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開飯了。不介意的話,就在這裡吃早飯。”
“當然不介意。我很久沒吃大鍋飯了。”
買了飯票吃過早飯,金鋒又被陳映濤帶著去了總部。這一回,申向軍都沒資格再跟金鋒一個車。陪同金鋒的,也換成了陳映濤。
一路上,陳映濤極少說話。也不抽煙,也反對金鋒抽煙。不過他反對也沒用。
七點多的時候,天都城的日頭已經撐起一尺多高。一如既往的酷熱重回大地,從車窗外望出去,整個城市已經有了一些被熱浪傾覆的扭曲。
簽名交證過了安檢,陳映濤又陪著金鋒進了一號樓。
到了此時此刻,王勇終於派上了用場。
簽字畫押辦了交接,王勇率領兩組小隊陪著金鋒從專用電梯直上二十七樓,隨後進入到一間辦公室。
眼前的一幕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曾經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點上煙泡上茶,一坐就過去了兩鐘頭。
十點整,房門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來的人赫然是趙慶周。
趙慶周的到來讓金鋒有些意外,王勇兩組人馬也在隨後退出房間。把房間主動權交給了趙慶周。
趙慶周現在去了王晙芃那裡,妥妥的高升。而且遠離廟堂江湖,正是修身養性作文章的好時光。
他給金鋒帶來了自己編纂的厚厚一疊原始稿子,內容都是一些深層次的理論東西,干貨滿滿私貨倒是沒見著。
在談正事之前,總會先聊些其他的東西,以此為契機來進入正題。
這是老祖宗們千百年來留下來的精髓。到現在,也成了一種文化的傳承。
借著趙慶周手寫的深層次理論手稿的利弊這個話題,趙慶周也找到了最合適的契機切入到正題。
趙慶周和金鋒的交鋒交手沒幾回,可以說是壓根就沒交過手。
當年雷公山五大戰隊槍對槍,就差那麼一丟丟開戰。
夏玉周的幫凶們在隨後被跳傘趕到的聶長風和葉布依一鍋端掉。趙慶周在低調得發指的情況下作為救火隊員上場,潛移默化春風化雨般的將夏玉周的權力稀釋。
在金鋒養傷期間,趙慶周還帶著聶建主動去魔都拜會金鋒。
後來兩個人接觸次數增多,雖然有些小摩擦,但金鋒卻是從未讓趙慶周背過黑鍋,趙慶周也沒有為難過金鋒。
這種關系能維系到現在,著實的不容易。
也是有了這一層關系,談話也變得不那麼別扭。
談話的內容有好幾條。
第一條就是金鋒在日不落白金漢門口擺地攤的事。
第二條則是金鋒在大毛子家把大毛子高層奧斯托夫扔雪地的事。
第三個事情,趙慶周沒有再講出來。因為金鋒不給自己的這個機會。
趙慶周長年累月在天都城,早就練就了一身的好本事。金鋒不想談,自己立刻拐彎轉移話題。
“你給我這個東西提提意見啊,歡迎批評。別在乎我的感受。”
“既然趙總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就放肆了。”
“噯。我怎麼就愛聽你說放肆這兩字呢。你放肆,盡管放肆的批評我。”
“趙總你寫的東西,狗屁不通!燒了吧。別自嗨了。”
“咝!我說你能不能委婉一點兒?”
“委婉?!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夠委婉不?”
趙慶周指指金鋒無可奈何點了點,輕聲細語:“我謝你的直鉤了。只是這城門失火,殃及魚池了都。”
金鋒翹著二郎腿曼聲說道:“大火燒起來樹是死的,魚還是死的嗎?”
趙慶周怔了怔又指著金鋒欲言又止,一擺手走到門口又復停下來輕聲說道:“可不止一處火,你叫我這只魚往哪兒跑去?”
金鋒端起茶杯應聲而答:“把我給你泡的茶水拿去滅火。”
趙慶周切了聲,一揮手:“告辭。”
趙慶周鎩羽而走,金鋒也不收拾給他泡的茶杯。而是將茶杯往旁邊一放,又躺了下去。
中午時候,王勇給金鋒打來了飯菜,金鋒也毫不客氣掃了精光,倒頭午休。
一睡到兩點自動醒來,算著時間泡上了二開的飄雪。
發酵的茶葉剛剛舒展開,茶香滿溢伴著茉莉花飄香,而下一個訪客也在隨後登場。
“干嘛呢?掰著手指數啥呢?放衛星倒計時?”
來的人踏著厚實的國產地毯走到金鋒跟前,一屁股坐在金鋒的旁邊,端起飄雪就喝了一大口。
唇齒留香間,來人輕輕嘆息往後一靠,再抓起金鋒的香煙點燃,眼眉露出深深的舒展。
“數鴨子呢!”
“噗!數鴨子?!”
“你怎麼不說數綿羊捏?”
金鋒偏頭瞥瞥來人,似笑非笑:“我吃得香睡得著(zhuo),更不怕蚊子咬腦殼。只有失眠的人才會半夜數一只螃蟹八條腿。”
咫尺之近卻宛若銀河之遙的對面,白彥軍斜著眼恨恨瞥著金鋒:“罵人吶!罵人是不是?”
“罵我橫行霸道對不對?”
金鋒淡然輕笑:“小肚雞腸了不是。這不是你的性格。”
“見面就損我,這就是你的性格?”
連消帶打的一句話出來,白彥軍的霸氣也在不經意間飆射而出。這一刻,金鋒又看見了昔日那狂霸天下的天殺011。
金鋒卻是不為所動笑盈盈說道:“我真在數鴨子。”
“得了喂,你快打住吧你。我還不知道你神眼金嗎?”
“還是夏老那句話,你小子,每一根毛都布滿了奸詐!”
金鋒頓時昂頭無聲笑了起來,眯著的眼縫中淌出一抹真情。
“老白,你丫這來一沒帶煙二沒帶酒三沒帶茶具四也沒帶棋,這是幾個意思?”
白彥軍呵呵笑起來:“我他媽就不能來看看你!?跟你吹吹牛逼打打屁?”
金鋒偏頭側望笑了起來:“早上老趙來至少還帶了個二十年前寫的理論手稿,你丫的,來當說客,也不准備點道具。”
“差評!”
白彥軍眼神一滯,哈了聲,又復哈哈大笑。手掌應在大腿上輕輕拍著,靈活的五指敲擊大腿,宛若萬馬奔騰。
頓了頓,白彥軍收斂笑容輕聲說道:“你他娘的到底是什麼變的?這他媽都能被你猜到。”
“曹操嘛。夏老說的。”
“曹操都沒你丫精。”
白彥軍沒好氣叫道,看著金鋒良久,忽然輕聲嘆息,悠悠開口。
比起趙慶周來,白彥軍在金鋒這裡只待了四十分鐘便自走了人。
整個下午金鋒便自無所事事待在總部豪華辦公室裡無聊的數著鴨子。
白彥軍跟趙慶周屬於兩種完全不同性格的人。
後者是書生,膽小怕事更怕背鍋。前者則是大風大浪裡出來的統領,說話做事都不藏著掖著。
只是,白彥軍不適合做說客。趙慶周也同樣不適合。
整個下午,金鋒唯一做了一件事,就是把白彥軍的茶杯又放在一邊,跟趙慶周的擺在一起。
下午五點五十,王勇准時准點把飯菜送到金鋒跟前,跟兩組隊員站起旁邊,親自監督金鋒吃完下午飯又把飯菜收拾干淨。
臨到差一刻到八點,金鋒又泡上了好茶。
招待趙慶周的是洞頂烏龍,招待白彥軍的是碧潭飄雪,晚上,金鋒泡的是極品竹葉青。
竹葉青不比碧潭飄雪,還要等葉片劃開茶湯出味。
開水一下去,不到一分鐘,綠綠的葉芽便自聚集在一起,就像是雷雨之前魚兒們冒出來透氣一般。
又是一分鐘,房門果然開了。
“小金鋒,找你下棋!”
“殺你個屁滾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