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是褒義,是誇贊李睿對工作負責,可李睿聽起來卻滿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心裡頭暗暗腹誹,哦,你說想不到我對工作那麼負責,意思就是,看我這樣子,像是那種對工作不負責的人唄?卻也知道她只是隨口之言,自然不會往心裡去。
二人上了陳麗菡那輛路虎極光,陳麗菡嫻熟的駕車駛出小區,往青陽賓館駛去。
路上,陳麗菡跟李睿閑聊天:“給市委書記當秘書,很不賴吧?”李睿笑道:“你這話指哪個方面?”陳麗菡道:“各方面唄。”李睿苦笑道:“那你就說錯了,只能說很少幾個方面還算不賴,可大多數方面,就很賴了。”陳麗菡笑著看他一眼,道:“真的假的,不是跟我謙虛吧?給市委書記當秘書,多了不起啊,不論到哪,都是風風光光,有權勢,也有人脈,在市裡頭沒有什麼擺不平的事情,又有面子又有裡子……當然了,你本身作為省長的女婿,應該也看不上眼前這小場面,以後肯定會有更大發展的,會比我姐夫發展得更好。”李睿苦笑搖頭,道:“你是典型的光看見賊吃肉看不見賊挨打的那類人啊。”
陳麗菡失笑道:“哎喲,你這是怎麼說的,你混得有那麼慘嗎?”李睿開始給她大倒苦水:“你光看見我人前風光了,可你看到我背後的付出了嘛?不論寒暑,不分工作日與節假日,都得早上六點鐘爬起來,忙完自己的內務後就得去接領導上班,到了晚上,又得九十點鐘甚至更晚才能回家睡覺;每天上班的時候,又得小心翼翼的揣摩領導的心意,一點不敢怠慢疏忽,生怕出錯惹得領導不高興;又有數不清的工作等著你去忙,基本很少有閑下來的時候;還有各種大會小會,不管你愛聽不愛聽,都得去參加,都得把屁股坐在那,有時候一坐就幾個鐘頭,而且身在官場,你四面八方的關系都得理順了搞清了……”
陳麗菡聽他說完後,幽然嘆道:“唉,看來干什麼都不容易啊。對了,你別光說你不如意的地方啊,你跟我說說你如意的地方唄,嘿嘿。”李睿笑了笑,道:“如意的地方……你剛才也說了幾方面,譬如人前風光,人脈寬廣,吃喝禮品不愁,福利方面也不錯……”
他話還沒說完,忽聽陳麗菡一聲驚叫,隨後車身猛地往右一晃,斜斜向路邊的綠化帶撞去。李睿根本反應不過來,上一秒還跟旁邊的佳人有說有笑呢,下一秒身子已經不由自主的在車裡打了個晃,眼睜睜看著身下路虎撞向綠化帶。
這一幕發生得極快,可謂是電光火石之間,那邊廂李睿剛剛意識到出了事,這邊路虎已經撞到綠化帶前的馬路牙子上,車頭猛地一下巨震,坐在車裡的二人都是身不由己的跳了一下,陳麗菡險險沒有撞到方向盤上,多虧安全帶控制了她的移動範圍。這之後,車頭跳起,車身騎進了綠化帶,車子也被憋熄了火,整輛車一半斜橫在馬路最右邊的非機動車道上,一半騎在綠化帶上。
這一刻,車裡的李睿與陳麗菡還都懵著呢,李睿雖然意識到發生了交通事故,但一時間也回不過神來。陳麗菡更是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雖然能夠看到景物,卻根本傳不到腦袋裡面去,感覺陷入了夢魘一樣。兩人都是坐在座椅上一動不動,就跟石化了似的,只能看到兩人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剛才都被嚇得夠嗆。
可短短的一秒鐘過後,又發生了變故,但聽車身右後方靠車尾的地方,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似乎被什麼撞到了,但車身沒被撞動,估計撞上來的東西質量很輕,再之後就聽到車後方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聲。
“嗯?”
陳麗菡聽到了這兩聲動靜,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如同夢囈似的發了個質疑的短音節,隨後轉頭望向車尾,卻什麼都看不到。
李睿此時已經鎮靜下來,先把安全帶解開,又把副駕駛車門推開,卻沒爬出去,而是聞嗅了下外面的空氣,沒聞到什麼煙火氣,更沒聞到汽油泄漏的味道,這就說明車子只是熄火,而沒有漏油,更不會引起車輛自燃,也就等於是沒有危險,這才松了口氣,看向副駕駛位上一臉茫然的陳麗菡,苦笑說道:“大姐,你怎麼開車的?”
陳麗菡聞言偏過頭來,愣愣的看著他,半響問道:“啊?你說什麼?”
李睿頭回看到這個美人臉上現出這般憨傻的表情,忍不住好笑,指了指外面,道:“你把車都開到綠化帶裡來了,你不會沒看到吧?好好的怎麼往這裡面開?難道你來之前喝酒了?”陳麗菡定了定神,略微回想,忽然間臉色怨憤的叫道:“不怪我啊,我是開得好好的,可是剛才……剛才路上突然躥出一條狗來,我一下子就給傻了,下意識就掰了方向盤,哪知道會……會撞到這上邊來……都怪那只可惡的狗……”
她話說到這,李睿忽聽外面車後部位傳來一個婦女的痛呼聲,想到剛才那“咚”的一聲,心中一動,道:“先別說這個了,我下車看看,好像有人撞上來受傷了。”說完鑽了出去。
陳麗菡可不像他有那麼好的心理素質,自己身上剛剛發生了車禍,就馬上有心情去關心別人,她芳心怦怦亂跳,腦袋裡亂蒙蒙的,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好,過了會兒,覺得自己一個人留在車裡太危險了,萬一再有別的車撞過來怎麼辦,或者車子忽然著火了怎麼辦?還是出去吧,出去跟在李睿身邊,應該是最安全的。
她想到這,忙摘下系在身前的安全帶,將駕駛位一側車門打開,左腿片出去要出右腿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右腳上的高跟短靴竟然卡在油門與剎車杆之間動彈不得了。她倒也不著急,只以為是個小事情,右腳動一動就能出去了,可她試著活動右腳後才悲哀的發現,那只靴子居然死死卡在那裡,不論上提、下踩、左動、右晃都是動不了。
她一下子傻了眼,俏美絕倫的臉上慢慢凝結出悲傷委屈的神情……
李睿來到車後,入目先看到一輛粉色的電動車摔倒在路虎右後車尾的地上,一個中年婦女正趴在地面上痛苦的呻吟,看她的姿勢還保持著騎車的動作呢,心裡便明白了,估計是剛才陳麗菡把車開到綠化帶裡的同時,擋住了這位婦女的前路,她一時間剎車不及,就只能撞了上來,路虎車笨重無比,自重兩噸上下,當然是不懼輕量級的電動車撞擊了,反倒把她自己撞倒在地受傷了。
李睿看到這一幕,也不敢耽擱,急忙上前,一手扶著電動車,一手攙扶那婦女,把她扶了起來,問道:“大姐,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說完凝目打量她,見她一身冬裝裝束,渾身上下包裹得極為嚴實:頭上有帽子,臉前繞著圍脖,身上是羽絨服,腳上是雪地靴,最可貴的是膝蓋那裡還有皮制的擋風護膝,這樣一身厚實甚至是稍嫌臃腫的裝備,自然可以保得她在並不劇烈的撞擊中免於受傷。
盡管沒有受傷,那婦女卻也嚇得心神飛散,在地上站不住,哪怕李睿扶著她,她也是一個勁的往地上去。李睿沒辦法,只好把她扶坐在綠化帶的馬路牙子上,柔聲安慰。
“小睿,小睿,你過來下,幫我個忙……”
他思慮的當兒,路虎車頭那裡忽然傳來了陳麗菡急切的呼救聲。
李睿想也沒想就跑了過去,繞到駕駛位那側,見車門已經開了,陳麗菡左腿分在車門下面,一副要下車的樣子,右腿卻還保持著駕車的姿勢沒動,兩一腿之間角度不小,姿勢有些不雅,心下納悶她干嗎要這樣待著,問她道:“怎麼了?”陳麗菡臉色苦楚的道:“你幫幫我,我右腳鞋子卡住了,動不了。”李睿問道:“卡哪了?”說完偏頭往下邊看去。陳麗菡哼哼唧唧的說道:“卡油門跟剎車中間了。”
李睿此時也借著頭頂閱讀燈的燈光看到了,她右腳皮靴斜斜卡在油門與剎車兩個連杆中間,而且是上下交錯卡住的,卡得非常緊,也怪不得她抽不出來,估計是剛才發生車禍的時候她右腳沒踩對付,卡在了裡面,心裡不無好笑,暗說這油門與剎車附近多寬敞啊,美女你就是故意拿腳往裡頭踩,都不一定卡得進去,你無意間卻能卡個結結實實,除了說你倒霉還能說別的什麼?忍住笑,道:“我幫你拿出來。”
他說完這話,蹲下身去,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探右手過去,抓住她的靴底,心說抓牢後用力一扳,不就能扳出來了嗎,哪知道連用了兩次力,都沒法扳動,用在她靴子上的力道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一點效用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