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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動

判官 木蘇裡 7916 2024-03-17 21:44

  

  房門大敞的瞬間,謝問其實怔了一下。

  那個表情在聞時看來更像是一種猶豫和遲疑,盡管轉瞬即逝,他還是捕捉到了。

  他在多數情況下都是冷淡沉斂的,唯獨在這個人面前敏感得驚心。

  於是在看到那個表情的同一刻,他就從謝問身上收回目光,微微僵了一下說:“睡哪都一樣。”

  他語氣很淡,仿佛就是臨時改了主意。但不自覺微蹙的眉心卻把自己暴露得干干淨淨。

  說完他下意識拉了門,只是剛拉一半就被一只手擋住了。

  聞時抬眸,看見謝問手背抵著門沿,說:“怎麼還帶半途耍賴反悔的?”

  “沒有。”聞時沉默兩秒,又開口道:“你如果不那麼想進就別進。”

  這時候他語氣裡的情緒就明顯許多,帶著幾分不高興,又因為不加掩飾,顯得沒那麼冷硬,更像一種虛張聲勢的軟刺。

  聽著這話,謝問目光就停留在聞時臉上,不知在看什麼,但他看了好一會兒。

  聽完他微微躬身走進來,然後背手合上了門。

  他握著門把手的時候,連帶著握住了聞時的手指,沒再松開。

  門鎖哢噠一聲響,所有燈光都被擋在屋外。

  聞時手指動了一下,沒能抽出來。於是他只能站在謝問面前,距離近到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偏一下頭,就可以接吻。

  “你什麼意思?”聞時問。

  “看不出來麼,軟禁。”謝問背靠著門,握著聞時和門把的那只手掩在身後,而聞時的小臂繞過他的腰,乍一看就像是摟抱。

  “從小氣性就大,不高興能悶一個月。我當然得把話問清楚再給你松開。”謝問空余的那只手剛好是枯化的,在外人面前會遮掩一下,免得嚇到誰,到了聞時這裡便自在不少。

  他輕輕撥正聞時的臉,問:“為什麼覺得我不想進來?”

  聞時動了動唇,又不知怎麼答,索性不打算吭聲。

  謝問的手指就在他頸側,像白骨和枯木的混雜體,有點尖,但又不會扎得人疼。只輕輕地抵著皮膚,劃過的時候刮得人心癢。

  聞時一把抓住那幾根干枯手指,有點不耐地開口道:“我開門的時候,你愣了一下。”

  謝問一時沒反應過來:“……我愣了一下?”

  聞時盯著他。

  屋裡很暗,沒有開一盞燈。窗外的光被簾子篩去大半,落進來的時候朦朦朧朧,勾勒出來的輪廓模糊不清。

  但聞時還是固執地看著他。

  謝問沉吟片刻才明白聞時的意思,他開口道:“我愣了一下是因為……”

  話說一半他忽然停了下來,不知是在斟酌怎麼。

  聞時等了片刻,沒等到下文,皺了一下眉道:“因為什麼?”

  謝問有些失笑,笑音卻只悶在嗓子裡,顯得低而沉。又過了一會兒,他才低緩開口:“因為你想要什麼東西,想做什麼事情,總會給自己找很多理由和借口。但今天卻不太一樣。”

  小時候聞時就是這樣,後來他一路寵著慣著,才勉強養出一些脾氣,帶著幾分無傷大雅的“肆無忌憚”。

  結果幾場洗靈陣剮盡塵緣,又悶回到了最初。越大心思越重,還帶著幾分冷冷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味道。

  找師父,是因為碰到了棘手的事。

  回松雲山,是需要翻閱一些舊書冊。

  並肩同行,是恰好要穿過那條官道,再找不到其他岔路。

  ……

  人人皆有欲求,聞時卻有些別扭。

  每次想從他這裡要點什麼,總會繞一個大圈,找盡各種借口,先把自己逼到一條沒有分岔的獨行道上,才能開得了口。還會披一層不近人情的偽裝。

  時間久了,就幾乎成了他的本貌。

  偏偏是這樣一個冷冷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人,今天居然少有的坦誠、直白——

  沒有繞彎兜圈,也沒有找盡理由。

  他就那麼握著把手,看著謝問,然後敞開了門。

  那一瞬間,他幾乎透出一種蠱惑人心的氣質來,像裹著霜雪的魑魅山精。落在凡俗眼中,有種冷調的性感。

  “所以呢。”聞時問。

  謝問:“嗯?”

  聞時:“你愣一下是在想什麼?”

  “在想……”謝問枯瘦的手指動了一下,尖端不小心劃過聞時的脖頸。

  聞時微微避讓,下巴和脖頸拉出清瘦好看的線,喉結抵著指尖滑動了一下。

  謝問垂眸看著那裡,嗓音溫緩地說:“我活了不知多少年,又死了不知多少年,好像終於開始歸於凡俗了。”

  說完,他半闔雙眸低下頭,吻在聞時凸起的喉結上。

  他連吻都帶著一股雅士仙客的意思,偏偏這個落處常常牽連著無端欲念。

  聞時在那一刻閉了一下眼,喉結不受控地又滑動了一下。

  謝問似乎覺得有些意思,讓開毫釐之後,手指撥弄了一下,又逗他似的在那裡吻了一下。

  “你……”

  聞時剛說一個字,就被喉結尖處的觸感弄沒了音。

  他又想起很多年前做過的一場極為荒唐的夢。

  夢裡他坐在榻上,衣襟松垮。他的頭發像平日一樣束得高高的,一絲不苟帶著矜驕,偏偏末端凌亂地落在衣襟裡、或是被汗粘在脖頸上,痴妄遍地,塵欲滿身。

  而塵不到就站在榻邊,衣衫整潔、光風霽月。

  他看見對方伸手過來,指彎接了他順著脖頸淌進衣襟的一抹濕汗,然後捻著指腹。

  而他難堪地抿著唇轉開臉,十指纏繞的傀線下意識要去捆擋對方,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攔下了。

  等他再轉過頭,只看到傀線在塵不到的反控之下,朝他這個主人捆縛過來。

  夢裡的場景總是跳躍而凌亂,毫無章法。他只記得夢境的最後,驚醒前的一瞬間,塵不到依然衣衫潔淨地坐在他的榻邊,那只干淨好看的手卻沒在他袍擺之下。

  他忽地曲起一條腿,膝蓋支起雪白的長衫。然後也是這樣,背抵著牆壁,半閉著眸子仰起脖頸。

  而塵不到卻側俯過身,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喉結。

  ……

  聞時忽然抓住謝問的手,問道:“洗靈陣會讓你看見我做過的夢麼?”

  謝問:“不會。”

  聞時遲疑片刻,緊攥的手指微微送了一些,但沒有放開。

  謝問眸光動了一下:“怎麼了,你夢見過什麼?”

  聞時的呼吸被喉結上的吻和突然想起的夢境弄得有一絲亂,他緊抿著唇一言不答,肩頸卻輕微起伏著,剩余所有都掩藏在黑暗裡。

  謝問想看看他此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於是抬手按開了屋裡的燈。

  陸家用的還是老式的白熾燈,忽閃了兩下才亮起來。

  那一刻,他看到聞時表情依然繃著,脖頸卻漫起了大片淺淡的血色,喉結尖處尤其紅得厲害。

  “真的看不見?”就連嗓音都還是低沉冷淡的,“你發誓。”

  就是內容有點凶。

  “發誓。”謝問順著他的話,說完又道:“但我更想聽聽了,什麼夢?”

  滾。

  聞時一邊覺得這人的追問都是故意的,一邊又有點遲疑……

  畢竟在他眼裡,這人始終是那副不落凡塵的仙客模樣,延續了一千多年,說不定真的不知道是什麼夢。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答,又繞不開,索性把燈拍熄了,去親謝問的唇角。

  “雪人。”謝問枯枝似的指尖撓了一下他的下巴頦,在間隙裡問道:“你這是……強行繞開問題?”

  “沒有,你閉嘴。”

  某人有點惱羞成怒了,剛要堵過來,就被謝問輕捏著下巴,低聲說:“那你張一下。”

  ***

  隔壁屋裡,老毛癱瘓在沙發上,看上去一把年紀了,還緊緊摟著一個靠枕,眼神空洞,頗有點空巢老人的意思。

  夏樵也很空洞,坐在床沿摟著床柱,默默消化著他剛剛得知的消息。

  唯有蔔寧,斯斯文文地站在床邊,試圖把周煦搞出來。

  他說:“師弟和師父都在隔壁,這屋子雖然陳舊質樸,但建得很用心,牆很敦實,聽不著咱們屋的聲音。你放心出來說話。”

  周煦毫無聲息。

  蔔寧嘆了口氣,苦口婆心:“我師弟雖然看著冷若冰霜、不好親近,好似話說岔了他那傀線就要朝你竄過來、五花大綁,好生收拾一番。實際上——”

  實際上還真是。

  反正當年師兄弟裡鐘思最是混蛋,沒少被聞時捆著吊山頂,一吊就是一個時辰,專挑塵不到小憩的時段,鐘思就那時候最老實,怕驚擾師父。

  這訓人手段也就比蔔寧自己那些累死人的迷宮陣好一點吧。

  蔔寧卡頓片刻,為了安慰某個慫蛋,斟酌著避重就輕:“實際綁不了多久,收拾也分人。”

  比如捆鐘思能捆一個時辰,捆金翅大鵬也就一盞茶的工夫,捆師父……

  應該沒有成功過。

  蔔寧忽地想起當年,莊好好每每看見聞時衝著塵不到放寒氣,就勸慰道:“使不得使不得,哪能對師父那樣呢?有什麼事在山下就撂了吧,師兄陪你多轉幾圈,你要不想見山下閑人,就還把臉換個樣,我去找鐘師弟要符。”

  結果往往是莊好好話音剛落,聞時的傀線已經直奔塵不到去了。

  然後莊好好就會深深嘆一口氣,鐘思則會竄到最遠的地方躲著看戲。

  當然,那些傀線從來擊不中塵不到,總是眨眼就被他攏於掌中,然後問聞時:“你這是拿我練功呢,還是搞偷襲?”

  塵不到多數時候其實是個脾氣相當好的人,畢竟世間能引他在意的事少之又少。所以聞時的偷襲從來沒有什麼後果,總是玩笑幾句就過了。

  但下回再有這種事,他們還勸,而聞時還敢。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獨特的相處模式和日常。

  只有極偶爾的時候,莊冶會趁著聞時不在,拱手感慨兩句:“師弟的膽子我是真的佩服。”

  每次只要想到這些,蔔寧就萬般希望鐘思和莊冶也來看看如今的師弟膽子究竟有多大。

  之前晚飯的間隙,趁著張家姐弟不在餐桌的時候,謝問和聞時有問過蔔寧松雲山的情況。

  蔔寧有告訴他們,鐘思和莊冶還在他布下的陣裡養著,也許還有機會醒靈,再看一看他們曾經匆忙離開的世間。

  而為了他們兩個不受打擾,用於藏匿松雲山的大陣還在運轉,尋常人找不到地方,也不會誤闖。十二陣靈還鎮守在那裡,護一個清淨平安。

  他正感懷當年呢,一陣嗡嗡的震動聲忽然響起來,震源就貼著他的大腿。

  蔔寧老祖驚了一跳。

  “周煦!”他默默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那個震動的玩意兒,接連叫了周煦兩聲,“這物什我可不會用,要是誤了什麼就不好了。”

  他看著屏幕上跳躍的阿拉伯數字,茫然地辨認著。

  直到這時,周煦才終於活過來。

  他渾身一震,隨便找了把椅子癱過去,說:“你看著啊,這東西叫手機,如果下回還這麼震,你拇指順著這邊劃一下就好了。”

  他又從椅子上坐直起來,沒好氣地說:“你還打算裝死幾回?”

  然後再癱下去:“那誰說得准呢,不是有句話麼,叫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他嘴上交著蔔寧怎麼接電話,手裡卻直接摁掉了電話。

  手機瞬間不震了。

  屋裡安靜了好一會兒,他才遲疑著換了個斯文姿勢,看著黑掉的手機屏幕,又貼近耳朵聽了聽,問:“你怎麼沒有與人說話?”

  蔔寧老祖雖然不會用手機,但見過張家姐弟接電話,有點印像。

  “嗨!”周煦上學轉筆轉慣了,是個高手,手機也在指間轉得溜熟:“像這種陌生號碼,十有八·九是騷擾電話,我常碰到,什麼資深教輔品牌,全方位課業輔導巴拉巴拉,還有寧州哪裡哪裡樓市開盤,精裝修拎包入住,都是什麼玩意兒——”

  他正罵著呢,手機又嗡嗡震了起來。

  還是那個陌生號碼,周煦二話不說又給掐了:“還來?!這傻比還挺執著。”

  他罵完,又緩下聲音自我教育道:“少說粗話。”

  “不粗不粗。”周煦再次掌握了主導權,不太在意地說:“也就是順口。”

  手機第三次震起來。

  周煦服了。

  他這次沒再摁掉,而是劃了接通咕噥道:“靠,沒完了還!行吧,就會會這個傻比——”

  “比”字剛落地,張家家主張正初蒼老的聲音出現在聽筒裡:“是小煦麼?”

  周煦:“……”

  草。

  罵著張家老太爺了。

  “小煦?”張正初又叫了一聲。

  周煦終於賴不下去了,應道:“昂……”

  “是周煦嗎?”

  “太爺,是我。”周煦硬著頭皮哈哈干笑兩聲,然後捂著聽筒深呼吸了一下。

  張正初當然不是他親太爺,只是周煦小時候在本家住過,為了討親近,張嵐和張雅臨讓他叫一聲太爺。

  事實上,僅僅一個稱呼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起碼他不覺得張正初對他有多親近。他在本家住過好幾年,見張正初的次數一只手都用不了。

  這點從他根本沒存過張正初電話就能看出來了。

  “太爺,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啊?”周煦哈哈干笑著,問道。

  可能是周煦年紀小,張正初衝著他語氣要比衝著張嵐、張雅臨慈祥許多,像個頤享天年又忍不住操心小輩的老爺子。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今天名譜圖上出了點岔子,你聽你小姨他們說了吧?”張正初問。

  你小姨……

  周煦仗著對方看不見,默默撇了一下嘴角。畢竟張正初以往提到張嵐都直接說“阿嵐”,可不會用“你小姨”這種稱謂。

  周煦想了想說:“沒有啊,什麼岔子?”

  那邊張正初似乎噎了一下。

  倒不是說不過小輩,而是張正初以為就周煦這種凡事都鬧著要參與、要知情的性子,只要張嵐接完他和阿齊打過去的那通電話,就必然會被周煦纏著說一些事。

  張正初倒也沒噎太久,索性開門見山:“蔔寧老祖復生這麼大的事,你小姨居然沒跟你提,你也不問問?不像你啊。”

  他說到最後像是玩笑。

  周煦哈哈了幾聲,說:“沒啊!我這不是懂事了麼,沒有纏著小姨多問。不過太爺說的這個我知道啊!”

  張正初那邊不知怎麼又卡了一下。

  周煦仔細聽了會兒,覺得應該是老爺子捂著收音的地方,跟身邊那個叫阿齊的傀說什麼呢。

  但這個停頓沒持續太久,老爺子的聲音又在電話裡響起來:“我跟阿齊正說呢。小煦,你老實跟太爺講,你是不是跟你小姨他們一起入籠了?有沒有碰到什麼怪事?”

  他問完,又操心似的嘆了口氣,補道:“之前我讓阿齊給你小姨去過一個電話,但那丫頭不知道急著干什麼去,沒等阿齊話說完呢,就把電話給掛了。剛剛再打又打不通了,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洗澡沒接到。太爺想了想不放心,就來問你了。你知道的,阿嵐跟雅臨都要強,報喜不報憂,碰到什麼棘手的事都喜歡先自己扛著。”

  周煦點了點頭,應道:“是呀。”

  張正初又道:“我猜呢,蔔寧老祖復生的時間點還挺巧,沒准跟你們入的籠也有關。我聽你小姨之前支支吾吾的,怕狀況不太對她又憋著不說,特地來問問你。你跟太爺說說,好讓太爺放心放心?”

  周煦倒是干脆,顯得有點沒心沒肺:“行啊,太爺你想問什麼?”

  “你們見著蔔寧老祖復生了?”張正初問。

  “見著了。”周煦說,“場面挺大的。”

  張正初問:“他是在哪復生的?”

  周煦說:“籠裡啊。”

  張正初:“……太爺是想問,什麼樣的籠,大概在哪個位置。”

  周煦:“哦,就一個大籠,在天津。”

  他這問一句擠一句的形式,張正初顯然有點受不了。索性問道:“那你跟太爺說說,蔔寧老祖怎麼復生的?形容形容。”

  周煦:“就……那籠在一個村子裡,村子裡有個通道,走過去就是另一個村子,村子裡有幾塊石頭。小黑一看石頭就撲通跪下了,說是蔔寧老祖的陣石。”

  張正初:“哦?然後呢?”

  周煦:“然後就進陣裡了呀,然後蔔寧老祖說活就活了。”

  張正初:“過程呢?”

  周煦:“太爺,說實話,過程我真不太知道,老祖還沒出來我就暈過去了。”

  張正初:“……”

  那一瞬間,周煦懷疑,如果老太爺不用太注意形像,可能會當場罵出聲來。

  “那你什麼時候醒的?”張正初問。

  周煦:“從籠裡出來就醒了。”

  張正初:“……”

  “所以你從蔔寧老祖出現前,暈到了出籠後?真能暈啊。”張正初笑了一下,活像一個調侃晚輩小失誤的長者,“那你跟蔔寧老祖直接錯過了?”

  “那倒也不是。”周煦理所當然地說:“不是還有出籠之後嗎?”

  張正初終於聽到一點想聽的:“老祖也跟著出籠了?”

  “對。”

  “就在天津?”

  “是啊。”周煦說,“不過沒有身體,就一個靈相。”

  張正初忽然來了精神,壓著嗓子重復了一遍:“沒有身體?”

  “對,他沒有身體。”周煦說。

  張正初:“那他出籠後去了哪裡?”

  周煦:“哪都沒去,跟著我們呢。”

  “跟——”張正初頓了一下,又道:“行,那怪不得你小姨之前支支吾吾的呢,估計對著老祖有點不知所措了。既然老祖跟著你們,那也是你們的福分……不過這事還是有點蹊蹺,得慎重為妙。這樣吧,本來我是打算召集各家在本家這裡開個會,商討一下。但既然老祖本人就在天津,咱們這幫晚輩斷沒有避而不見的道理。不管怎麼說,得先把老祖接上。你跟你小姨他們說一聲,就說——”

  老爺子遲疑了片刻,道:“算了,我們今晚人齊了動身,也不知要等到幾點。等到了天津再說吧。”

  他想想又補了一句:“老祖那邊,你們先不要驚動。”

  說完,便打了招呼掛斷了電話。

  這……

  給老祖親自打了個電話算不算驚動???

  周煦抓著手機愣了半天,自語道:“要不你……假裝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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