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沒轍,宋喜一手拿著傘,另一手從包裡翻出手機,她的包也已經濕透,好在手機還沒事,用手機叫了輛車,很快就有人接單。
不多時,熟悉的車牌號碼由遠及近,宋喜揮了下手,車子停在她身邊,還沒等她拉開車門,車窗先降下,司機坐在車裡打量她,一臉為難的表情說:“哎…你這怎麼弄的?”
宋喜臉色發白的回道:“我加錢。”
司機明顯的有些尷尬,先是說了句‘不是’,然後扣下空車牌道:“先上來吧。”
宋喜終於上了車,車門關上,司機忍不住道:“你這不是帶著傘嘛,怎麼弄的全身都濕了?”
宋喜面無表情,輕聲回道:“給別人用了。”
司機順著後視鏡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你這助人為樂也太徹底了吧?”
宋喜沒應聲,只覺得渾身發冷,止不住的哆嗦。
司機往翠城山方向開,路上跟同行用通訊設備聊天,裡面有人說:“剛才在國安大廈門口發生一場交通事故,小車裡面有個老人有心髒病,我們這邊堵得水泄不通,救護車還沒趕到,你猜怎麼著?一個小姑娘從後面頂著雨跑來,看樣子是醫生,現跟人借的一把傘,自己頂著雨,給患者和家屬打傘,強把老人給送出去,我們都說,幸好有她在,不然今天那人估計完了。“
司機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剛想說他這邊也拉到一個渾身淋雨的乘客,結果話到嘴邊,他猛然醒悟,扭頭看著宋喜道:“小姑娘,是你嗎?”
宋喜心跳很快,腦袋也嗡嗡的,剛才司機跟人講話,她左耳聽右耳冒,似是聽懂了,又似是沒聽懂,強忍著難受,她開口說:“師傅,能麻煩你開一下空調嗎?”
此時司機看宋喜的眼神早就沒有了嫌棄,本能的應聲,然後馬上打開空調。
這是夏天,空調吹的是冷風,宋喜渾身濕透,衣服貼在身上,五秒之後,立即忍不住說:“師傅,幫我調一下熱風吧。”
司機也很慌張,一邊暗罵自己腦子有坑,一邊趕緊把冷風調成熱風。
“小姑娘,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吧?”
宋喜搖了搖頭,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她卻覺著頭暈目眩,完了,八成又要感冒了。
不想說話,她靠在後座閉目休息,司機將空調暖風調大一些,車內溫度逐漸升高。
宋喜迷迷糊糊,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恍惚間,她只想回家,回政府樓,回她自己的家。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連續十幾個小時在手術室裡面不出來的經歷,連口飯都沒空吃,出來之後活像是被人放了一千cc的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生了重病,每當這種時候,她就想回家睡個昏天暗地,她不是病了,只是太累了。
宋喜並沒有睡熟,司機叫了一聲,她馬上睜開眼,然後慢半拍抬起發沉的手臂,想拿錢給他。
司機忙道:“不用不用,我不收你的錢,你家住哪兒?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宋喜眯了一路,身體情況沒有好轉,反而越發的嚴重,眼睛像是要往外冒,頭疼欲裂,實在是說不出來話,她只搖了搖頭。
司機冒雨下來幫她打開車門,還拿起她的傘,幫她撐開。
宋喜從車中下來,低聲說:“謝謝。”
司機問:“你一個人能行嗎?”
宋喜點頭。
司機看著她離開,趕緊扭身上了車,車子開走還不到十秒,他手機傳來用戶已付款的消息。
宋喜強忍著按了確認付款,頭暈眼花,收起手機往回走。
之前在車上,她是覺著冷,可此時人在外面,渾身卻像是火燒一樣,雙腳踩在地上,一如踩在了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整個人飄飄的。
平常只需要五六分鐘的路程,今天愣是走了十幾分鐘,當宋喜看到熟悉的大門時,她喘氣兒都有些費力了。
站在屋檐下,她把雨傘倒掛在一旁的傘架上,此時傘架上共有兩把傘,另一把也是濕的。
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宋喜扶著門框脫鞋,腳是濕的,她干脆彎腰打算拎著拖鞋回三樓,可這一低頭,忽然間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她蹲在玄關處,半天沒站起來。
喬治笙從廚房方向閃現,手裡拎了一瓶礦泉水,一身黑色的浴袍,頭發半干,他剛洗完澡,口渴下來喝水。無意間一瞥,門口處蜷著一個人,定睛一看,不是宋喜還有誰?
他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五秒,十秒…她一直沒動地方。
眉頭輕蹙,喬治笙邁步朝她走去,站在她身前一米遠的地方,睨著她道:“蹲這兒干嘛?”
宋喜把臉窩在膝蓋上,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也聽出是喬治笙在說話,她很想告訴他,別管她,可她說不出來,最讓她無力的是,她此刻就是連站都站不起來,被他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心裡難受。
喬治笙一眨不眨的睨著她,等不到她的回答,他應該轉身就走,可他卻鬼使神差的彎下腰,抓著她的一只手臂,想要把她提起來。
宋喜渾身無力,像橡皮泥一樣,喬治笙稍微用力一提,她身子一栽,不是直接站起來,而是往一邊倒,喬治笙見狀,動作比腦子快,馬上往前跨了一步,用手臂橫著她身體的重量,沒有讓她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他身上。
宋喜完全失去對身體的感知,感覺不到雙腿,感覺不到站立,甚至感覺不到喬治笙手臂的支撐。
微張著唇瓣,耷拉著眼皮,她像是溺水的人,無力掙扎,只剩下輕微的喘息。
喬治笙這才看到她臉頰發紅,被他觸到的皮膚,烙鐵一樣的熱。
腦海中剎那間出現不下十句想要罵她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喬治笙卻如鯁在喉,一言未發,他稍一彎腰,手臂穿過她的膝彎,下一秒,宋喜整個人被他騰空抱起。
這一回,雙腳是徹底沒了腳踏實地的知覺,宋喜平躺著,眼前閃過棚頂漂亮的裝飾,看著看著,她筋疲力竭的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