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那消防員不敢再多說什麼,立時掛掉電話安排出警去了。
打完電話,李睿開始思慮這場火災的始作俑者——那個光球——到底是什麼玩意,可想了好一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又等了幾分鐘,消防官兵們火急火燎的趕到了,速度之快,讓人為之驚嘆。
此時小樓北面焚燒殆盡,大火已經燒到了南面臨街這邊,南面屋頂已被燒穿,火焰紅中帶藍,藍中現白,衝天三丈多高,站在街上就能感受到那火焰的溫度。
帶隊指揮下車後,也沒理會李睿與文墨詩,一邊觀察火勢,一邊指揮手下接水龍,進入滅火戰鬥准備。他安排完之後,吩咐李睿二人站遠點,免得影響滅火。
李睿與文墨詩老老實實地躲開了去,站在幾十米外斜對面的店鋪屋檐下,看著他們滅火。
消防官兵們到底是專業干這個的,准備好了之後,便即使用兩架水槍滅火,沒用一刻鐘的時間,大火已經被撲滅了。
此時再看,墨香苑的北面已經完全燒毀垮塌,南街這面過火還不多,還能勉強支撐不倒,但整個鋪子已經是面目全非,毀於一夕。黑色的灰燼、白色的未絕之煙,襯著灑落的雨水,場景極其凄涼,令人不忍目睹。
帶隊指揮的是位中隊長,他找到文墨詩這個店主,問她是什麼原因失火的。
文墨詩也說不清,就把那個光球出現始末敘述了一遍。
李睿記得手機裡還拍了那光球的照片,就也拿出來給他看。一眾消防官兵都圍上來湊熱鬧。
中隊長看完照片,一針見血的指出了那光球的本質所在:“那光球應該是球形閃電。”
李睿疑惑的重復道:“球形閃電?”
中隊長點點頭,給在場的人做起了科普教學:“球形閃電在民間的俗稱,叫作‘滾地雷’,是一種圓形的閃電球。其實說它是閃電球有點不太科學,因為它並不是閃電構成的,有的科學家懷疑它是離子、等離子等物質組成的,但直到現在也沒人能給出一個准確的分析。球形閃電通常在夏季雷雨天產生,形成時距離地面很近,目前有足夠多的證據證明,這是一種喜好接近人類居住環境的自然物質。”
李睿奇道:“喜好接近人類居住環境?它還有意識啊?是活的?”
中隊長搖頭道:“當然不是,它沒有意識,是死的。但它確實經常在人類居住的地方出現,這可能與人體發出的熱能量有關。球形閃電在咱們青陽出現的次數很少很少,但一旦出現,就會惹出大麻煩。你們這次運氣好,雖然房子燒了一半,但是人沒事,這就是萬幸啊。”
李睿哭笑不得,墨香苑都快燒完了,這還叫萬幸哪,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人命才是最重要的,比起性命,別說一棟樓房了,萬兩黃金都沒意義。
中隊長又問:“你們沒關窗戶嗎?”
李睿道:“我把窗戶關上了,但那光球……球形閃電在窗戶上燒了一個窟窿,直接鑽進來了,嚇了我們好大一跳……”
中隊長道:“唉,這也沒辦法。下次注意吧,看到這種球形閃電要躲著走,千萬不能靠近……”
消防隊走後,李睿與文墨詩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斷壁殘垣的墨香苑。雨已經停了,屋檐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落著水珠。一陣風吹過,帶來火場焚燒發出來的那種特有的熏煙氣。店裡一層二層的所有畫作物事全部被焚毀,哪怕僥幸留存的也已不能再用。
李睿暗嘆口氣,問道:“你有什麼打算?是起一棟新樓,還是?”
文墨詩道:“當然是重建!這是我外公留下來的,我怎能眼睜睜看著它被焚毀了不管?”
李睿忽然間就懂了,她作為京城大畫家文星的女兒,為何跑到青陽這裡獨居,原來她外公家在青陽,而這座墨香苑包括後面的院子,就是她外公家的地產,換句話說,這丫頭能算是半個青陽人,這麼一想,頓覺和她關系親近了幾分。
“重建也不是一天的事,現在你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吧,我也該回家了。”
文墨詩道:“我不用找地方住,我現在住在老宅裡。我外公在青陽有好幾套房子,墨香苑只是其中一家店鋪。”
李睿暗想,敢情她外公家在青陽還是個大家主兒,普通人家,能在市區有套房就不錯了,他這卻有好幾套,還有一套店面,而這顯然不是拆遷得來的,估計是地主老財之類的人物,道:“行吧,那你就回去休息吧,我也該回家了,再見。”說完走向座駕。
“謝謝!”文墨詩忽然叫出一聲。
李睿停步回頭,道:“謝什麼?”
“謝謝你剛才接住我!”
李睿挑眉搖搖頭,沒說什麼,舉步前行,這丫頭,真不知該說她什麼好,都已是朋友了,還這麼客氣干什麼?
李睿駕車回家的同一時刻,在市區東郊一座掛有“青陽青年干部政治培訓基地”牌子的院落裡,風雨如晦,花木飄搖,大院裡空蕩蕩的,僅有的幾棟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建造的老樓,也只有幾個房間透出燈火,場景有些凄涼。
這個培訓基地,其實是青陽市紀委的兩規地點之一,尋常百姓從大院門口經過,絕對想不到它這樣一個功能。
在院子最深處,有一座三層高的宿舍樓,樓上樓下十幾個房間,除去二層有兩個相接的房間窗戶還閃爍著燈光外,其它房間都是漆黑一片。那兩個房間是內外相通的,原本是兩個單獨的宿舍,但後來為了兩規小組成員看護、訊問方便,就直接打通,裡間住被兩規的干部,外間住兩規小組成員。
現在,原代市長於和平的秘書、市府一秘季剛,就坐在裡間的單人床上,他對面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二人正低聲細語的說著話。屋門關著。
“……就只交代這一點,別的什麼都不要說,兩規小組這邊會稍微放水,不會死乞白賴追問調查的。魏書記還托我轉告於市長的話給你,讓你放心,說紀委是咱們的,斷斷不會難為你。”
季剛聽得連連點頭,面現苦澀之笑,道:“我都記住了,幫我回復魏書記與於市長,我保證好好表現,不讓他們失望。”
季剛忽然想到什麼,拉住他道:“唉,王主任,先別走,我只交代這事可不行啊,我那邊還給了市公安局李海濤二十萬呢,萬一兩規小組查我這筆錢的來路,我怎麼說?”
那男子奇道:“你工作那麼久,連二十萬都攢不下來嗎?”
季剛苦嘆道:“這個借口倒是可以用,但我害怕紀委和反貪局查我的戶頭啊。我個人戶頭上就有一百多萬,我老婆戶頭上好幾百萬,這都……唉,不好解釋啊。”
那男子想了想,道:“放心,我出去會讓人找你老婆,讓她想辦法盡快都轉走。只要反貪局不查你,紀委這邊你可以放心。”
季剛嘿然嘆氣,道:“也只能這樣了……我還有件事,請你幫我轉告給市長,一定要給我報仇,我之前不知道李睿就是呂青曼的老公,鬧了大笑話,但他確實和盛景大酒店總經理歐陽欣有一腿,真真切切,保證錯不了。只要找人盯住他們一段時間,就能抓到他們的奸,我之前沒時間盯著他們,但他們肯定有關系……”
當夜十點半,於和平在市委家屬大院常委樓一號小樓的書房裡,從魏海打來的電話中,得知了這個情況,他掛掉電話後,用力一拍書桌,氣呼呼的自言自語:“這個季剛,明明都自身難保了,還不忘報復李睿,真是糊塗透頂!哼,下午就已經讓我跟著出了一次大糗了,現在還抓著李睿的作風問題不放,難道想讓我於和平在宋朝陽等人跟前顏面丟盡?”
他氣得不行,從太師椅上站起來,負手於後,在書房裡轉悠了幾圈,等轉得氣消了,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季剛就跟自己說過,李睿和歐陽欣關系曖昧,他肯定不是無的放矢,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才那麼說的,如此說來,李睿與歐陽欣真有那種關系?
於和平想到這,來了精神,回到太師椅上坐下,拿筆寫下李睿與歐陽欣的名字,拿一道線將兩個名字連起來,又在李睿上方寫下宋朝陽的名字,看著三個名字暗想:“如果我能抓到李睿的作風問題,那我就能學他宋朝陽今天的做派,當面打他宋朝陽的臉,然後不僅可以干掉他手下李睿這個頭號大將,為季剛報仇,還能狠狠砍掉宋朝陽的勢力、滅殺他的威風,可謂是一舉兩得,可問題是,該怎麼抓呢?季剛說派人監視,可該派誰去?誰又能盯住他們?”
他發了會兒愁,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先找一個新秘書,否則很多事情都沒法做,當然,這種事就算找來了新秘書,也不能倉促交給他去做,應該安排給體己人,想到這,抬手拿起座機話筒,撥了個號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