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份,只有子墨張百忍王晙芃岳建軍四個人知道。”
“十年以後,你就可以為神州做事了。”
“做滿十年,你自由。”
頓了頓,金鋒輕聲說道:“實在抱歉,把你拉下水。廣基死在我懷裡,我抱著他,抱著他的身體,從熱到冷……”
“我,到現在,心口都還在痛。”
“廣基死後,王晙芃岳建軍張百忍都在尋找接班人。他們征求過我的意見。”
“這件事,我可以不管。但我永遠忘不了,廣基躺在我懷裡看著我笑的樣子。”
“此生無悔,入神州。”
金鋒聲音低沉沙啞,說不出的悲涼。
“我看過很多人的資料,他們……沒人比得上你。”
“無論是膽色謀略和權術……當初老戰神請你過去吃飯要認你做干孫女,你出人意料拒絕了他。”
“你是我見過最出色的巾幗女傑!”
“我,這輩子朋友不多。你算是一個。”
“那我算不算你的女朋友?”
金鋒嘴角抿著淡然一笑:“我寧願你做我的知己。”
“我寧願做你的女朋友!”
安庭葦抿著嘴唇,眼眸霧氣蒙蒙,過了好久才低低說道:“無論是做你的知己還是朋友,都挺難的。”
幽幽嘆息聲中,安庭葦又露出爽朗的笑:“既然你把我當成最好的女朋友。”
說著安庭葦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應你就是!”
安庭葦低埋螓首輕悠悠說道:“只是我有一個要求。別給我派什麼老公配偶來。”
“此心、此身、已許人!”
金鋒皺著眉頭,安庭葦輕聲說道:“過些年我宣布我出櫃就是。”
安庭葦說出這話,徑自帶著說不出的決絕和傷悲,還有無盡的落寞和傷懷。
金鋒怔了怔,默默點頭!
金鋒完全能感受安庭葦心中的痛,卻又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言語。
“老板,說起白手套,你是最大的那一只吧。”
須臾間,安庭葦又露出那甜蜜治愈的笑容,把金鋒交代的事情丟在一邊。
做神州白手套這樣的大事,在自己眼裡完全根本沒有金鋒重要。
安庭葦確實一位難得的女中豪傑。那麼大的事情分分鐘就有了決斷,分分鐘又拋之腦後。
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果斷,超過了廣基。
“不是。”
“怎麼會不是?你這些年為祖國做的事,一定不少。”
“有那麼一點。”
“只有那麼一點?”
“像我這樣的人,神州祖國還有很多。”
“像你這樣成就的人,神州就一個。全世界也就一個。五百年,就這麼一個!”
“對了。老板,在我以身許國之前,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金鋒側首直視安庭葦,輕聲說道:“以身許國,以心愛國!”
“還有嗎?”
“沒有了。”
“真沒有了?老板。你個人對我有什麼要說的?”
看著安庭葦那吹彈可破的傾世紅顏,金鋒輕聲說道:“謝謝!辛苦!”
安庭葦皺皺眉頭噗哧一聲露出百花齊放的燦爛笑靨,嬌聲溫語,帶來暖春的氣息。
“就這?”
“我為你許國愛國了,光說一句謝謝就完了?沒誠意哩。”
托著腮的安庭葦痴痴柔柔定定靜靜凝望金鋒,潤潤眼眸眸光燦爛,化作一葉從天飄降的鵝毛,無聲的,輕輕的,微不足道的在金鋒的心弦上撩了一下,隨即便自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要什麼?能給的,我給。”
“你給我也寫幅字吧。”
“隨便什麼字都好。應不應景都無所謂。主要就是想要你的一幅字。”
“其他的,都沒有你的字重要。”
說這話的時候,安庭葦深望金鋒,帶著無盡的眷念。雖然還努力的笑著,但眼角的熱淚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那火熱的目光滾燙,燙得金鋒徑自不敢去面對。
此時此際,安庭葦露出最真實的那一面。
誰說自己不喜歡金鋒?
自己喜歡是把那情藏到內心最深處,從不對人展露。
誰說自己不愛金鋒?
自己愛是把那愛刻在骨髓中,流淌在血脈中!哪怕是金鋒已不久於人世!
如果自己不喜歡金鋒,如果自己不愛金鋒,那自己早就嫁人生兒育女。
人,認定了一個人。那就是一生,一世!
無論滄海桑田,不論時空輪回。
這一刻安庭葦的真情吐露,卻是如此的自然,又如此的傷懷。
金鋒又點上一支煙,苦苦笑著:“我,好像找不到合適的,咳咳,送給你……”
“怎麼會?你……是大才子哩!”
安庭葦淚水長流,卻又笑靨如花:“隨便你寫,你寫什麼都好。”
“錢不錢的倒是無所謂,就是想要你一幅字,去……”
“去裝……逼!裝大逼!”
安庭葦努力笑著說出從未有過的粗口,玉容含笑淚如泉湧,肝腸寸斷。
“大才子……有了!”
“那就唐伯虎的吧。陳洪品最喜歡他。”
“希望,你也喜歡。”
紅泥爐,熱火炭,窗外雪飛,室內如春。
鋪開那最貴最罕見的白色金粟山藏經紙,金鋒默默深吸了一口香煙,提著筆蘸著墨,還沒痊愈的左手握著右手手腕,輕輕的在紙上拉出一筆。
八面出鋒!
天骨鶴體、再現人間!
“紅滿苔階綠滿枝,杜宇聲聲,杜宇聲悲!交歡未久又分離,彩鳳孤飛,彩鳳孤棲。”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
“君。”
寫下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天馬行空我行我素唐伯虎的一剪梅,金鋒已是耗費了全身氣力。
鼻孔中一滴滴的鮮血滴落在紙上,血如花瓣,一朵一朵,千朵萬朵,將最名貴的金粟山藏經紙染紅染透!
手絹捂住鼻孔不住咳嗽,沒一會那手絹紅了。
耗費完所有的力氣卻堅持拿起那多年都未曾用過的鋒鑒戳子蓋上戳印。
長長久久的吁出一口氣,金鋒直起腰身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幸不辱使命!”
“請安總雅正!”
安庭葦緊緊抿嘴,抱著搖搖欲墜的金鋒,看著那嘔血的八面出鋒一剪梅,泣不成聲哀拗傷絕。
“金先生!”
“金鋒!”
“金鋒……”
今天,是正月十三的下午,距離金鋒刻字只剩下不到四十二個小時。
金鋒,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不多了。
又一次被緊急送進生物倉中,哪怕是注入了鎮定劑,金鋒的身體都會不停掙扎根本無法休眠,生物倉內調配的百種天材地寶再也無力吸收。
李傳珍徐嘉帥兩位醫學院大院士與聖羅家族的專家們在采用過無數法子都失效之後,黯然宣布生物倉治療失敗。
李徐二人將金鋒病例傳回神州,由鐘景晟一幫子御醫聯合診斷,最終鐘景晟流淚嘶哭。
“問金總顧問,有什麼想見的人。”
“抓緊時間……”
視頻關閉的那一瞬間,神州碩果僅存不多幾個老神醫哭成淚人宛若失去最心愛玩具的孩童,哭得不行。
金鋒生命倒計時屬於最絕密的絕密,鐘景晟自然知道。
龍四和徐增紅商議之後想要報告曾子墨,卻是被小蘇賀否決。
“鋒哥有交代。任何事不能對嫂子說。”
“要報告,找老戰神。”
龍四拿起電話接通老戰神,手都在戰抖。
“我曉得了。”
“小鋒沒得事。”
“他還有事沒做完。”
“你們陪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