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有些人脈會打通你的前程,有些人脈卻會掐死你的命脈(4)
侯衛東點了點頭,示意其繼續說下去。
谷雲峰沒有客氣,直接說了心裡話:“只要縣委、縣政府態度明確,政策過硬,安全生產根本不是問題。簡單的問題復雜化,這是利益使然。”在侯衛東面前這樣說話,是他反復思考的結果。侯衛東是年輕縣委書記,前途遠大,最需要的是政績,而政績不能憑空產生,得有人干事。
侯衛東很是欣賞這位銳氣十足的黨委書記,道:“說具體一些,比如紅星鎮的安全生產,你如何搞好?”
“殺雞給猴看!紅星鎮安全隱患最大的企業是萬年發鉛鋅礦,只要把這家企業的安全生產搞好,其他的就迎刃而解。”
“聽說昨天你吃了閉門羹?”
谷雲峰眼珠轉了轉,暗道:“侯書記消息好快,肯定是羅金浩說的,看來他才是第二組的核心。”口裡道:“昨天,萬年發的幾個頭頭都不在礦上,下面的門崗不懂規矩。”
侯衛東鼓勵道:“車有車道,馬有馬路,關鍵是要能辦成事。你放開手腳大膽去干,縣委、縣政府給你最大的支持。”
出了辦公室,谷雲峰心裡有底,他給水廠打了電話,道:“你停水沒有?別找理由,必須今天將萬年發的水停了。”
在縣城的方家,方傑接到電話,聽到萬年發的自來水被停了,火冒三丈,道:“你給水廠的人帶話,如果一天之內不供水,後果自負。”
成津縣紅星鎮水廠確實是個小水廠,廠長到職工不過四個人,接到了谷雲峰電話以後,廠長就愁得吃不下飯。
“這怎麼了得?怎麼了得?”黑大個廠長就如祥林嫂一般,也不知將這話念叨了幾遍。
當紅星鎮黨委書記谷雲峰第二次將電話打了過來,黑大個廠長終於頂不住了,他對手下道:“等會兒若萬年發的人來問起這事,就說是谷書記讓停的水,不關我們的事情,態度要客氣點。”
“黑叔,你好歹是農機站的副站長,憑什麼怕萬年發?他們莫非真的敢打人?”說話的人是臨時聘用的工人,他不是本地人,到水廠工作也不久,對黑大個的擔心很不解。說話時,心裡還在嘀咕:“都說黑叔上過越南戰場,怎麼膽子這麼小?”
黑大個道:“農機站算什麼,現在有錢才是大爺,再說方傑也不是普通混混。”
黑大個廠長與手下說了些閑話,便提著下午釣的魚回家。這是一條兩斤左右的鯉魚,回家紅燒了,喝兩口小酒,這日子還有些味道。
過了兩條田坎,眼見著就要到家了,迎面來了兩個年輕人。這兩人並不高壯,可是神情裡帶著些凶相。黑大個的家就在不遠處,而且周圍幾家人都是親戚。因此也不太怕這兩人,只是心裡暗暗有些警惕。
就在擦身而過時,走在前面的年輕人沒有任何征兆,猛地揚了揚手。黑大個只覺得腿上就是錐心的疼,還沒有回過神來,又被後面一個年輕人使勁一推,黑大個撲通一聲就倒在了田頭。
“萬年發的水你都敢停,活得不耐煩了。”年輕人站在田邊,手裡握著一柄閃著寒光的窄刃尖刀,在空中晃動著。
黑大個廠長坐在田頭,手捂著傷口,鮮血從指縫流出來,迅速染紅了一片。他知道這伙人惹不起,坐在水田裡,還在不停地解釋:“你們太過分了,我只是辦事的,又不是我要停水。”
年輕人囂張地威脅道:“你狗日的馬上通水,別把事情做絕了。哼,別忘記你還有兒子、女兒和外孫。”
盡管距離房子只有數百米,黑大個卻忍著痛沒有呼喊,道:“好,我馬上就去通水。”
“如果通不了水,你他媽的小心!”兩個年輕人扔下一句狠話,離開了田坎,然後順著山路向下走,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山下。
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黑大個的兒子血氣方剛,不顧父親的招呼,拿起鋒利的漆刀,在院子裡叫上親戚朋友,就朝山溝追去,卻哪裡能見得到人影。
此事發生的第二天下午,一個偶然的機會,紅星鎮副鎮長齊天路過萬年發鉛鋅礦。他發現萬年發鉛鋅礦居然還在供水,黑大個廠長被刺傷之事才傳了出來。
谷雲峰第一時間找到了羅金浩,道:“如此行徑實在惡劣,羅大隊,你是刑偵專家,這事得交給你來辦。”
羅金浩得知此事,馬上給鄧家春打了電話。鄧家春拍了桌子,道:“況勇已經在昨天找到,他願意出庭作證。今天這事更是一個好機會,馬上拘捕方傑。”
侯衛東接到鄧家春電話時,李東方正好在辦公室彙報工作,他看了一眼李東方,道:“我同意你的方案。”
掛了電話,他又仔細看了桌上的方案,抬起頭,對辦公桌對面的李東方道:“我原則上同意技改方案的思路,但是,具體方案還要商榷。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得請相關專家來做方案。更重要的,三個廠同時技改,資金壓力應該很大,這方面你是如何考慮的?”
李東方很恭敬地笑了笑,道:“侯書記,我只有一個鉛鋅礦,另一個是我姐夫的,還有一個是我堂哥的,我受他們兩人所托,來向侯書記彙報工作。”
侯衛東道:“不管是三人還是一人,只要遵照省政府的文件,縣委、縣政府都支持。”
李東方這才接著資金的話題:“一次性投入上千萬資金,對於我們這種私營企業來說,確實難以承受。我們三人通過各種渠道籌措到兩千萬,還有整整兩千萬的缺口。對這兩千萬的缺口,希望政府能在稅收上對技改項目進行支持。今年的稅收能減一部分,退一部分,這些資金可以作為第二年的技改資金。”
“縣委正在研究此事,稅收上的優惠應該能夠體現出來。”
侯衛東道:“這兩條意見都可以考慮。你寫個報告到政府,這事涉及資金多,需要上常委會研究。”
侯衛東到成津以後,很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整治礦業秩序。通過調研,他將飛石、紅星、頂山三個鎮的鉛鋅礦作為改革的突破口。李東方離開以後,他從抽屜裡拿出了章永泰日記的復印件,裡面有一段話,他看了多次。
“成津的鉛鋅礦在發展過程中充滿著血腥味,人們就如蒼蠅一樣追逐著鉛鋅礦,為之瘋狂,為之陷入犯罪泥淖,甚至不惜下地獄。”章永泰的字寫得很好,這一段文字更是龍飛鳳舞、行雲流水,顯示了其激憤的心情。
侯衛東讀了這段文字數次,此次聽了李東方的想法,再讀這一段話,感受又不一樣,暗道:“認為私營企業都有原罪,這是思想家和哲學家才有的想法。我只是一位普通的縣委書記,不管原罪,只管現實的企業發展和現實的犯罪。”
秘書杜兵見侯衛東出門,忙道:“侯書記,到哪裡去?”
侯衛東揮了揮手,道:“我到蔣縣長那裡去坐一坐,你別跟著了。”
與蔣湘渝見面以後,侯衛東道:“省政府要求整治礦業,我們縣在前階段以鉛鋅礦為突破口,現在好典型、壞典型都要樹起來了。”
蔣湘渝道:“鉛鋅礦有代表性。”
總體來說,侯衛東對蔣湘渝這個搭檔還是很滿意的。盡管蔣湘渝過於耍滑頭,可是耍滑頭總比處處掣肘好得太多。他道:“我看了你送來的材料,剛才又與李東方談了具體思路,如果他真的按照省政府文件要求搞了第一期技改,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典型。”
蔣湘渝話中帶話地道:“好典型樹起來容易,如果出了問題就不好辦了。”
“我樹的是執行省政府文件的典型,李東方肯投入技改就是好典型。如果真有問題,有什麼問題就處理什麼問題,不影響技改。”
“壞的典型?”
“萬年發鉛鋅礦。這個方傑很狂妄,不讓檢查組進門,還讓人刺傷了水廠的廠長,沒有比這更壞的典型。”
蔣湘渝道:“侯書記,你樹的典型可是表兄弟。李太忠是李東方的爹,是方傑的姑父。”
“龍生九子各不同,何況是姑表兄弟。”侯衛東並不是太在意李東方和方傑的關系,讓他感興趣的是這一對姑表兄弟對待省政府整治工作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態度。這太過反常,而反常即妖。
“李東方是純粹站在企業角度提的問題,他提出的幾點要求還有些意思。我們很有必要研究一番,這對促進我縣私營企業發展有好處。”
蔣湘渝臉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道:“李東方這小子我很熟悉,他和他爹一樣,頭腦精明,思路清晰,要不然怎麼會在成津掙下幾輩子都吃不完的家當。”
當天晚上,在成津縣打響了“雷霆行動”,沙州刑警隊也派出警力進行支持。鄧家春親自指揮,晚上10點,所有派出所全部出動,掃蕩全場。一時之間,全縣的賭場、娛樂場所、賓館、旅店都被公安清查,無數打牌的、嫖娼的男女都被帶走。
羅金浩沒有參與對公共場所的清理,他帶著市刑警隊的小伙子搜查了方傑別墅。除了方傑以外,別墅裡應該在的人全部都在,這些人都說不清楚方傑的去向。
紅星鎮水廠的黑大個被悄悄地帶到了刑警隊,通過觀察辨認當初在家門前遇上的兩個年輕人。鄧家春和羅金浩親自給他做工作,這才鼓起了黑大個的勇氣。
當第六批男子出現在房間,黑大個咬牙切齒地指著其中一人:“就是他,他用刀子捅了我。”
沙州市公安局著名的梁提親自審訊,當雄雞一唱天下白的時候,捅刀子的年輕人意志被摧毀,交代了背後指使人方傑。
在縣招待所,侯衛東與鄧家春在院子裡喝茶。接到方傑不在別墅的消息,鄧家春道:“可惜了,讓這家伙逃掉了。不過這再次證明,縣公安局的內奸是有一定職務的。”
侯衛東心情還不錯:“證據已經鎖定了方傑,法網已經張開,他能跑到哪裡去?”
無毒不丈夫
沙州,新月樓二期工程,方傑滿身大汗在朱瑩瑩身上運動著。猛然間,他只覺一股泥石流般的力量從小腹湧出來,叫道:“我要射了。”說完,便趴在朱瑩瑩身上瘋狂地抽動起來。瘋狂結束以後,方傑如被抽了氣的氣球,瞬間就癟了下來。
“不就是手下人和別人打架,我覺得你不必跑。”朱瑩瑩徹底放開自己以後,就不再是以前的朱瑩瑩,她成天黏著方傑,知道不少事兒。
當然,諸如暗算章永泰這樣的事情,朱瑩瑩是不知道的。方傑伸手摸了摸光滑的腰肢,又揉了一會兒小巧而堅挺的乳房,贊道:“長期鍛煉的女人確實不一樣,渾身的肉都是緊繃繃的。一般的女人穿上衣服勉強能看,脫了衣服就嚇死人。”
朱瑩瑩把他的手拿開,道:“我跟你說正事,總不正經。”
方傑調笑道:“我說的就是最正經的事。”這時,方傑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了手機,道:“嗯,我一個人,你想請我喝酒,好,沒有問題,我馬上就過來。”
朱瑩瑩看著方傑飛快地穿好衣服,順手將被單扯過來蓋著身子,道:“又是哪個狐朋狗友?別喝多了,早些回來。”
方傑轉身出門時,笑了笑,道:“這個時候能一個電話把我叫出去的,你說還有誰。”
“等等。”朱瑩瑩翻身起床,光著身子,到冰箱裡拿了冰果汁過來,道,“先喝點果汁打底,別空腹喝酒。”
盡管方傑此時還處於興奮之後的性不應期,可是見到朱瑩瑩冰雕玉琢一般的身體,忍不住又來了一個擁抱。朱瑩瑩順手理了理方傑的衣領子,道:“以後結了婚,回家以後就不能再出去,更不准在外面鬼混。”她親了親方傑的臉,溫柔地道,“我明天一早要回嶺西,到團裡把戶口本、證明開過來,然後回一趟家,後天回來。吃的東西都放在冰箱裡。你可要乖一點。”
方傑開玩笑道:“你後天一定得回來,否則我要去找野女人。”
朱瑩瑩有些憂郁地道:“你真要這樣,我也沒有辦法。”說著,兩眼就有些淚光。方傑最受不了這一招,他親了親朱瑩瑩額頭,道:“開玩笑,別當真了。”
來到了李東方在南部新區的別墅,方傑進門道:“兩人喝沒有勁兒,要喝酒還是得到酒吧,找幾個女人陪著。”
李東方笑道:“算了,這裡清靜,酒吧裡煩人。人老了,好靜不好鬧,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方傑噓了一聲:“我操,你比我大得了幾歲,別在這裡豬鼻子插蔥——裝像。”
喝了幾杯酒,方傑道:“這次鄧家春是下了狠心,為了屁大一點小事,將市刑警支隊都請來了,看來是衝著咱哥倆來的。惹毛了老子,連鄧家春一起做了。”
李東方道:“鎮政府要查安全,你就讓他們查,一件小事,搞得不可收拾,實在沒有必要。”
方傑一副桀驁不馴的表情,道:“我就不慣鎮政府這一口,今天查安全,明天搞技改,後天就要騎在企業上拉屎。我這人就是這個性格,誰怕誰?”
李東方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方傑,道:“小傑,要記住你現在不是黑社會老大,而是企業家。企業家跟政府作對,純粹是廁所裡打手電——找死。”
“我那個企業污染重,若真是嚴格按要求治理,就得投幾百萬。我現在強硬一些,就是將鎮政府那些傻瓜嚇住,免得以後找麻煩。”
“你也別捅人啊,這是把自己往局子裡送。”
方傑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道:“不就是捅個人嗎?躲幾天避避風頭就過去了,又不是第一次。我總覺得上千萬的技改資金有些玄,鉛鋅礦生意也要看行情。前幾年鉛鋅礦也不值錢,這兩年價錢漲得高,大家都有錢賺。如果明年或是後年行情不好,技改的錢就打了水漂,就算我現在抽身不做鉛鋅礦了,技改的錢就能讓我吃幾輩子。”他喝了一大口酒,哼道,“四千萬技改,我覺得你的腦子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