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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十二)

  

  最匪夷所思的是,池小池用宋純陽的眼睛左看右看,那張臉都是關巧巧的臉,但身上那抹叫人頭皮發麻的森森鬼氣,和照片裡散發出來的邪異感一模一樣。

  幾瞬之間,他心裡就有了個大致的猜想。

  “關巧巧”臉上帶笑,主動朝他伸出手來。

  池小池看著那只手,陷入遐思片刻,很快便探了手,卻不去抓握,只放在半空,十足的小瞎子相,親昵道:“等你好久了,怎麼不下來吃飯呀。”

  “關巧巧”捉住了他的手,又仔細攙住了他的胳膊,兩頰緋紅,作足了戀愛中的小女兒情態:“這不是來了嗎。”

  她這樣的反應更加坐實了池小池心中的猜想。

  池小池盡力不去想她的手為什麼這麼冷這麼僵,細想心跳容易上一百八,不利於養生。

  再說,現在有人比池小池更痛苦更為難。

  眼前陡然出現的女人讓袁本善差點兒心跳驟停。

  她不可能是關巧巧!

  “她”的氣色很好,眼裡的黃澱與血絲全數褪去,哪裡還是昨日那個歇斯底裡的瘋子。

  更重要的是,現在“她”對本來逼得她幾欲發瘋的照片完全是視若無睹。

  望著“她”手腕處殘留著的青紫綁痕,袁本善不敢細想這女人的真實身份,後背熱汗滋滋往外冒,關節窩裡像養了一窩螞蟻鑽來鑽去,骨頭卻是透著寒氣,一直涼到了心。

  “她”是誰?是那個照片中的“夜歸人”嗎?

  “她”借了關巧巧的身體想要干什麼?

  倘若真的是照片裡的那個人,“她”應該“看”到自己與關巧巧的爭執了吧,那麼,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目標?

  袁本善想得渾身冷汗,大為後悔,反正關巧巧早晚要被照片中的鬼魅殺掉,自己昨夜又何必去見她,和她撕破臉皮,平白惹禍上身?

  甘彧瞧出了這兩人面上的不自然,和甘棠對視一眼,沒再提結盟的事情,跟著他們下了樓。

  下樓時,池小池著意觀察了一下牆上的照片。

  果然,那股隱隱約約的怪異感已經徹底消失,恢復成了普通的照片。

  池小池垂頭,簡單梳理了自從入古堡以來發生的事情,並得出了基本的結論。

  這古堡中的鬼魅,從頭到尾只有一個。

  起初,她從自己房間的照片中爬出,借用氣球女的身體,四下逛了一番,隨即把目標鎖定在了關巧巧身上。

  按照宋純陽腦中所提供的資料顯示,它並沒有殺掉關巧巧,而是奪了她的舍。

  奪舍的方式有許多種,而這女鬼采用的方式,可謂是精細活中的精細活。

  ——精神浸染。

  那幅《風雪夜歸人》便是渠道。

  貞子從電視機裡往外爬,也就是一探頭的事兒,哪兒像她這樣,可著一張照片使勁兒爬,一爬爬三天?

  因為據記載,這種方式最能保證想要奪取的軀體的完整性。

  實際上,她的本體永遠不會從相框中爬出。

  這些天來,那種叫人抓狂的、被人時刻凝視著的恐慌,才是她真正的武器。

  ……她在無聲無形間,用目光挖出一條通道,悄悄爬進了關巧巧的腦子,占據了她的身體。

  而她為什麼要最大程度地保持關巧巧身體的完整性,結合一下本次任務“不能出戲”的要求,並不難推想。

  甘棠曾去檢查過片場的攝像機,在女鬼做人頭氣球飄來飄去、熟悉任務者人臉時,本該和小辮男談話的她卻並沒有出現在鏡頭中。

  也就是說,她在鬼魅狀態下,其形影是無法被鏡頭記錄下來的。

  她費盡心思地搶了關巧巧的身體,接下來,怕是要演關巧巧的角色了。

  關巧巧已經不是過去的關巧巧,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劇本中的“關巧巧”,他“宋純陽”的女朋友。

  她並沒有承繼真正的關巧巧的記憶,只是忠於自己扮演的“關巧巧”這一角色,所以她才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眼睛不好”這個設定,還盡了女朋友的責任,扶他走路。

  一旦想通這點,昨夜的歌聲與窗外窺視也都有了解釋。

  ……因為那都是劇本裡曾出現過的劇情。

  按照原劇本,不管是扮演天外飛仙還是午夜歌姬,這一切靈異現像都是“宋純陽”這個男友為了給女友復仇,cosplay出來的鬧劇。

  現在本尊親自出手,還兢兢業業地半夜彩排,就其愛崗敬業程度而論,大概是不需要自己越俎代庖了。

  池小池覺得自己的心情無比平靜。

  ……就是手抖心顫。

  畢竟這位酷愛演戲的鬼小姐正與自己零距離接觸中。

  短短幾步下樓的路,池小池走到一半就有點腿軟。

  與061不同,奚樓能讀到他腦內所想,一番推論下來,他對池小池吸取和分析信息的能力有點欣賞。

  知道他怕鬼,奚樓有點心軟,破天荒地試圖安慰他:“你可以跟我說點什麼。”

  池小池委屈道:“統統,我能唱歌壯膽嗎。”

  奚樓對那個稱呼生理不適。

  但是他出於寬容,答應了。

  池小池說:“你聽過《洋蔥》嗎。”

  由於世界線不同,奚樓並沒聽過。

  他言簡意賅道:“要是怕,你就唱吧。”

  甘彧和甘棠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一言難盡。

  池小池一開腔,奚樓便震驚了,直到副歌部分,他仍沉浸在震驚中久久不能自拔。

  ……腦內歌曲也能唱得這麼難聽?

  等池小池唱到“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一層的剝開我的心”,奚樓感覺被剝離的不是洋蔥,是自己的神智。

  第一遍副歌結束,一向冷淡又矜持的奚樓腦內僅剩的想法是,草泥馬。

  他發誓,如果再對池小池抱有寬容之心他就是個棒槌。

  就這樣,一行人都在痛苦煎熬中捱下了樓,唯有“關巧巧”很開心地照顧著自己的小瞎子男朋友,一路到了餐廳。

  任務者們瞧到她出現,統一地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在眾人眼裡看來,關巧巧是死定了的,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死。

  而她這副與前幾日的瘋癲迥然不同的文靜模樣,乍一看沒什麼不對勁,但一經揣摩,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在場的都是走到第八次任務的人,就算信息不足,也能憑直覺猜到,某些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

  小辮男咧開嘴,半試探道:“啊喲,人出來了。”

  “關巧巧”卻作清高狀,微微昂著下巴,並不理會小辮男。

  在劇本裡,“關巧巧”對小辮男飾演的男主就是這副不假辭色的模樣,但是這樣明顯的戲劇動作,放在日常生活裡著實有點drama。

  眾人都覺出了她的奇怪,不再說話,各自琢磨起事件的前因後果來,氣氛也一分分壓抑了下去。

  “關巧巧”倒是如常坐下,取用劇組的早餐,看起來人畜無害。

  飯畢,大家各自沉默散去,准備今天的拍攝。

  “關巧巧”飯量很少,每道菜也就吃了兩三口便放了筷子,倒很有女演員的自我修養。

  池小池也要去為拍攝做准備了,誰想剛一起身,“關巧巧”的眼珠就轉了過來,一雙眼黑白分明,澄澈得很:“你干什麼去?”

  “宋先生還沒有化妝。”甘彧不動聲色地搶在池小池前面開口。

  一旁的甘棠指著自己的唇瓣,用一口吳儂軟語,四兩撥千斤地把話題引了回去:“關小姐,補一下口紅。”

  關巧巧掏出隨身的小鏡子,發現自己的唇彩確實褪了色,哦了一聲,還挺感激地對甘棠說:“謝謝。”

  ……還挺好,不是個耍大牌的鬼。

  袁本善跟著池小池一道逃也似的出了餐廳。

  他迫不及待地問:“純陽,她……還是巧巧嗎?”

  池小池一秒入戲,以一雙通紅的眼眶作為回應。

  袁本善顯然也猜到了這鬼魅的打算:“她用了關巧巧的身體,要我們……陪她演完這一部電影?這就是‘不能出戲’的意思?”

  池小池點頭,並沉浸在悲傷中難以自拔:“為什麼是巧巧呢。”

  袁本善哪裡還管得上什麼關巧巧。

  人一旦心虛,看什麼都會覺得對方圖謀不軌,何況對方是鬼,還是見證了他與關巧巧談崩過程的鬼。

  袁本善哪怕想一想都覺得恐慌。

  只是這份憂慮他不能對人和盤托出,只能往下咽。

  相反,在明白了任務後,池小池本人反倒漸漸淡定了下來。

  如今,劇本中的假鬼變成了真鬼,天曉得假死會不會變成真死。

  根據劇本設定,這群高中同學大多都和“關巧巧”的死亡有關,唯一沒關系的是袁本善和池小池要飾演的角色。

  然而池小池飾演的角色是“關巧巧”的男朋友,誰也不知道女主會不會為了愛情,將池小池一波帶走。

  至於袁本善,按劇情是個正義男孩,現實中卻齷齪得很,別人不曉得他那點腌臜事兒,這鬼可在照片裡看得真真兒的。

  既然所有人死的機會都均等,那麼,與其去琢磨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專注於任務本身,把戲演好,不出戲,不ng,度過半個月,便算功德圓滿了。

  演戲是他的老本行,如果只是陪演,池小池不虛。

  不過,與鬼對戲,還真是池小池的人生初體驗。

  甘彧也對即將發生的一切心中有數,一邊捧著池小池的臉為他畫眉,一邊開口問他:“怕不怕?”

  池小池嚴肅答道:“‘關巧巧’這個身份,只是她表面的掩飾。實際上,現在她是我爹。”

  一切都順著她的心意來,准沒錯。

  甘彧笑:“這樣的心態就很好。”

  一旁為池小池搭好衣服的甘棠也接話道:“不用把事情想得太過復雜。任務既然只說‘不要出戲’,那麼就順勢而為,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就是。”

  

  這鬼用了三天時間,浸染了關巧巧的精神,也給了從來沒有接觸過電影拍攝的臨時演員們熟悉鏡頭、了解拍攝流程的時間,甚至自己提前排練……

  說句有點可笑的話,在池小池看來,她作為一個演員,還挺敬業的。

  作者有話要說:氣球姐姐表情包1號:本宮啊,就是喜歡唱戲.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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