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成為副市長候選人(2)
侯衛東拿出車鑰匙,道:“陳主任住在哪裡?我送你過去。”
陳再喜道:“沙州賓館。”
“陳主任如果要用車,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和助手連勇一起到的沙州,連勇有車。”
將陳再喜送回賓館,侯衛東又送郭蘭回家。他把車載音響打開,車內響起前蘇聯歌曲《小路》遼闊高遠的聲音:“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一直通往迷霧的遠方……”
窗外是明亮的路燈,隔著玻璃顯得有些冷清,街道上紅男綠女一晃而過,車內的人看街道是風景,街上人看小車同樣是風景。
“你挺喜歡蘇聯歌曲?”
“蘇聯歌曲意境開闊、優美、憂傷,帶著一往直前的氣質,我喜歡。”轉眼間就到了郭蘭的家,侯衛東看兩邊道路挺黑,道:“你這邊路燈怎麼沒有安上?”
“以前安了路燈,後來電線被割了,也就沒人來管這事,黑燈瞎火的,有近兩年時間。”
侯衛東跟著郭蘭下了車,道:“我送你到門口去。”他關了車門,與郭蘭並肩走進圖書館旁邊的小巷道。
“剛才看你接電話時,有些不高興。”
侯衛東停住了腳步,道:“他是市委副書記,你是縣委常委、組織部長,你有不去的理由嗎?我建議你大大方方去,是公事就認真辦,是私事就堂堂正正地拒絕,這些事情,躲是躲不過的。”
“嗯。”郭蘭同意侯衛東的說法。
“不過,做事你得聰明一些,你可以提前到市委辦,順便到市委辦楊柳、楊騰辦公室去坐一坐。”
兩人走過了最黑暗的一段巷道,迎面很突兀地走過來一個黑影,嚇了郭蘭一跳,不自覺地朝侯衛東身邊靠了靠,兩人的手自然而然牽在了一起。
那個黑影也被眼前的兩個黑影子嚇了一跳,從身側走過以後,猛地加快了腳步,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郭蘭的手柔若無骨,肌膚細膩,兩人即將走向光亮處時,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抱郭蘭在懷裡。”侯衛東心裡湧起了強烈的願望,他的左手握緊郭蘭的手,正要有所行動,小區裡響起了汽車聲,隨後一道刺目的燈光射了過來。
侯衛東和郭蘭下意識地松開了手,兩人在雪亮的燈光下,互相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激情、遺憾和輕松的混合表情。
郭蘭在心中嘆息一聲,道:“我上樓了。”
侯衛東將手放在耳朵上,道:“保重,明天給我打電話。你是哪一間房?”
郭蘭指了指,道:“順著這鐵門看過去,正中間的那頂樓,就是我的家。”她指房屋位置時,心裡跳得厲害,如一只小獵狗在奔跑。
當汽車從兩人身邊經過以後,世界又陷入了黑暗之中,郭蘭暗道:“如果侯衛東要跟著上樓,我會拒絕嗎?”她腦子裡進行著激烈的鬥爭,機械地朝樓洞走去。
走進了樓洞,郭蘭回過頭,只看見一片黑暗,未見侯衛東的身影,她暗自松了口氣,隨即又湧出淡淡的失落。
進了家,她打開了客廳的燈,由於父母已經搬回了沙州大學,房屋顯得格外地冷清。她來到了客廳陽台上,看著大門外黑暗的小巷道,在黑暗中,似乎飄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隱約歌聲,這歌聲若有若無,她凝神聽了一會兒,又聽不真切。
侯衛東其實沒有離開,他坐在車上,順著鐵門的頂部,正好可以看到頂樓,等了一會兒,頂樓的燈光亮了起來,郭蘭的身影出現在了陽台之上。
他想起小車上還放了一部望遠鏡,這是為了查看工地購置的望遠鏡,平時放在副駕駛位置前的車盒子裡,他取出了望遠鏡,透過鏡片可以清晰地看到郭蘭的身影。
看著郭蘭的身影,侯衛東遲遲沒有發動車輛。
在陽台上,郭蘭始終聽著外面有隱約的音樂聲,她判斷不出侯衛東是否離開,甚至判斷不出是否有歌聲,但是她很肯定地認為侯衛東沒有走,便站在陽台上看著。
晚風吹來,很是涼爽,她站在陽台上思緒萬千。
“我愛上了侯衛東,這是真的,不能再欺騙自己了。他是別人的丈夫,又是小孩子的父親,我不能充當可惡的第三者。”
“可是,我真的愛他。”
在她的心裡,遠在大洋彼岸的初戀情人已經遠在大洋彼岸了,只在心裡留下了淡淡的影子,時常出現在夢中的人是沙州干部侯衛東。
“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我的心中,早已有個她。哦!她比你先到……”郭蘭輕輕哼著這首老歌,雖然詞不達意,卻能表達她心中的某一部分情緒。
侯衛東在車上看著郭蘭,高倍望遠鏡將郭蘭的身影看得很是清楚,郭蘭不走,他也就不離開。
兩人一個在樓上,一個在車上,互相等待著對方離開。
半個小時過去,侯衛東終於發動車輛,他閃了閃車燈,算是給郭蘭打了招呼,然後開著車,慢慢地離開了圖書館的小區。
他將音響打開,車上響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歌聲悠揚,在黑夜裡飄揚。
早上起床,郭蘭先到陽台望了望窗外,昨夜已經過去,沒有留下任何蹤影。她站了一會兒,給縣委組織部辦公室主任打了電話:“我在市委辦事,下午3點派車到市委來接我。”
安排了工作,也是說明行蹤。
郭蘭用一根繩子將頭發束了,靜靜地坐在了窗前,陽光直射到臉上並不炙熱,暖洋洋十分舒服。坐了一會兒,她從冰箱裡拿出來一盒牛奶,倒在玻璃杯裡,走到陽台上小口小口地啜著。
喝完牛奶,她回到房間,打開鋼琴蓋子,隨手彈了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愛的紀念》。這是當前最流行的曲子,流行的東西並非最好,也並非不好,不過能流行總有一定的道理。這首鋼琴曲充滿著童趣和歡樂,如三兩個孩童順著小河向著岸邊滑行。
正彈著,侯衛東打來電話,道:“再喜主任想到成津去走一走,成津這地方,我去了引人注目,還是得由你陪他。”
郭蘭有些奇怪,道:“陳再喜是省紀委領導,到沙州來為什麼不走紀委這條線,而要采取非正式的方式來調查?”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紀委領導的事,一般不問。”侯衛東想起郭蘭還要與黃子堤見面,問,“下午要去市委嗎?”
“我想通了,你說得對,市委副書記約見縣委組織部長,沒有理由不去,而且,沒有必要不去。”郭蘭一只手拿著電話,另一只手滑過了鋼琴。
郭蘭平靜的態度,讓侯衛東放下心來,道:“見怪不怪,其怪必敗,你的做法是正確的。”聽到了剛才的鋼琴聲,隨口道:“很久沒有聽你彈琴了。”
“你別掛電話,我彈一曲。”郭蘭把手機放在鋼琴蓋上,又彈了一曲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
一曲罷,侯衛東問:“真親切的曲子,以前聽你彈過,這曲子叫什麼名字?”
“這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說了曲名,郭蘭意識到這個名字會讓人感覺不妥當。
侯衛東果然注意到這個曲名,暗道:“看來郭蘭潛意識還是想擁有一個家,這是全世界所有女人的願望。”想到了這個話題,他不由得在心理上很是糾結。
下午4點,侯衛東又給郭蘭打電話,問道:“見面情況如何?”
郭蘭嘆息一聲:“我大大方方去了,沒有談具體的事,東拉西扯說了些廢話。”
放下電話,侯衛東低聲罵了一句:“他媽的黃子堤,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星期六中午,侯衛東帶著小佳、小囝囝來到郊外農家樂,蔣笑和大哥侯衛國已經站在門口等著,父親侯永貴和母親劉光芬帶著二姐的小孩子正在院子裡玩耍。
“囝囝,過來,和哥哥一起玩。”劉光芬見到了囝囝,高興得很,很快將兩個小孩子聚在了自己身邊。兩個小家伙見了面都還有些陌生,劉光芬是多年小學老師,最會引導小孩子,很快,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家伙就滿院子跑。
侯衛國看了看表,問道:“你爸媽怎麼還沒有過來?”
蔣笑拿出手機又催了催,道:“他們和姑父已經要到了。”
等了十來分鐘,一輛桑塔納2000開了過來。在車上,老蔣看著遠處的農家樂房子,對蒙厚石道:“我一直不明白蔣笑是什麼眼光,她這麼好的條件,為什麼非得找個二婚的?”
蒙厚石道:“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只要孩子喜歡,大人就別管,侯衛國這人還是不錯的,年紀輕輕當了刑警支隊副隊長,前途一片光明。”
蔣笑一直是老蔣的心肝寶貝,他對蔣笑的婚姻寄予了厚望,或者說,任何年輕人在他眼裡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他總覺得侯衛國將女兒從自己的身邊搶走,想著此事,心中有一種被割裂的疼痛。
蒙厚石知道他的心思,勸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要想開一點。侯衛國雖然離過婚,可是沒有小孩子,現在這時代,這就和初婚差不多。”
蔣笑媽媽道:“侯家條件還是不錯的,至少侯衛國父母不需要負擔。這個小伙子知書達理,我看著喜歡。他的弟弟侯衛東更不得了,年紀輕輕當了縣委書記,老蒙,你說他還有沒有前途?”
蒙厚石道:“這就要看什麼前途,全沙州有幾個縣委書記、幾個局長?這已經是大有前途!侯衛東再往上走的機會很大,關鍵是看他怎麼樣把握了。”
車進了農家樂,侯衛國、侯衛東兩兄弟出於禮貌,都在車門外迎候。老蔣見了侯衛國,神情頗不自然,點了點頭,走進了農家樂裡面。
蔣笑向著侯衛國吐了吐舌頭,大方地挽著侯衛國的胳膊,跟在父母身後。
兩家大人坐在一起進行試探性談話,很客氣。
蒙厚石和侯衛東是官場之人,他們兩人單獨坐在一起聊天。
“秘書長是四朝元老,以前工作時,跟著您學了不少,以後還得多指教。”侯衛東以前在市委辦工作時,與蒙厚石在工作上也有不少接觸,他這話是七分真三分假。
蒙厚石如今已經不在秘書長位置,沒有官位,他在侯衛東面前就很超脫,很有長者之風,道:“衛東是沙州的後起之秀,據我的接觸,你雖然年輕,可是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在行政機關,通過待人接物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思想水平。能迅速走上領導崗位,是你的努力和水平的集中體現。”
侯衛東道:“多謝秘書長誇獎。”
蒙厚石道:“秘書長已經垮台了,你以後別這麼稱呼,叫一聲老蒙就行了。”
“那我就叫一聲蒙叔。”
“愧不敢當。”蒙厚石又道,“你長期在黨委線上工作,跟政府這邊接觸得不是太多。我在市政府時,你到市政府的次數屈指可數。”
侯衛東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我是政府的組成部門,三天兩頭到政府去彙報工作。”
“蔣湘渝在秘書長位置上干得挺好,我和他私交也不錯,你們兩人雖然分開了,可是他仍然一口一個侯書記,尊敬得很。”蒙厚石以前對侯衛東也有些不好的看法,認為他是依附於周昌全的新貴,真正讓他改變看法的人是蔣湘渝。
蔣湘渝從基層一步一步干到如今的位置,最大的特點就是人情練達,他出任市政府秘書長以後,經常朝蒙厚石家裡跑,迅速拉近兩人的關系。在喝酒時,他多次談到侯衛東,每一次都不會直呼其名,而是尊敬地稱呼為“侯書記”。蒙厚石是市政府的多年秘書長,觀察能力強,他通過這一個細節,暗地裡肯定了侯衛東這個人。
侯衛東道:“當時成津局面不太好,我們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將局面控制下來,我和湘渝是戰鬥中的友誼。”
聊了些閑話,蒙厚石透露了一個秘密:“這一次沙州市政府要換屆,人員變動挺大,據說劉市長要到茂東當市委書記,茂東在勝寶集團一事上捅了婁子,省裡很不滿意,有意讓劉市長去收拾殘局。另外,杜副市長也要調走,據說是到南部地區當市長。”
侯衛東吃了一驚,道:“劉市長要走?誰來任市長?”他知道蒙厚石與省委副書記朱建國的關系,這條消息應該很准確,而蒙厚石能說此事,說明他認可了侯衛國以及自己。
蒙厚石微微一笑,道:“現在配備班子講究老中青三代結合,從我市的情況來看,最有力的競爭者是市委副書記黃子堤。”
聽說黃子堤有可能當市長,侯衛東臉色就有些難看。
吃完午飯,老蔣和蔣笑媽媽單獨把侯衛國叫到了一邊。蔣笑媽媽對自己的准女婿很滿意,但是老蔣心裡仍然很別扭。
老蔣目光炯炯地問道:“當初為什麼要離婚?”
侯衛國規規矩矩坐在了老蔣對面,道:“我和前妻分手的主要原因並沒有利益上的衝突,是因為江楚一直在做傳銷,後來發展到廣東去做傳銷。在做傳銷這個問題上,我們矛盾尖銳,最終導致分手。”
蔣笑媽媽早就聽女兒蔣笑說過此事,道:“江楚還在做傳銷嗎?”
侯衛國道:“不太清楚,很久沒有聯系了。”
兩人各自詢問了一些事情,蔣笑媽媽與老蔣用目光做了一個交流。
“小笑是獨女,平時在家裡挺嬌氣,你年齡比她大,要多照顧她。她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性格急了些,你要多讓著。”老蔣說到這裡,語言就有些哽咽,他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強作歡笑。
“我希望你們能白頭偕老,在家庭生活中互相謙讓,另外我不想讓小笑當刑警,現在你們確立了關系以後,你得說服她調出刑警隊,比如到出入境管理部門、戶籍管理部門。”
聽到老蔣的交代,侯衛國知道事情成了,他慨然承諾道:“將小笑調到其他部門,這事我辦得到。”
“這事你有把握嗎?”
“按規定,我和蔣笑就不能在一個單位。這幾年我在刑警支隊沒有功勞也有些苦勞,粟局長應該會同意我的請求。”
作為男人,老蔣欣賞硬漢子侯衛國,可是作為父親,看著侯衛國的眼光有些復雜。談話結束時,他很嚴肅地道:“侯衛國,我和蔣笑媽媽希望你們兩人好好過日子,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侯衛國莊嚴地道:“我會照顧好蔣笑,請放心。”
與未來岳父母見面以後,星期一,侯衛國找到了粟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