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媽是誰想出來的餿招兒?
江淮低頭盯著薄漸。
他根本就沒辦法往上拉。別人那邊都什麼情況他不清楚,但他目測如果他往上拉引體向上,小腹……甚至更糟糕的地方會撞到薄漸的臉。
早吹哨開始了,江淮還上不上下不下地吊在杠上。
薄漸沒有說話。
但江淮突然明顯感覺出薄漸貼在他腰胯上的手收緊了,幾乎是環摟住他的腰。薄漸這時才抬了抬眼:“要我抱你上去麼?”
腰挺細的。薄漸想。
他神情倦懶,食指指肚無意似的抵過江淮靠近尾椎的一節短短的、硬硬的脊索。
這裡大概就是原點吧。
江淮沒有察覺這種細微的小動作。他在忍耐把人用膝蓋頂開的衝動。
他冷聲冷氣地說:“不用了。你往後退一下,不然待會兒我會撞到你。”
體育老師巡視了一圈又回到了二班這邊。也不知道這群學生整天想的是啥,一幫人看著拉引體向上的同學起哄……主要指的就是二班這一組。
都一群beta和alpha,有什麼好起哄的?二班這組還是倆alpha。
他一成績冊拍在薄漸肩膀上:“你們兩個干什麼呢?吹哨沒聽見,又在這兒給我說上悄悄話了??”
薄漸松了手,只輕輕地扶在江淮的腰上:“好。”
江淮皺著眉頭往後挺了挺腰,盡量拉開距離,開始做引體向上。
四個班四個組,每個組光景都不一樣。有的組配合還可以,穩步前進,有的組拉引體向上的漲得臉通紅,下面抱人也漲得臉通紅,使半天勁,半分鐘做倆。
體育老師已經放棄了計時,及格為止。
出乎他意料的是二班這組一開始耽擱了不少時間,但開始以後居然進度很快。那個小辮兒比起其他“上吊”的,完全吊打。
不知道是誰出的汗,薄漸掌心的一小片布料慢慢變得濕熱。
手掌下的腰繃得很緊。江淮上上下下,襯衫下角偶爾會被風掀起來,薄漸掠過去……前桌單薄的腹肌也繃得很緊,像是要僵掉了一樣。
給江淮一分鐘,他能拉四五十個引體向上。
alpha及格線是十五個,滿分是三十二個。
沒等體育老師吹哨,江淮自己數到了三十二個就松了手。
但他沒想到,他松手往下跳,薄漸卻下意識地把他給接住了。
一下子被人抱住,江淮腳沒落到地上,沒有著力點,倏地失去了平衡……他也下意識地抱住了薄漸,手臂勾著薄漸的脖子,和薄漸胸貼胸,對面相錯地抱在了一起。
薄漸的右手有力地托在他後腰上。
體育老師剛剛走到別的班組那邊,突然聽見了下面一陣地動山搖,一波三折的“哦——”,混雜著各種疑似震驚又疑似激動的“臥槽”,“操”一類感嘆用句。
江淮愣了下。
薄漸也稍稍愣了下。
江淮被薄漸半抱起來,只有腳尖能勉強點地。
薄漸接得急,江淮襯衫的後背被掀上去了一截,他手掌直接抵在江淮身上。他微微低眼,卻只看得見江淮的肩頸和後腦勺的小辮兒。
只一小會兒,江淮掙開了。
幾乎同時,薄漸也禮貌地松了手。
江淮沒什麼表情,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整了整被揉亂的校服。
體育老師走過來了,表情復雜:“不是,做個引體向上,你們兩個是怎麼能抱……”
江淮抬眼:“三十二個。”
“……”
體育老師打量了他一會兒,說了句“是嗎”,扭頭問薄漸:“你搭檔做了三十二個?”
“是的。”薄漸回答。
體育老師拿圓珠筆指了指兩個人:“行吧,那你倆互換。別的班還沒有做完,去找體委計時,你倆先開始吧。”
江淮瞥過去:“主席,請。”
這回換了位置。
薄漸跳拉到了單杠上面。
江淮眯了眯眼,嘴角一挑:“主席,挑個地兒,換我了。”
薄漸垂了垂睫毛:“我自己可以的。”
“哦,”江淮點頭,“那我輕點。”
薄漸:“……”
被人抱著做引體向上的感覺,江淮這輩子都不想來第二回。本來被抱著就很不舒服了,還得一邊向上拉,一邊往後挺,不然就撞別人臉上去了。
江淮想讓薄主席也體驗一下這種酸爽的感覺。
“我也抱你腰了。”江淮往前走了走,把手搭在薄漸腰側,懶洋洋地說,“你要沒及格就不行了,記得跟我說一聲,我幫你及格。”
江淮懶得抬頭,始終低著頭說話。鼻尖似乎離薄漸不遠了……這個位置卡得很巧合。
從上面看,像是江淮在給他口。
他低眼望著,沒有說話。
江淮突然發現薄漸要跳下來。
有前車之鑒,薄漸先松下了一只手,示意江淮放開他。
體育老師在旁邊計成績,還沒走,一抬頭看見二班這組過了兩分鐘了,兩個人還在杆底下,不知道干嘛。
他當即火冒三丈:“不是我說,你們班的同學哪來這麼多事?後面多少同學等著看不見嗎,要是不想做,你們兩個就直接說……”
薄漸笑了下,揉著手腕道:“老師,我手腕扭了,引體向上我想改明天測。”
江淮突然抬眼。
體育老師半道一愣:“……手腕扭了?”
薄漸:“嗯。不太嚴重,但拉引體向上很不舒服,所以我想明天補測。”
明天是十四班到二十六班的體測。
薄漸又說:“讓後面的同學先測吧。”
體育老師臉色不虞,瞪了薄漸好一會兒,薄漸低著眸子不說話,體育老師最後也無話可說,嘟囔著“你們班么蛾子真多”,扭頭向後吹了聲尖哨:“二班下一組!”
江淮衝薄漸嗤了一聲:“想法挺多?”
薄漸唇角微勾:“沒有。”
江淮不鹹不淡地從眼尾瞥他:“找的借口一般。”
薄漸想問“借口怎麼一般了”,可他止住了這個念頭,輕輕地揉著手腕說:“真的疼。”
“演得也不像。”江淮向上挑了挑嘴角。
兩個人一起向二班隊伍最後頭走。
好像有支羽毛在心裡撓。薄漸明明還端著一副好學生的作派姿態,卻把聲音放得很輕,說悄悄話似的,輕聲問:“那你覺得要怎麼演才像?”
江淮散漫地扭過頭去,提了一個不很走心的主意:“叫幾聲聽聽?”
薄漸輕笑:“人太多了,會被笑話的。”
“那怕什麼。”江淮吹了個短哨,帶著點譏誚,“要是哭著鼻子喊疼,還要找人幫你吹吹手,肯定沒人不信你這段表演。體育老師估計都能當場把你送醫務室去。”
薄漸笑了:“是麼。”
江淮:“不信你試試。”
薄漸停了下來,江淮習慣性地也停了停,偏頭望過去。
引體向上好幾個班排隊,附近同學很多。
薄漸伸手,伸到了江淮眼皮子底下。兩個人對視。
“疼,”薄漸睫毛輕顫,伸著手,“你幫我吹一吹好麼?”
江淮:“……”
原本就不少同學在暗中偷覷這兩位路過的大佬,主席一向江淮伸手要吹吹……在兩個人身上飄忽不定的視線銳增。
薄漸低下眸子,沒有把手縮回去,似乎有點失望:“不是你教我的麼……你看,你自己都不信。”
江淮:“…………”
過了好一會兒,江淮從牙縫擠出一句話:“朋友,你是不是沒有體驗過疼痛的滋味?”
江淮又問:“你想去醫務室,我幫你把手打折?”
薄漸立刻收回了手,毫無誠意地嘆氣:“那我不能讓你因為我被學校記過。”
江淮皮笑肉不笑:“為了你,我願意被學校開除。”
“不行。如果你被開除了,沒有前桌,”薄漸從容,而毫無動容地說,“我會難過的。”
江淮有很多“****”的話要說。
但到最後,他凝縮成了一個字:“滾。”
“哦。”薄漸素養極高地點了下頭,“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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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回了隊伍最後頭,薄漸往教學樓走了。
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
江淮剛剛回來,隊頭的衛和平衝過來,一臉“這他媽真的是太刺激了”的表情截住江淮:“淮哥,什麼情況?剛剛是主席主動抱的你還是你主動抱的主席??”
江淮頂著一張送葬臉,涼嗖嗖地掃了眼衛和平。
但衛和平已經被八卦衝昏了頭腦:“和主席擁抱的感覺怎麼樣?會聞到信息素嗎?主席還說什麼了沒有?”
“不提薄漸,你想知道我說了什麼嗎。”江淮說。
衛和平不出意料地爬竿而上:“你說什麼啦?”
江淮掀了掀嘴皮:“衛和平,你再他媽問我一句薄漸,我就把你嘴縫上。”
衛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