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寧率兵從利江下游返回鰲頭,對鮮卑軍迎頭痛擊。
十八日夜晚,大戰開啟。
鮮卑軍一直在城外駐守,不攻城,只駐守等待大軍彙合再攻下鰲頭。
只要拿下鰲頭,這華北一帶州府,便等同打開了大門,可長驅直入,打進大周內部,加上北漠的夾攻痛擊,會徹底把大周打個落花流水。
所以,鮮卑人也沒有輕舉妄動。
陣前領兵的鮮卑守將叫洪烈楠,是洪烈將軍的最小的兒子。
此人雖年輕,但是有勇有謀,是洪烈家最出色的兒子。
當然,如果傳聞是真的,紅葉公子也是洪烈將軍的兒子,那麼,這位洪烈楠就要略遜色一籌了。
尤仁浩的逃走,成為笑柄,鮮卑因此士氣大振。
一路追趕,抵達鰲頭城外,洪烈楠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而是靜待時機。
因為他知道,鰲頭是重城,不容有失。
只是,他的謹慎,也給了大周軍機會,讓大軍迅速趕到。
洪烈楠得陣前探子回報,說將領率約兩千人馬從沿岸而上,他沒有想到陳瑾寧會這般大膽,竟敢從失守的沿岸伏擊而上,這若是半道設下了埋伏,她的兩千精兵就要命喪利江了。
這不是洪烈楠的大意,他其實想過這一點。
但是,他認為布防不必過急,只等京中細作的消息傳來,再做行動不遲。
可他哪裡想到,靖寧大軍出發的時候,細作已經全軍覆沒,無人傳達信息到烏蠻。
不過,探得是女將領兵,且只有兩千人馬,這位陳瑾寧的資歷他也知道,只打過一場仗,便是內亂之戰,當時還有蘇意和陳靖廷和甄大將軍的大公子甄將軍坐鎮,若只靠陳瑾寧,內亂之戰未必能勝。
因此,洪烈楠沒有太放在眼裡。
他料定城門是斷不敢開的,因為鰲頭原先的兵力不多,即便甄大將軍帶了先頭部隊抵達,可也只有寥寥幾千人,一旦被反攻進去,那就很好打了,因為百姓多,大周軍不可能置百姓不顧,在沒有安置好百姓之前,他們不敢開城門。
鰲頭最堅固的防守,就是城門。
這城門建於前朝仁帝年間,用以抵御鮮卑鐵騎,固若金湯,推不開,燒不毀,這也是尤仁浩帶著富商躲避於此的原因。
他傳令下去,率領千余人迎戰,其余人一律留守城門,一旦城門大開,率先攻進去占據民居,控制一部分百姓,使得大周軍不得輕舉妄動。
他知道甄大將軍才抵達沒多久,大部分兵士在轉移百姓,以防鰲頭成為兩軍主力部隊對戰的戰場。
因此,他決意要先給靖寧大軍一點顏色,順便震懾鰲頭裡頭的大軍。
這個時候,他並不知道,靖廷大軍已經繞道雲山,進入鰲頭。
他陣前揚槍高喊,“誰若活捉陳瑾寧,賞銀千兩。”
一時,鮮卑軍無比勇猛,與瑾寧率領的兩千兵士在城外山坡交戰。
只見一片廝殺聲中,一名身穿銀色盔甲的女將手持長劍,騎在駿馬之上,直衝入陣前,她劍法沒有太多的講究,出劍必染血,眸子鎮定,冷狠。
在那一瞬間,洪烈楠知道自己低估了陳瑾寧。
她完全不像第一次上戰場。
他策馬驅進,長槍一挑,擋了瑾寧的劍,直掃而過,瑾寧後仰,躲過那凌厲的槍勢。
馬上對招,劍對長槍是吃虧的,因為有距離。
不過,顯然瑾寧並未太吃虧,她竟手持韁繩,直奔洪烈楠而去,速度迅猛,握住長劍,與洪烈楠的馬匹交彙時,她倏然身子一閃,躲在了馬肚子底下。
就那麼一瞬間,洪烈楠只覺得左腿一寒,一痛,鮮血飛濺起來。
這一劍,橫掃了他的左腿和馬身,馬兒吃痛,發狂嘶吼,把他顛了下來。
他震怒,沒想到陳瑾寧這般狡猾。
瑾寧也隨即下馬,陸戰,長槍就不占便宜了,因為瑾寧是近身鬥,這個時候,她開始講究招式了。
洪烈楠連一名大周軍都沒有殺過,就被陳瑾寧纏上,而陳瑾寧卻是連殺數人,刀劍染血,凶悍異常,把殺氣給顯了出來。
他漸落敗跡。
先鋒過來解圍,卻不過三招,被陳瑾寧刺傷,陳瑾寧出招特別迅猛,招與招之間似乎是無縫連接的,這招剛落,劍便再起,仿佛殺紅了眼的野獸。
可偏生,看她的神情是無比的鎮定冷靜。
洪烈楠第一次生出了寒意。
當心裡有恐懼,出招就會謹慎,小心,可越是這樣,他就越吃虧。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他已經連續三處負傷,而他的長槍,甚至還沒刺中瑾寧的衣裳。
陳大俠和二可也是殺紅了眼,衝入陣前,手起刀落,如同割韭菜一般,長劍寒芒一閃,人頭便落地。
大周軍如此凶猛,讓在烏蠻大勝的鮮卑軍大吃一驚,他們本來以為瑾寧大軍和尤仁浩一樣,虛弱萎靡,不堪一擊。
鮮卑軍被逼得節節敗退。
洪烈楠知道自己太輕視陳瑾寧了,也太輕視大周軍了。
莫說如今城門沒開,即便開了,他的人也無暇攻進去。
只怕城門一開,大周軍衝出來,不消片刻,他們就得全軍覆沒。
他發狠地看了陳瑾寧一眼,咬咬牙下令:“傳令,全軍攻擊。”
靖廷站在城門之上,遙遙看著這一場戰鬥。
他對瑾寧很有信心,這幾千人,必定不是瑾寧的對手。
甄大將軍也站在城門之上,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孫女廝殺陣前。
完全的驚呆了。
“這是老夫的孫女嗎?”
“毫無疑問。”靖廷迎風笑了。
“靖廷,這些打法,都是你教的嗎?”
“不是,我從沒教過她上戰場。”靖廷說。
甄大將軍十分詫異,瑾寧武功不低,這點他知道。
但是高手過招和戰場殺敵是不一樣的。
高手過招,講究的是招式。
陣前殺敵,講究的是力量。
而她竟然能講究招式之余,還很有力量。
這孩子,就像是身體裡蘊藏著無數的力量。
“鮮卑要敗了。”大將軍贊賞地道。
“是的,守不住了。”
“可有叮囑過瑾寧,不可追敵?”
靖廷看著瑾寧的長劍刺入了洪烈楠的腹部,“不,她自己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