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笙聽著特別受用,所以一開心,跟她開了個玩笑:“還敢收受賄賂,你就這麼想進去陪你爸做伴兒?”
話音落下的第一秒,喬治笙就後悔了,因為他清楚看到宋喜陡然沉下的臉,不是她不想遮掩,是情緒太快,她根本來不及控制。
喬治笙剎那間的後悔,後悔過後竟然有些胸口發悶的症狀,也是本能反應,還不待宋喜說什麼,喬治笙兀自道:“臉變這麼快干嘛?我開玩笑。”
宋喜很快的垂下視線,不是怕他,只是怕他看到她眼中一時掩飾不掉的憤怒和受傷。過了幾秒,待到內心翻湧的情緒逐漸回歸平靜,她粉唇開啟,淡淡道:“我不覺得好笑。”
喬治笙不想跟她陷入冷戰,所以開口回了句:“那我就不說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主動退一步,宋喜很是意外,可能人都有這種惰性,一個強勢慣了的人,突然某一天稍有退步,另一方都會有種感動的錯覺。
宋喜同樣不想跟他鬧掰了,冷戰的日子大家都不好過,各退一步,求個相安無事吧。
面色已經恢復如常,宋喜說:“你忙吧,我回去了……我怕小狗亂咬東西。”
她無形中給了他一個訊號,她並沒有生氣,果然喬治笙接道:“看到它咬東西,直接打,它疼了就不會再亂咬。”
宋喜小聲道:“這種事兒還是留給你做吧。”
喬治笙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宋喜不看他,轉身說:“我走了。”
她正往沙發處走,喬治笙手機響起,接通電話,他叫了聲:“媽。”
不曉得任麗娜在電話中講了什麼,喬治笙神色微變,緊接著回道:“好,我帶她回去。”
一句帶她回去,讓宋喜忍不住腳步微頓,她還沒走出辦公室,掛斷電話的喬治笙便起身說道:“別走了。”
宋喜扭頭看向他,喬治笙說:“跟我回趟家。”
宋喜打量他的臉,他慣常喜怒不形於色,宋喜一時間也看不出端倪,沒廢話,跟他一起往外走。
外面幾名助理見兩人一同出來,看似面色無異,實則眼裡戲很足,等兩人上了電梯,其中一個八卦道:“今天最久,十三分二十四秒。”
另一個說:“一次比一次時間長,這回更是連人都帶跑了,她到底什麼來頭?”
“老板也是,朋友就說朋友,女朋友就說女朋友,送外賣的算怎麼回事兒?”
一助交叉著手臂,一臉的若有所思,其他幾個助理還是要仰仗他,連連問他什麼情況。
其他幾人皆是一臉的似信非信,聽過叫妹兒的,聽過叫小寶貝兒的,送外賣的是什麼鬼?
不過轉念一想,他們老板不是一般人,沒准兒興趣愛好也跟正常人不同呢?
但有一點絕對是經過大家一致認證的,就是喬治笙的審美還是很正,宋喜是真的很漂亮。
乘專屬電梯直達樓下停車場,一路上宋喜也沒敢問什麼,直到坐進車裡,宋喜這才試探性的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喬治笙單手拉過安全帶系好,面色平淡的回道:“我爸突然想吃你做的疙瘩湯。”
聞言,宋喜明顯的松了口氣:“哦。”
喬治笙側頭瞥了她一眼:“你想什麼了?”
宋喜趕緊搖搖頭,她哪裡敢說,她以為喬頂祥不行了。
喬治笙載著宋喜開車回了趟喬家老宅,兩人什麼都沒買,空手進的屋,宋喜還有些尷尬,結果任麗娜破天荒的沒給她擺臉色,還尚算和顏悅色的說:“治笙他爸說想吃你做的疙瘩湯,阿姨在廚房,需要什麼,叫她給你打下手。”
宋喜點頭應聲:“好。”
她走後,喬治笙跟任麗娜來到主臥,喬頂祥躺在搖椅上,腿上蓋著灰色的羊毛薄毯,雙目閉著。
搖椅邊上有個凳子,喬治笙走過去,安靜的坐下,然後伸手幫喬頂祥整理了一下毛毯。
喬頂祥閉著眼睛,聲音低沉暗啞:“治笙什麼時候回來?”
他還以為身邊人是任麗娜,喬治笙開口說:“爸,是我。”
喬頂祥緩緩睜開眼,然後慢慢側頭看向喬治笙,整個動作用時五秒鐘。喬治笙很久之前就被迫承認,喬頂祥老了,而他沒有辦法阻止這一事實。
“治笙。”
“嗯,我在。”
“你媳婦呢?”
喬治笙俊美的面孔上面不改色:“她在廚房給你做疙瘩湯,你不說想吃她做的嘛。”
喬頂祥輕輕點頭,中途有幾秒鐘,父子兩人誰都沒有開口,過了會兒,喬頂祥看著喬治笙,開口問:“一個人回來的?”
喬治笙剎那間的胸口發悶,雙手搭在腿上,喉結略微一動,緊接著如常回道:“沒有,跟宋喜一起回來的,她在廚房,給你做疙瘩湯,一會兒就好了。”
喬頂祥眼球早已不再清澈,而是渾濁發黃,就這樣近乎單純的望著喬治笙,他出聲問:“宋喜是誰?”
喬治笙垂下視線,不敢去看喬頂祥的眼睛,伸手幫他整理毯子,嘴上回道:“我老婆,我跟宋喜結婚了,你忘了嗎?”
喬頂祥一臉迷茫,不過很快就釋然道:“結婚了好,你結婚了,我就不用再擔心你了。”
喬治笙如鯁在喉,他不是個會情感外露的人,即便內心的情緒像是噴湧的火山,可能面上也是一座萬年不動的冰山。
任麗娜立在不遠處看著,眼眶發紅,卻一直忍著。
沒多久,房門被人敲響,喬治笙抬頭看去,發現是宋喜端著托盤出現在門口,兩人目光對上,宋喜這才邁步走進來。
任麗娜迎上前來接,宋喜小聲道:“擔心燙。”
喬治笙說:“我來吧。”
他起身接了碗,舀了一勺,拿到唇邊吹溫,這才遞到喬頂祥嘴邊。
宋喜安靜的站在邊上,心裡挺不是滋味兒,她看著年邁的喬頂祥,再看看仍舊非常年輕的喬治笙,很難想像他們是父子,畢竟好幾次,她都差點兒脫口喊爺爺。
因為年齡差問題,宋喜看喬頂祥更像是再看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可在喬治笙心中,無論喬頂祥變成什麼樣子,都是他爸爸。
喬治笙心裡……應該非常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