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能行嗎?”小王為難的說。
周老板笑了笑,問他這有什麼不行的:“我跟這個小姑娘有眼緣,你就收了他吧,以後多照顧照顧,可別因為人家小,就欺負人家啊。”
他說完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背著手進了飯店裡。
小王看了看我,嘆了口氣,讓我跟著他去取工作服,明天就可以來工作了。
我還沒從剛才的驚訝中緩過來,木然的看著小王,點了點頭,機械性的跟他走進飯店裡。
幸福怎麼總是來得這麼突然?我又抬起頭看了看飯店的招聘信息,服務員一個月可以開一千多呢,干得好又有提成,這個數字對那事的我來說已經是大數了。
要知道拋去學費,我每年花在其他地方的錢都很難超過1000塊。
飯店發配的工作服是全新的,庫房裡放了好多,小王翻了半天才找到適合我的尺碼。
他溫柔的把工作服遞給我,讓我明天九點鐘來上班別遲到了,走之前還一再叮囑我,如果有人檢查,千萬不可以說我是來打工的。
見他嚴肅的樣子加上之前周老板的提醒,我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重重的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周老板在我需要的時候收留我在這工作,也算是幫助我的貴人,我總不能因為自己讓他受到什麼損失吧。
我很珍惜那個工作服,它是黑紅色拼接而成的,樣式還算好看。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它也代表著我從今以後可以通過自己努力去養活自己,我有能力獨自生活了。
想想自己馬上就要工作的那種新鮮感,就把我之前的煩心事一掃而光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有了方向後整個人都積極了不少。
那晚我是抱著那個工作服睡著的。
第二天我准時來了飯店裡,飯店還沒開張,椅子都整齊的摞在桌子上,我們服務生被要求筆直的站在一排,大堂經理小王就站在我們前面。
“喊出我們的口號!”大堂經理突然吼了一句。
“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加油加油加油!”
“用真誠的微笑對待每一個顧客!加油加油加油!”
十幾個員工同時喊出這話的時候,差點把我嚇得坐在地上。
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架勢,這裡的人都像瘋了似的拼命地扯著嗓子喊著,好像誰聲音大就給誰錢多似的。
“立正!”大堂經理的口號剛出,所有人都站直了身子。
“稍息!立正!向左轉……”見大家都再配合小王,我也慢半拍的聽著小王發出的指令,做出相應的動作,有好幾次都轉錯了方向,跟人臉貼臉。
我一下笑了出來,對面的人卻死死繃著臉,好像一點不覺得尷尬,確切的說是拿我當空氣似的。
“艾依,你嚴肅點!”小王低聲批評了我一句。
我怕他生我的氣,趕緊憋住自己的笑。
小王走到一旁的收音機旁,啪的一聲按了下播放鍵,收音機裡傳來激昂的音樂聲。
就在我還在一臉迷茫的時候,所有的員工都像中了邪似的伸起了胳膊,跟著動感的音樂跳起了舞。
有些身體不協調的也在賣力的跳著,樣子滑稽極了,跳起來的時候砸在地上咚咚作響。
大家邊跳還邊喊著:“我最棒”、“你真的真的真的很不錯”之類的話。
我有點害怕了,這裡的人聽了這個音樂後就都跟精神病似的。
我警惕的躲著不知道從哪飛舞而來的胳膊,在這個隊伍裡,我就像個異類,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那,看著他們群魔亂舞。
在他們舞動的過程中,我看到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呆呆的站在二樓看著我們跳舞。
我心裡覺得奇怪,現在還沒開業,他肯定不是顧客,又沒穿工作服,也不像是這裡的員工啊。
我偷偷打量了他半天,他又表情木然的轉身走了。
好容易挨到音樂放完,我要被震聾的耳朵才得到一絲解放,隨著小王喊了一句解散後,剛才還緊繃的員工們突然像泄氣的皮球似的,一下就癱軟下來,什麼樣的站姿都有。
小王微笑著走到我身邊:“你剛來不適應吧?”
我點了點頭,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是我們老板要求的,老板在大師那學到的激勵大法,說這樣可以讓員工每天都有飽滿的狀態去工作,你跟著學一學,盡快學會,我們店的員工必須要會這套激勵操的。”
我聽了背後都冒冷汗,想著那幫員工跳舞時的魔怔樣,我就覺得頭皮發麻,不敢相信自己跳那個舞得啥樣。
因為我剛剛開始工作,周老板又提前跟小王打了招呼,不讓我做太重的活。
第一天小王就領我到處看看,熟悉熟悉環境。
我就跟著小王到處巡邏,需要的時候幫著搭把手。
這裡的服務生看起來都很有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激勵操還是本身就對生活充滿了活力,所以才這麼熱情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小王有事回家一趟,我和幾個服務生被安排在庫房裡一起吃飯,等我們吃完就可以換另幾個員工來吃飯了。
大家對我都挺熱情,這裡還有一個人也是在我們學校畢業的師姐呢。
她叫白雪,在這家飯店工作兩年了,今年20歲,她的頭發染成了暗紅色,燙了玉米穗,耳朵上打了好幾個耳釘,畫著眼線,在當時看起來很時髦,很非主流。
聽說我因為打架被學校給開除了,居然對我崇拜極了。
“我的老妹啊,你好樣的,你知道姐姐上學的時候多渴望能參加一次這樣的鬥毆活動嗎?可惜一直都沒那個機會,我現在就特想重新去上學,然後去挑事,和自己的好朋友們一起欺負別人,想想就爽。”
我有點不理解她的想法,怎麼還會有人渴望打架呢?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她邊說邊噴飯粒,周圍的人都打趣的嫌棄她。
“就你那破嘴,吃飯都漏飯粒子,還打架呢!沒等說完話就讓人給打死了!”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起來,白雪惡狠狠地用筷子敲了一下那人的頭。
“你看老板的傻兒子,又在那望天了。”一個服務生壓低聲音,對我們說道。
順著他說的方向,我看到了那個早上,在二樓看大家跳舞的男孩了。
“你們說周老板人那麼好,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傻兒子?真可惜了。”一個女服務生嘆息道。
“你總誇周老板,要麼干脆你給他生一個不傻的兒子算了!”另一個男服務生自認為幽默地說道,倆人鬧成一團。
那個男孩似乎感受到了我們的目光,轉過頭看著我們,嚇得大家恢復了安靜,趕緊把頭轉過來假裝在吃飯,
我用眼睛偷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恢復了之前的姿勢,看著窗外發呆呢。
聽大家的議論,我大概知道了。
這個男孩是周老板唯一的孩子,周老板的妻子在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搶救失敗死亡,本來周老板還指望著這個兒子能好好成長,陪著自己,沒想到這孩子因為一次發燒,直接把腦子給燒壞了,從六歲到現在就一直傻呵呵的,只知道發呆,話都說不出幾句。
聽他們這麼說,我倒有點心疼這個小男孩和周老板了,就像他們說的,周老板人那麼好,怎麼就遇上這種事了?
周老板每天下午的時候都會到店裡來檢查,只是今天來的時候,他的手裡提溜著一個全新的書包。
他把我叫過去,把書包遞給了我。
“喏,我朋友送我的,我兒子用不上,就給你吧。”周老板表情和藹的說道。
我哪好意思不明不白的就收人家的東西,趕忙推辭了。
周老板下定決心要給我,不容我有半點推辭,他直接塞到我手裡,笑呵呵的問我:“你能幫我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