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陽沒回話,過了十幾秒鐘,才又道:“我出病房了……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請護師,我是不太放心;請親戚,我這邊沒有可以去北京陪床的親戚,你孫老師那邊的親戚也沒有特別親熱的,也拉不下臉開這個口,唉,我也在發愁應該怎麼辦?”
李睿奇道:“請專業的護師為什麼不放心?請個三四十歲的專業高級女護師,細心耐心的,每天陪護孫老師,您每到周末過去替換下,不是正合適嗎?而且孫老師住院也應該住不了多久吧,也就是一兩個月的工夫……”
宋朝陽插口道:“用不了那麼久,算上第一次化療,也就是一個多月時間。”李睿道:“那就請護師吧。”宋朝陽道:“也只能這樣了。”李睿又問:“消息告訴小雪了嗎?”宋朝陽嘆道:“沒,還不知道怎麼說,索性就再瞞她幾天。”李睿道:“這樣也好。”
董婕妤等他打完電話,好奇的道:“宋書記老婆又怎麼了?”李睿嘆道:“唉,你還不知道啊,他老婆得了乳腺癌……”說著又將孫淑琴在青陽檢查出乳腺癌隨後轉去北京手術醫治的事講了。董婕妤聽後以手扶額,一臉郁悶的道:“最近怎麼這麼多事!”李睿道:“是啊,禍事全趕到一塊來了,不過還好,咱倆都沒事,你也就別多想了。忙完這一段,我好好陪陪你。人生無常,還是要多珍惜身邊人。”
董婕妤深深看他幾眼,沒說什麼,轉身走向辦公桌,要繼續忙碌。
李睿忽然又想起什麼,問道:“我曉月姐呢?”董婕妤坐到大班椅上,搖頭道:“不清楚,你想找她就給她打電話呀。”
李睿還真就給李曉月打去電話,打通後讓她來總經理辦公室說話。
董婕妤等他打完問道:“你叫她來我這說什麼?”李睿道:“問點事情。”董婕妤道:“討厭,怎麼不出去說,你們說話耽誤我工作知道嗎?”李睿笑著起身,走到她桌前,道:“你不聽就是了。”董婕妤很有風情的白他一眼,道:“你教給我怎麼能不聽?”李睿繞進桌裡,站到她椅後,道:“我捂住你耳朵你就聽不到了。”說著話,伸手捂住了她精致迷人的雙耳。董婕妤隨手把他手打開,低聲斥道:“別鬧,讓曉月看到怎麼想?”
話音剛落,門口也響起了叩門聲。董婕妤狠狠瞪了李睿一眼。
李睿哈哈一笑,走到門口開門,一見門外正站著李曉月,忙請她進來。
進屋後,李曉月先和董婕妤打了招呼。
董婕妤點頭道:“你們聊你們的,我忙我的。”
李曉月聞言看向李睿,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說什麼。
李睿問道:“曉月姐,你分管貴賓樓,應該知道黃老每天的飯食送收都是怎麼一個流程吧,你能跟我說說嗎?”
其實這個問題,他不問李曉月也能知道,因為他從老板宋朝陽的日常生活中就了解了:每日三餐,貴賓樓都有專門的送餐服務員,負責送到賓客房中,等賓客用餐後的一兩個小時,再有服務員上門回收餐具與殘渣。不過,李睿還想問一些特殊情況,所以才專門叫李曉月過來。
李曉月愕然,語氣隨意而又親熱的道:“這你還不知道?一日三餐,都有服務員給送到房間,飯菜少的話直接用托盤端過去,飯菜多的話就用餐車推過去,等吃完了,再上門收回餐具。”
李睿問道:“黃老的飯菜是怎麼送過去的?”
李曉月道:“他那人比較多,點的飯菜相應也就多,都是用餐車。”
李睿呆了呆,道:“我倒是在二層見過很多次餐車,當時也沒留神,現在想想,非常奇怪,餐車是怎麼從一樓到二樓的呢?走樓梯肯定是不行的,湯菜會潑灑出去的;可是貴賓樓也沒電梯啊?這怎麼搞的?”
董婕妤聽到這,忍不住抬頭看他一眼,艷美的臉上全是鄙夷之色,眼裡卻透著笑意。
李曉月一愕,道:“小睿,你不會連傳菜機都不知道吧?”
李睿尷尬的笑道:“我知道傳菜機,但不知道咱們貴賓樓也有。”說罷點點頭,道:“也就是說,送給黃老的飯菜,從廚房出來後,走傳菜機上到二樓,由二樓的服務員推餐車去接,接到後再推到二零二房間,這就算是送到了。”
李曉月好奇的道:“你問這些干什麼?”
李睿卻已經想別的了:“如果飯菜是這樣送到大哥房間裡的,那凶手應該沒可能在路上下藥,而只能是在房間裡下藥,那我找戚管家問問,昨晚飯菜送到屋裡前後,屋裡都有誰,基本就能鎖定凶手的大概範圍了。只是不知道,戚管家是否可以信任,不過看他憨厚忠誠的模樣,倒是可以信賴,至少比梁根值得信賴。”
他剛想到這,忽又覺得不對:“如果凶手在飯菜裡下了藥,固然會害死大哥,可包括戚管家在內的其他人也跑不了啊,可為什麼只有大哥被害死了?不對,凶手不是在飯菜裡下藥的,要下也只能是下在大哥的飯碗或者湯碗裡,但他得有多大的膽子以及多麼高超的操作,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往大哥的飯碗裡下藥?”
他想了又想,開始慢慢排除飯菜下藥一說,轉而思慮飲水下藥的可能性——如果凶手只是往黃興華的水杯裡下藥,那就容易操作的多了,進出臥室、接水之際,隨時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往杯裡下藥,而且還不用擔心會被人盯著看。這樣既能只害死黃興華,也不會將藥力牽連到別人身上。而從這裡推理,想要找到凶手也就不難了,只要找出昨晚上給黃興華接水的人就足夠了。
“好啦,我清楚了,謝謝你啊曉月姐,我先去忙一會兒。”
李睿匆匆和李曉月道別,快步跑出辦公室,往樓梯間跑去,屋裡董婕妤與李曉月二女對視一眼,面面相疑。
李睿很快再次找到了黃惟寧,直截了當的問道:“昨晚上你爺爺臨睡之前的一兩個小時,你在不在他身邊?”黃惟寧盡管不理解他這個問題的思路,可還是點頭道:“我在的。”李睿道:“好,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爺爺臨睡前喝了幾次水?又都是誰給他接的水?”
這個問題對黃惟寧來說似乎很有難度,她開始皺眉低頭回憶,美眸也微微眯起,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倒為她增添了幾分愁苦之氣,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憐惜她。
李睿將她表情看在眼中,暗想,古代西施作顰,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黃惟寧回憶良久,才緩緩啟唇,道:“好像就只接過一次水,在接之前,爺爺的杯裡始終都有水。在他接受完治療後,他一口氣把杯裡的水都喝光了,然後我就拿杯出去接水……”李睿聽到這只覺匪夷所思,失聲叫道:“最後一次水是你接的?”黃惟寧搖頭道:“本來是我接,可我走到臥室門口時,阿根卻從我手裡接過保溫杯,說大小姐我來接吧。我一聽就將杯子遞給他了。”
李睿面現震驚之色,叫道:“梁根?!還真是梁根!我早就覺得他不對勁,想不到還真是他。”黃惟寧聽了個稀裡糊塗,奇道:“什麼是他?你……你不會懷疑,是他害我爺爺的吧?”李睿怒哼一聲,道:“對啊,我就是這麼想的。那天早上你爺爺給我零花錢的時候,梁根看向我的眼神就很古怪,我就覺得他不像表面上那麼忠誠老實,再加上我剛才的分析……”
他把剛才關於凶手下藥方式的分析說了出來。黃惟寧聽後覺得很有道理,連連點頭。
李睿又道:“光是這兩點,就說他梁根有問題,似乎有點武斷,但是你不要忘了,戚管家曾經說過,昨晚睡到半夜,是梁根突然進去把他叫醒,然後兩人一起去看我大哥的睡眠情況,而理論上,既然戚管家已經貼身伺候我大哥了,他梁根就可以不用理會安心睡覺了,他又為什麼這麼做?沒道理啊。可如果我大哥是被他下的藥,那就很好解釋了,他是要查看我大哥死去了沒有,同時也能借戚管家之口,展示給外人看,他在盡忠職守的看護我大哥,而與我大哥之死無關。”
黃惟寧聽得都要傻掉了,連連點頭,但很快皺眉道:“如果真是梁根做的,他為什麼要半夜去查看我爺爺,而不等到天明?等到天明,讓戚管家發現我爺爺已經去世,他再假作後來才知道,那不是可以更好的保護自己,不被人懷疑嗎?”
李睿仔細想了想,道:“說得有道理,這一點,我還沒想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可能……可能他是想讓死訊盡快傳出,好擾亂人心?人在午夜的時候,腦子肯定不如白天靈活敏銳,也就不會想太多,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