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藥膏堂出來,黑壓壓的一大片一大群人早已在門口等候。
新任巴蜀博物館館長徐德壹、考古所頭子翟富堯,金沙博物館館長譚孝剛,張獻忠沉船寶藏考古發掘頭子諸廣有、蜀大歷史考古院長們率領著巴蜀大大小小的文保頭子們,以及巴蜀書法珠寶玉石各個協會的會長們使勁的鼓掌,熱淚盈眶。
徐文章帶著他的女婿早就按奈不住衝了上來。
就著錦園的茶館,花了兩鐘頭跟故人敘舊,回到廢品站已快要十點。
以前從這裡回廢品站至少也要三個小時。現在,則只用了二十分鐘。
沒別的原因,三水三娃子出錢修了一條高架公路。
三水三娃子刁太婆白叔點點錢婆婆葛開濟葛關月葛家人望眼欲穿的等著,直到金鋒車隊出現在視野中,眾人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便宜干媽王大媽早早的就在廢品站門口守著金鋒!一只手拉著金鋒,一只手握著曾子墨,從那條曾經最泥濘的路一直走到廢品站門口。
在那裡,已經燃起了一個大大的炭火盆。
拿干媽的話說,金鋒回來算是出獄。出獄的規矩肯定要先邁過火盆。完了再用雜七雜八中草藥做的長條拍打金鋒身體。
最後再用皂角洗手!
現在的皂角早就無處尋覓,也不知道王大媽是從哪兒弄來的。
規規矩矩按照王大媽的要求做完,王大媽一把抱住金鋒,嚎啕大哭。
昔日的方桌拼了長長的一排,歸家的游子帶著老婆就坐在最中間,享受著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情,最熱的真情。
這一夜,金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幾年來,也是第一次真正的醉倒。
聶長風那麼凶悍的酒量沒把自己放翻,在這個最暖心最溫情最熟悉的家裡,自己卻喝得斷片。
這種感覺,徑自如此的美妙。
踏實!溫暖!自由!釋放!不設防!
家的感覺,就是這樣的美!
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自己就躺在自己那間小平房的床上。旁邊的曾子墨依舊宿醉未醒,如同海棠花一般嬌艷。
瀑布般的黑發披灑在愛人的肩頭,腮紅紅透,醉眼迷離宛若最美的芙蓉。
眼前一景一物都跟自己走之前一模一樣,沒有一點一滴的變化。
唯獨的,缺少的,是那清晨收破爛的喧囂。
羊脂玉般的愛人就在自己身邊,滿鼻息都是那一輩子聞不夠的比雪花還要清純的香味,叫自己瘋狂,也叫自己痴迷。
昨天曾子墨女士受到的刺激不小,極少喝酒的她在晚上也喝了不少。
從何秀娟到文靜,再到吳老太爺的幾個孫媳婦。
她們都有孩子了。
子墨跟著自己五年了,到現在,自己都沒能給子墨一個交代。
自己鬼谷這一門,只在乎傳承並不在乎後代。
子墨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自己,確實虧欠子墨太多。
自己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來這裡,也只是要完成自己的宿命。
除去固有的宿命之外,還有很多很多的疑問,需要自己去解惑。
難得宿醉,酒醒過後,腦袋空靈一片,現出從未有過的清晰。
不忍心吵醒熟睡中的愛妻,金鋒悄然起身向外走去。
忽然間,金鋒凝望角落一下子愣住。黑暗中露出幾許的自我解嘲的笑意。
走上前去,摸著那焊著十幾根二十四號螺紋鋼的鐵柵欄,看著鐵柵欄後面焊死的保險櫃。
頃刻間,所有的往昔的記憶就像是三峽泄洪,星河倒灌滾滾湧出。那是永不磨滅的回憶。
在外屋的桌子上,還擺著不少當年自己用過的家伙什。每一件物品,都是最好的回憶。
推門而出,迎著清晨的冷風,入目之處依舊是那熟悉的場景。只是對面的廢品站早已關停。
現在的諦都山廢品站,已經成為了集團化產業化一體化的大機構。昔日零收散購再集中打包整理送上一級賺差價的日子,已經不在。
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個專屬於自己和廢品站老人們的家。
永遠的家!
摸出煙來點上,金鋒最先做的事就是打開廢品站的大門。
往些年這個時候,廢品站已經很熱鬧了。
等到金鋒回頭,張丹已經從他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兩兄弟相視一眼齊齊笑了起來。
背著手進了廢品站溜達了一圈,兩兄弟又去了沼澤地亭子裡坐了半響。
最後又登上二手中心的樓頂一直看著璀璨的霓虹消散。
下了樓出了大門,又去了昔日防核爆保險庫的遺址。
當年李家把自己逼走,玉丹和陳映濤聯合李家把這裡收購。李家的人帶著無數人衝進寶庫想要強占自己的收藏,卻是被自己埋了個干干淨淨。
現在這遺址上,已經重新建起了一棟二層的仿古建築。面積擴大了三倍。
點著煙轉身,金鋒和張丹去了隔壁的龍二狗的二手車行。現在,這地方已經是龍二狗的私人車庫。
車庫裡擺著三十多台頂級豪車,有一台還是自己送給他的恩佐,其他的都是龍二狗自己淘的買的。
當年的龍二狗天天叫囂著買最拉風的車去炸街,結果到最後,這些車都擱在這冷宮裡吃灰,日盼夜盼等著龍大爺的臨幸。
“小鋒哥哥,吃飯了!”
廢品站傳來點點變聲期的沙啞聲音,一陣陣的蔥花肉包的香味隨之彌散開來。
在昔日的廚房中金鋒看著已經十二歲長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點點,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在自己的印像裡,點點似乎還停留在那四歲多天天管自己要東西吃的畫面中!
時間就像是握在掌心的沙子,越怕他流逝越握得緊,卻越失去了她。
七年,太快了!
點點都是十二歲了,何猴子的女兒都要做媽媽了。
七年,又太慢了。
自己要完成的宿命,僅僅只看到曙光,卻看不見終點。
包包子可是點點的一絕。早在廢品站的時候他就跟著龍二狗和刁太婆學了很多的手藝。
現在的點點即便一貧如洗了,她光靠賣炸洋芋賣涼粉冰粉都能養活刁太婆!
“小鋒哥哥,你慢慢吃。我去上學了。”
點點手裡拿著兩個包子走出門,又復回頭:“小鋒哥哥,你什麼時候走?”
“你可要等我星期五回來再走。”
金鋒本能的要去掐點點的臉,手一下子定在半空。
眼前的點點都和自己平肩,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像小時候去掐點點的臉。
“鋒哥多待幾天,等你回來。”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做咱們廢品站第一個大學生。鋒哥重獎!”
點點吃吃格格笑起來柔柔的叫道:“我本來就是我們廢品唯一的小不點啊。”
說著點點忍不住抱了金鋒一下,親了金鋒一口,小小俏麗的臉滿是羞紅,調頭就跑。
“小鋒哥哥再見!”
“一定要記得等我回來。”
點點讀的是五朵金花第一的私立學校,周一進校周五才能回來。
以前想進這樣的學校,那就是一個只能奢望的夢。
等到曾子墨醒來已快要十一點,金鋒已經做好了中飯。就著昨晚剩下的飯菜,小兩口吃得津津有味。
“沒那麼多事。有張天師在這,什麼時候都是吉時。”
還沒來得及跟金鋒說上幾句話,騷包和林喬喬就到了廢品站。一個小男孩下了車便自到小碎步跑到曾子墨跟前奶聲奶氣叫著舅媽。
這,是未來道尊!
張金寶!
少天師!
粉妝玉琢的小金寶快要兩歲,扎著的小小的道髻就像是西游記的紅孩兒,特別的招人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