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快十一點,本應該早就舉行的消災祈福法會也拖了一個半鐘頭。
林喬喬到底會生男生女?
若是男丁,有沒有帶雷印?
若是沒帶雷印,那張德雙發飆,又該怎麼辦?
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到了張士朋一個身上。饒是自己已經練到心如止水的境界,在這一刻,也道心失守。
這一天,怕是又要重演去年開山大典同根相殘的悲劇了。
張家,就那麼幾個人了,就那麼幾個男丁了。
再不能死人了……
這當口,張德雙拜祭完張家最後一位老祖,雙手捧起一本泛黃的明代古書呈送到張家列祖列宗神龕之上。
雙手打出法決捧著加裡曼丹沉香長香恭聲說道:“張氏門宗歷代老祖先人在上。不肖子孫張承洃稟告先祖。”
“承洃今天回來,第一朝賀第六十八代天師降臨,第二朝賀第六十七代道尊固修出關大喜。”
“第三……”
忽然間,距離張家宗祠不過四十米的後院中傳來一聲怪異凄慘的叫聲。
“啊——”
“痛啊!”
乍聽這叫喚聲,張士朋張士偉一幫人面色驟變,驚喜中又夾著深深擔憂。
生了,要生了。夫人要生了。林喬喬要生了。
張家第六十八代少天師就要臨世了。
張家血脈,張家血脈又有了繼承人了。
一時間,張士朋張士偉和張浩軒齊齊跪在張家歷代先祖靈牌位下叩首祝告起來。
“啊!”
“啊……”
“張思龍你個王八蛋,老娘在為你生兒子,你聽到沒有?”
“痛死老娘了!你個混蛋!以後再不給你生娃了。”
後院中,林喬喬的聲音叫得特別大聲,極為痛楚。罵聲更是讓宗祠門口站著的道長真人們哭笑不得。
林喬喬的叫罵聲中還夾著不少人的加油鼓勵,林喬喬卻是越發叫得更加大聲。
看著張士朋張士偉一幫人虔誠祝告,張德雙冷哼出聲:“殺豬叫,還早得很。”
說著張德雙頭也不回冷冷叫了一句,立刻的,諸葛鋼鐵就帶著張凌軒進來。
“凌軒。跪下。”
噗通一聲,張凌軒就跪在張家靈牌位前,跪得規規矩矩。
這一幕出來,張士朋張士偉和張浩軒不由得一怔。門外站著的邵建王瑾瑜一幫人更是吃了一驚。
張士朋偏頭側首一看張凌軒,不由得眨眨眼,猛地下身子大震。
這當口,張德雙手捧長香對著張家先祖牌位輕聲說道:“各位老祖先人,承洃今天,把你們流落在外的張家骨血帶回來……”
“認祖歸宗!”
“凌軒,磕頭!”
轟!
嗡!
張德雙這話就像是核彈爆響,炸得宗祠內外所有道門中人目瞪口呆,更是炸得張家上下裡焦外嫩汗毛倒豎。
張凌軒非常順從聽話,跪在蒲團上向張家先祖令牌不住磕頭。
一瞬間的剎那,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定在這個年輕人身上。
張凌軒看樣子不過二十來歲出頭。身材修長皮膚白皙劍眉星目,初一看就是小鮮肉,再看之下徑自越看越覺得這個少年像極了一個人。
張士偉在龍虎山的時間最長,乍見張凌軒側臉便自打了個寒顫,失聲叫道。
“林喜……”
猛地一下子,張士朋和張浩軒倒吸一口冷氣,再看張凌軒之後徑自騰然跳了起來,身子劇震狂震不休。
眼前跪在蒲團上的這個張凌軒,徑自跟張林喜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豐神如玉的氣質,那清靜無為的神態,那幾乎和張林喜一模一樣的背影。
剎那間,張家男丁們都被嚇著了,心裡更是湧起絕不可能的想法。張士偉更是覺得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你,你……”
“他……”
“承洃。他是誰?也是張家人嗎?”
張德雙給了張士朋一個冷漠至寒的冷笑,面目清冷如冰獰笑起來。
“他要不是張家人。我還敢叫他,給老祖先人磕頭嗎?”
張士朋身子一顫怒視張德雙,沉聲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認祖歸宗唄。我還能有什麼意思?”
“士朋叔,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這種白痴話也問得出來。”
張士朋臉色一白,長須輕顫加重語氣叫道:“他是承天……承天的什麼人?”
張德雙桀桀冷笑兩聲,等著張凌軒磕頭完畢嘴巴一努曼聲叫道:“凌軒,讓你士朋叔祖看看你的雷印!”
張凌軒二話不說,即刻起身撈起自己的名貴襯衣拉到手臂之間,慢慢探出去直對張士朋。
頃刻間,張士朋張浩軒就呆立當場。
張士偉小心翼翼湊近了定眼一看,陡然間如遭雷亟呆立當場,失聲怪叫。
“腕中雷!”
“你真是承天的兒子?!”
帥氣迷人陰柔沉婉的張凌軒默默點頭。卻是一個字也不說。
張士偉呆了呆,怔怔看著張凌軒,臉上現出極其復雜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意外,更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怒。
嘴皮蠕動雙手探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該不該去握張凌軒!
張士朋在這時候同樣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眼前的這個少年,百分之百的是張家人。自己一眼就能看出來。就像當年在雷公山第一眼看見張思龍的時候,自己就覺得張思龍很親近。
銳利的鷹眼盯著張凌軒的手腕間那一坨直徑超過一釐米的紅色胎記。
那是張家血脈才有的隨生而帶的雷印。
這個雷印長在手掌和手腕結合處,所以叫腕中雷。
但是,他還有一個更威風的名字。
“少陰心雷!”
因為這個雷印剛好長在少陰心經處。心主神明,開竅於舌,其華在面。
所以張凌軒長得非常的好看,眼神雖然有些懵懂迷茫,但他看著卻是給人一種可以信賴的感覺。
少陰心雷是很少見的雷印,在張家六十八代數千位嫡親血脈當中,帶雷印出生的也就占了三分之二不到的人數。
其中雷印長歪的,那就多不勝數。比如張德雙的雷印長在屁股上,張士朋的雷印長在左手,張浩軒的雷印長在額頭。
長在掌心裡的,那就是鳳毛麟角。
像被譽為張家百年第一人、正一中興之主的張承天,他的雷印距離掌心還有那麼三釐米的距離。
像騷包那種長在手心正中且是五雷正心的,張家一千八百多年來,除去前四代天師之外,也就張繼先和騷包有得起。
張繼先有多厲害就不用說,歷史上第一個被皇家承認並冊封的天師。
也是因為張士朋見過騷包的五雷正心,所以當初在分米的時候,張士朋義無反顧把米給了騷包。
宗祠外,邵建王瑾瑜小張零一幫真人大真人們齊齊盯著這個從天而降的張凌軒,神色各異。
這個張凌軒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擠趕著在這個節骨眼上空降天師府。
這是要搞大事的節奏。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過一會,就是大戰開打了!
這一回,這天師府又要見血了。
“張凌軒。說說你自己的情況。你的父親是誰?你的母親是誰?你是怎麼來的?這些年你都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不回來?又是什麼原因不回來?”
“還有,你回來干什麼?”
在驚錯錯愕之後,張士朋第一個反應過來。臉色沉穆威赫凌然,語重滔滔。
飄然出塵俊秀如女子般的張凌軒就這麼好好的站在原地,只是輕輕細語說了一句話。
“我回來入族譜!”
張士朋盯著張凌軒肅聲追問:“你的功法由誰傳授?授箓又在哪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