就算等自己下了班,自己也沒時間陪她吃飯,可她偏偏等了,結果就導致現在才坐上火車,唉,這個丫頭,有時候真是想不通她對自己的感情。
他心情復雜的走出候車大廳,下樓梯到了一層,目光所及,見進站口安檢儀那站了一個身穿制服的苗條女子,手裡端著一個白色的搪瓷缸子,正在有滋有味的吃著裡面的泡面,時不時跟旁邊坐著的安檢員說笑兩句,定睛看了看,越看她越覺得眼熟,往她那兒走了幾步,終於認出她來,正是張慧的老同學、自己剛剛結識不久的新朋友陳晨。靠,這是怎麼回事,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怎麼會吃起泡面來了?她條件有這麼艱苦嗎?
懷著好笑且猶疑的態度,李睿走近她,打招呼道:“陳晨……”陳晨正低頭吃面呢,聽到呼喚聲就抬頭望去,一眼瞧見他,表情很自然的將嘴裡的方便面咀嚼幾口咽了下去,一丁點的別扭都沒有,叫道:“唷,又是你,你怎麼又來了?還是調查……不對呀,這都幾點了,你還調查什麼?”李睿站到她身前,笑道:“我說你怎麼吃起方便面來了?條件有那麼艱苦嗎?”陳晨非常納悶,看了看手裡端著的泡面,道:“吃方便面不行嗎?”李睿道:“方便面哪有什麼營養啊。你要是還沒吃晚飯,干脆我請你吃吧。”
旁邊坐著的女安檢員聽了他這話,抿嘴笑了起來,促狹的看向陳晨。
陳晨奇道:“干嗎你請我吃,我又不是沒吃的。”說著落落大方的繼續吃起來。李睿從她當眾吃面的表現就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爽朗快意的女子,用句流行話就是“女漢子”,不過她只具備女漢子的神,不具備女漢子的形,要是哪個女漢子能長成她這樣標致,也就不成其為女漢子了,笑道:“你幫了我那麼多次,我也該請你吃飯了。”陳晨胡亂擺手道:“用不著客氣。”說完又道:“改天再請吧,這都十點多了,大飯店都關張了,改天早點你請我吃頓大餐。”
李睿笑道:“那當然沒問題……我多嘴問一句,你這就算是吃晚飯了?”陳晨搖頭道:“不,早飯。”李睿好不訝異,道:“早飯?”陳晨道:“沒看我剛睡醒嘛,這是值夜班來啦,這是正兒八經的早飯。”李睿說:“值夜班可是很辛苦的,你就吃點方便面,能行嗎?”陳晨表情古怪的瞧他幾眼,一邊審慎的打量他,一邊不停的咀嚼著,眼神裡飽含嗔怪之意,似乎在無聲的責怪他廢話問得太多。
李睿至此也才醒悟,自己表現得對她太過關心了點,而顯然憑兩人目前的關系還沒到那麼親密的地步,她這表情該不會是懷疑自己對她動心了吧?她真要是那麼想的,自己可就尷尬了。忙陪笑道:“好了,不耽誤你吃晚飯了,我回了,改天一定請你吃飯。”說完對她善意的一笑,快步走了。
陳晨納悶的看著他離去,半響說道:“這人可真怪。我吃方便面關他什麼事了?”那個女安檢員笑道:“怪什麼怪呀,人家是想借機請你吃飯好追你,誰知道你不給好臉,他鬧個好大沒臉,就只能撤了。”陳晨失笑道:“呸吧你,他才不會追我呢。人家可是市委裡的大領導,哪看得上我這個小小的站務人員啊。”女安檢員道:“大領導怎麼了?他就算是國家主席,也要娶老婆啊。男人娶老婆看什麼,就是看漂亮不漂亮。陳晨你這麼漂亮,誰不想把你娶到手裡當老婆啊?你別妄自菲薄啦。”
陳晨撇撇嘴,繼續吃起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