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的是,翻山越嶺是她的強項,因此,這一路上去,也沒什麼阻礙。
整個京城,都幾乎是光禿禿的,但是這裡卻沒有,野草雖說不如春夏日般綠,但是也不是全然枯黃枯死。
這條道,除了野草之外,很少樹木,冰沒有全部覆蓋,露出的泥土是赤紅色的。
想必是因此得名為赤山。
偶爾干枯的草叢裡有幾條蛇出沒,這大冬天的,蛇都應該是冬眠了,但是這些蛇竟然還出來活動,著實叫人奇怪。
不過仔細一想就不奇怪了,這駝子羅是訓蛇的,定有法子喚醒冬眠的蛇為他所用。
不過,冬蛇懶洋洋,幾乎不具備攻擊性,瑾寧覺得奇怪,這些蛇都不來攻擊她,為何駝子羅要讓蛇在此?
越往山上走,氣溫越低,到處都開始結冰,野草也都沒了,但是卻能看到蛇在冰上滑過,瑾寧未曾見過這樣的景像,不禁也詫異得很。
她估摸著靖廷必須隱藏在底下,不可上到這層冰山來,否則他無法藏身,一定會被發現的。
只是這些蛇一直跟著瑾寧,甚至有些越過她,這就叫她費解了。
當瑾寧抵達赤山頂峰的時候,看到一個男人持著劍立於冰上,她就明白過來了。
蛇不是用來防御,是用來報信的。
用蛇來做偵查,瑾寧真是不得不佩服這人。
“滾一邊去站著!”長劍指向瑾寧的腦袋,伴隨著冰冷的聲音響起。
瑾寧雙手舉起,慢慢地抬起頭看著他,是一個面相清臒的中年人,身穿白衣,白色的衣裳幾乎與他身後的冰雪融為一體。
他的面容很冷峻,眸子若寒冰般深沉寒冷,鷹鼻微勾,似乎不像是大周人士。
約莫是四十歲上下,但是鬢前發白,眉頭上有很重的川字痕,所以,也未必是四十歲,或許更老。
瑾寧想起靖廷說駝子羅有三痴,一武功,二女色,三美食,但是看他的面容,反倒像是那種什麼都不求的方外之人。
至於那三不,一不講人情,二不講道理,這看著反而像。
“叫什麼鬼?來赤山做什麼?”劍尖幾乎直抵瑾寧的眉心,瑾寧一路爬上來,出了點汗,如今站定,被寒風一吹,只覺得渾身冰冷,加上被劍指著眉心,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我叫陳瑾寧,聽聞山上有一個高手前輩,特來跟前輩請教的!”瑾寧按照靖廷教的來說。
“你?”
他盯著瑾寧,眸子冷得如這山上的冰,帶著不屑之色,“就憑你?也配來跟我討教?先報上家門!”
瑾寧慢慢地轉頭,卻被他厲喝一聲,“不許動!”
瑾寧只得垂下手道:“我叫陳瑾寧,父親是當朝國公陳守業,外祖父是甄大將軍。”
駝子羅聽得此言,聲音再冷了幾度,“你是陳守業的女兒?你的母親可是那臭婆娘甄依?”
“我母親是甄依,但不是臭婆娘,請你慎言!”瑾寧慍道。
駝子羅冷笑一聲,“你被人用劍指著腦袋,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間,你竟然敢還甩臉子?看來,果然是甄依那臭婆娘的女兒無疑了。”
“不許你這樣說我母親!”瑾寧大怒。
劍尖抵住了瑾寧的眉心,印入了皮肉,有血滲出,迅速凝結成冰,止住了血。
“再吼一句,我叫你橫屍當場!”駝子羅冰冷地道。
瑾寧暗暗著急,這人莫非和父親母親有仇?
若是這樣,沒辦法說服他把赤紅蛇給自己,自己不妨先服個軟,再圖後計。
於是,她低眉順眼地道:“對不起,是晚輩太過無禮了,羅前輩見諒!”
劍從她眉心處移開,駝子羅哼了一聲,“滾下去!”
瑾寧松了一口氣,抬頭看著駝子羅,道:“前輩,我是來討教的,您若不出手,我絕不下山。”
“憑你還沒資格來跟我過招!”駝子羅把劍收回劍鞘裡,“我今日心情還不錯,你趁早滾,若我改變主意,你這條命就丟在這裡了。”
他吹了一下口哨,便見蛇全部都往他的身邊湧去,豎起蛇頭對著瑾寧。
瑾寧覺得此情此景十分熟悉,忽然想起陳幸如被靖國侯夫人的蛇圍困那一次。
靖國候夫人認識他嗎?
或許是認識的,但是肯定沒什麼交情,因為若有交情,靖國候夫人大概會為她出這個面。
而更有可能,兩人有仇。
不過,這倒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她說:“你這些蛇兒倒是奇怪,大冬天的不睡覺,還出來活動,方才前輩吹口哨,它們是都聽前輩的命令?和靖國候夫人阿蛇訓練蛇的時候有些相似啊。”
駝子羅聞言,臉色陰沉下來,“你認識她?”
瑾寧點頭,“認識!”
“她是你的誰?”口氣有些惡劣。
瑾寧可不敢說跟她很熟,馬上要對親戚。
“不算誰,就是認識,這一次我來,也是她授意的,她說赤山上有一個人,武功很高,讓我上來討教。”
“是她讓你來殺我的吧?”駝子羅惡狠狠地道,“這臭女人,好狠心,我都避到這赤山上來了,還要對我趕盡殺絕?”
果然是有仇!
瑾寧揚起臉,有些無措茫然,“她沒讓我來殺您啊?她只是說您武功高強,叫我前來討教。”
“她無端端叫你上赤山,你就上赤山,你還說跟她沒什麼關系?對了,你是甄依那臭婆娘的女兒,你自然跟她有交情。”駝子羅怒道。
瑾寧聽了他的話,暗揣:原來不是母親得罪過他,而靖國候夫人得罪過他,因母親當年與靖國候夫人交好,所以,他就連帶遷怒了母親。
當年他與靖國候夫人到底是有什麼恩怨?
是因為訓蛇?
她想起瑞清郡主說,太後也知道這個救婆兒的法子,但是太後沒說,因為太後知道會有生命的危險。
如此說來,這恩怨怕不是尋常的恩怨。
瑾寧道:“我是在青州長大的,不知道母親跟靖國候夫人的交情,我只是自小醉心武學,聽得靖國候夫人說赤山上有高人,我自然是要來的。”
駝子羅顯然不信,不過,他還是問道:“她叫你來除了跟我過招之外,還叫你做什麼?”
瑾寧腦子飛快地轉著,道:“她說我一定能打贏你,有一句話,她說要你輸了之後才能告知你的。”
“什麼話?”駝子羅怒問道。
瑾寧搖頭道:“對不住我如今還沒打輸你,這句話我不能說。”
“說!”駝子羅惡狠狠地看著她,“你若不說,我立刻就把你扔下山去,叫你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