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邪神祭·船屋
白柳被小侍從帶到了一個海岸邊的聯排建築裡。
這建築只有一層,非常低矮,但是很寬大,外表是木和茅草的尖頂結構,屋檐下掛著晴天娃娃和風鈴,最下方是木架和石塊墊起來的一個和地面隔開的隔層,是鏤空的,低下頭去黑漆漆的一片,能感受到潮氣撲面的一片,像是隨時都會有什詭異的東西從下面爬出來。
墊高是石頭長滿了青苔,木架也發黑腐朽,白柳走去的一瞬間感覺地板都搖晃了一下,很明顯已經極其老舊了。
往屋內走是一整排修建的像是白柳在現實裡見過的溫泉民宿一樣的房間,用松木和障子紙制作的隔間門隔開,每個房間的右角都鑲嵌了一塊放置木牌的龕位,裡面放置著著【某某居室】,或者【廚房】,【會客廳】這樣表明居室用處的黑漆松木牌子。
白柳走在長廊,能清晰地聽到房間內傳來的悲慘的哭聲和癲狂的笑聲,隔著一層紙門能隱約到裡面的的影子,他們或姿態散亂衣衫半解地癱坐在地,或用頭抵在地一下一下地用力撞擊,或者有哈哈大笑地將一根腰帶從自己的衣服解下來,栓成一個活扣,套進自己的脖子,喃喃自語地祈禱著:
“死了就好了,邪神大快選我做祭品,我想今年就死。”
很快,有四個影進入居室內阻止這些正在自殘或者自殺的,這些的哭聲和笑聲神經質地交雜成一片,忽哭忽泣地變得凄厲起來:
“我還不夠痛苦嗎!什邪神大不願意選我!”
小侍從領著白柳低頭在長廊碎步快走,他見白柳沒有跟來,轉頭到側過頭在旁邊和室的情況,於是視線跟著移了過去,臉的笑變得勉強了起來:
“哦對,白六還不知道吧,現在每個祭品有四個負責□□和管,之前在的時候還只有一個,後來崩潰的祭品越來越多,鎮子裡加了管祭品的,大家外逃和求死都變得艱難了很多。”
“這裡住的祭品孩子們都很……同情。”小侍從語氣不明地說了這一句,“被選成了邪神的繼承,再也不能做祭品了。”
說完,小侍從低著頭往前繼續走了:“跟我來吧,能休息的時間不多,他們了。”
穿過彎曲長折的回廊,最終小侍從把白柳領到了一個很老舊的房間,房間旁邊的木質掛牌著【北原蒼太】,小侍踮腳取下了那個木牌,重新換了一塊木牌掛去。
白柳著那塊被更換的木牌變成了【御船白六】。
“這是做祭品的時候在船屋這裡的姓名牌子,我一直留著,今天就用了。”北原蒼太念念叨叨地把門給打開,室內巨大的潮氣撲面而來,“這是我的房間,要在這裡休息,我就把房間換成了的名字銘牌。”
這是一個很潮濕狹窄的房間,房間的地面中間鋪了一張窄小的榻榻米,榻榻米放著一套一的陳舊寢具,床旁邊隔了差不多半米放了個木盤,面能到沒洗干淨的油漬,應該是吃飯用的木墊,榻榻米正對著一張高四五十釐米左右的紅木矮小書桌。
書桌緊靠的牆面掛了一副浮繪風格,色彩艷麗的海浪圖,浪花的中央是漂浮著一艘神社樣式的船只,船只的桅杆掛著的船旗因被海風吹得旗幟抖動而被遮掩得只剩一半,但白柳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一面逆十字旗。
北原蒼太還在絮絮叨叨:“要在這裡占一個和室休息就必須要在外面掛自己姓名的木牌,不然等會船屋這裡的監管者會把當做外面名字的祭品,要是運氣不好,這個孩子恰好輪值到要去苦室修行,就會被當成拖去苦室做修行……”
他說著說著突然頓了一下,視線直瞪瞪地落在被他推開的紙門內側,像是到什不可思議的事情般臉一瞬間失去所有血色,變得煞白了起來。
白柳順著北原蒼太的視線過去,發現紙門的內側貼了一張紙——【因祭品北原葵修行苦之修行已達標,今日北原宗系的苦室修行移交祭品北原蒼太執行。】
“小葵……修行達標了啊。”北原蒼太伸去揭下了那張通知他去苦室修行的通知書,他的顫抖得非常厲害,連帶著聲音都在抖,“我昨天才去修了半日,今天要去了嗎……”
“哦對,白六做祭品的時候,還沒有苦室修行。”北原蒼太也很自然地跪在了白柳的身後,他挺直腰背,抬輕之輕地用指勾開了白柳耳邊的系繩,語氣和動作一樣的輕,“當年外逃被抓回來之後,船屋這邊整頓了一番,就都是規整式的苦室修行了。”
深色的布帶系繩飄揚落地,白柳的長發傾斜而下,一直垂到了腰。
這個時候白柳才發現自己的頭發並不是和外界一樣只有半長發,而是被向內挽起系成了只有半長發長短。
“從離開船屋成邪神繼承到現今已經五年了,邪神繼承要負責神祭,身體發膚皆神之所有,不得隨意修發,不知不覺的頭發已經蓄這長了……”北原的指穿過白柳的長發,恍然地喃喃自語,“比小葵這個女孩子都還要長……”
白柳側過眼眸向跪在他身後的北原:“北原小葵雖然和一個姓,但不是的妹妹或者姐姐吧。”
“不是,白六真是離開船屋太久了,連我們的姓來自哪裡都忘了。”北原好笑地搖頭,他從枕頭下取了一把木梳,重新跪回白柳身後給他梳頭,“我們這些祭品的姓和我們自己並沒有關系。”
“動。”北原蒼太溫柔地摁住想偏過頭來的白柳,仔細地給白柳一下一下地梳頭,“梳偏了等下御船大見了要罰。”
“我沒有忘。”白柳平視前方,語氣淡淡,“這個姓,是選中我們的鎮的的姓吧?”
“我的姓是御船,我當初應該就是御船的祭品,和小葵都姓北原,那就證明都是一個姓北原的的祭品,而且這兩個姓北原的應該是同一宗系的。”
北原梳頭的動作停在了中央,他頓了很久很久,才繼續梳了下去,聲音很輕地嗯了一聲。
“不過早就不是御船白六了,沒有被獻祭成功,還成了邪神繼承,不再是祭品,後面御船這個姓氏就從身被去掉了。”
北原垂下眼眸,梳子順著眼皮的垂落一直梳到了地面,語氣輕而篤:
“是邪神大選中的,身不應該有除了邪神大之外的任何標志,御船這個姓氏配不。”
北原挑起一根系帶,從白柳左右鬢邊用小指勾過一縷在耳邊松松垂落,用系帶在末尾綁好,最後兩股在腦後正中央合成一股,垂在白柳的祭祀服。
白柳眼眸輕抬,側過頭向北原,發絲夾著系帶從白柳的臉頰邊滑落,在肩膀繾綣地卷成一縷。
他的睫毛纖長,眼瞳漆黑,抬眼的時候在幽暗的和室內倒映著北原身後的那副畫的海浪的金粉塗料折射過來,仿佛閃著魚鱗般的微光,白柳輕聲反問:“綁好了嗎?”
北原怔怔地望了白柳一眼,忽然笑起來:“真是好,白六,難怪神會從我們一堆祭品當中選中做祂的繼承。”
笑著笑著北原像是無法自控一般落下淚來,他睫毛沾滿了眼淚,額頭抵著白柳的肩膀避免自己的眼淚沾濕祭祀服,身體向前克制用力地擁抱了一下白柳的肩膀,抽泣著:
“……神可真是太殘忍了。”
“什要讓我們中間最好的孩子這樣痛苦地活著,連做祭品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呢?”
“這界於我們只有一個苦室而已,可於處處都是苦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