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藍雖然自小待在玄月的身邊,可對於師傅的來歷和白雲寺的一些隱秘知之甚少,平時雖然也從瀘沽和璇璣那裡聽過一些傳聞,可畢竟真真假假無法考證。
只是玄月從來不願意說以前的事情,所以她也不敢問,今天聽師傅要給自己交個底,頓時又興奮又緊張,這倒不是她對師傅的來歷有多大的興趣,而是一心想知道自己的來歷。
玄月師太好像早就猜透了戴明藍的心思,盯著她說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准確點說你很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因為你可能早就猜到我們是母女了,否則,我也不會這麼信任你。”
戴明藍扭捏道:“師傅,我從小跟著你長大,即便我不是你生的,在我眼裡也和親生母親沒兩樣,不過,我確實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親是誰。”
玄月閉上眼睛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確實是我親生的女兒,並且還是在我五十多歲的時候生的,不僅是我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一個在我身邊長大的孩子。
我之所以一直瞞著這件事,一方面為了維護出家人的體面,另一方面也是為你的將來打算,雖然你從小就剃光了腦袋,並且給你取了法號,但你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尼姑,這些事情即便連瀘沽璇璣也不清楚。”
戴明藍一臉驚訝道:“師傅,你不是說我從小就在白雲寺長大嗎?怎麼能瞞得住瀘沽和璇璣呢?”
玄月緩緩說道:“只要我不想讓她們知道的事情自然就瞞得住,實際上我這輩子生的孩子都都是交給他們的父親撫養。
只有你和明月是個例外,當年我為了生下你出去雲游了三四個月,生你的地方就在我堂哥戴萬林的家裡。”
“戴萬林?”戴明藍一臉疑惑地問道。
玄月嗔道:“就是官塘村的戴峰家,他是我的侄子,如果論資排輩的話,別看他一把年紀,還要叫你一聲老妹呢,他的兒子女兒都該叫你姨婆了。”
說著,見戴明藍脹紅了臉,繼續說道:“我生下你之後,原本想留在戴萬林家裡撫養,可不知為什麼,也可能是因為五十來歲才生下的孩子,心裡總有點舍不得。
回到白雲寺之後,心裡總是記掛,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就在你兩歲的時候接到了山上,從此再也沒有離開過我。
所以,瀘沽璇璣她們只知道你是我化緣的時候撿回來的孤兒,並不清楚是我的親生女兒,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我從小就對你另眼相看,後來她們可能也起過疑心,但總歸只是疑心而已。”
戴明藍怔怔地楞了一會兒,不解道:“師傅,你剛才說只有我和戴明月沒有交給生父撫養,這是為什麼?難道我們的生父已經不在人世?”
玄月沒有直接回答戴明藍的問題,而是緩緩說道:“要說明月的身世,那只能從我自己的身世說起。”
戴明藍原本急著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麼人,一聽玄月要說自己的身世,只好憋著沒有繼續發問,只聽師傅繼續說道:“其實民間對我的身世早有傳言,並且基本上是真實的,我確實是南安縣大地主戴振英的親孫女。
只是生不逢時,十五歲的時候你爺爺就被槍斃了,你奶奶沒多久也死了,家產被搶的精光,家裡的兩個哥哥送到了勞改隊去做苦工,就再也沒有回來,只剩下我一個人住在一棟破屋子裡餓得要死。”
說著,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戴明藍,見她一臉驚異的樣子,哼了一聲道:“那年頭你可沒有見識過,整個世界就像是瘋人院,像我這種出生的人根本就不算人。
好在我十六七歲就長得一副好模樣,想偷我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顧忌我的身份沒敢下手,並且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枕頭下面都藏著一把殺豬刀,如果有哪個膽大的摸進房來,就用刀子對付他。
那個年頭,強奸可不是小罪名,更何況我是大地主戴振英的孫女,跟我粘上關系可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敢靠近我的男人基本上沒幾個。”
戴明藍吃驚道:“哎呀,師傅,你最後肯定殺人了吧?”
玄月從牙縫裡哼了一聲道:“殺人?我不僅殺人了,而且一殺就是兩。”
“啊。”戴明藍雖然也是心狠手辣的殺手,可聽了以後還是忍不住一聲驚呼。
玄月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過,膽大的人確實有,這個人就是戴凝的爺爺戴紅軍。”
戴明藍驚訝道:“戴紅軍?難道你把他殺了?”
玄月雖然在回憶過去曾經經歷的苦難歲月,可並沒有一絲傷感或者輩分的樣子,反倒像是在訴說自己輝煌家世似的,聽了戴明藍的驚呼,白了她一眼,嗔道:“我要是把戴紅軍殺了,戴凝難道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
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俗話說山不轉水轉,風水輪流轉,這話說的不錯,想當年戴凝的祖父戴大江可是我家的長工,沒想到他的兒子戴紅軍後來參了軍,轉業之後在公安局當領導,屁股後面背著槍,搖身一變成了南安縣地盤上呼風喚雨的人物。
也可能是我的美貌吸引了他,也許是想著睡戴振英的孫女能洗刷當年他爹給咱家當長工的恥辱,反正,那天晚上他喝完酒之後,屁股後面背著槍,趁著天黑悄悄摸進了那棟破屋子把我給弄了。”
戴明藍失聲道:“你那把殺豬刀呢?”
玄月白了戴明藍一眼,嗔道:“殺豬刀可不是用來對付戴紅軍的,說實話,我雖然成了賤命,可這身子也要看給誰了,既然戴紅軍喜歡我,為什麼要拒絕他呢。”
“怎麼?難道他還會娶你?”戴明藍驚異道。
玄月忽然忍不住一陣咯咯大笑,就像是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好一陣才說道:“你是想像不到那個時候一個地主的女兒算什麼東西,你要是長得醜,那就是豬狗不如,你要是長得美,也是妖精狐狸精,連人類都算不上,還想有人敢娶你?
戴紅軍雖然色膽包天,可他也只敢深更半夜偷偷摸摸來找我,好在他總能給我帶點吃的東西,總算不會挨餓了,可時間久了也免不了風言風語。
我記得被戴紅軍睡了半年光景,他就不太來了,還故意躲著我,後來才知道,有人在暗中告了他一狀,上級領導都找他談話了。
實際上我也大概知道這個告狀的人是誰,無非是整天沒事在我屋子附近轉悠的幾個窮小子,他們應該看見過戴紅軍來我的屋子裡。
當時我心裡那個恨啊,好不容易混個吃飽肚子,沒想到就這樣被人給壞了好事,說實話,那時候我就有殺人的心思了。
可沒想到真就有人送上門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戴紅軍的膽量鼓勵了那個死鬼,居然深更半夜從窗戶爬進來想占便宜,結果,剛趴在我身上就被我在他身上一刀刺了一個透明窟窿,然後把屍體藏在了床底下。”
“啊。”戴明藍驚呼了一聲。
玄月卻一臉平靜地說道:“說實話,這事我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不可思議,按道理來說,我可從來沒有殺過人,第一次殺人難免害怕,但奇怪的是我當時一點都不害怕,那感覺就像殺了一頭豬,一只雞,心裡面只覺得痛快。”
戴明藍焦急道:“那你趕緊跑啊,要是被抓住了哪有活路?”
玄月哼了一聲道:“說實話,我本來當天晚上就想跑了,這樣也就不會搭上兩條命了,我我心裡面總有一絲期盼,盼著戴紅軍這混蛋能再來一次,現在想想,我當時確實愛上這個男人了。”
戴明藍疑惑道:“你還敢等他?他是警察,人家告他一狀就被嚇住了,要是知道你殺了人,非抓你不可。”
玄月哼了一聲道:“抓我?我那個時候早就活膩了,他要是敢抓我的話,我就把什麼都兜出來,他也別想有個善終,說實話,第二天我還想去公安局找他呢。
可沒想到半夜時分我正在清理床上血跡的時候,這個死鬼的婆娘好像猜到男人昨晚來了我的屋子,一個人跑來敲門,我生怕驚動了左鄰右舍,只好開門讓她進來,在她看見床上的血跡正要尖叫的時候,被我一刀抹了脖子。”
戴明藍又是醫生驚呼,吃驚道:“師傅,怎麼聽起來你好像天生就是一個殺手啊。”
玄月哼了一聲道:“一個心裡充滿了仇恨的女人跟一台殺人機器也差不多,反正已經殺了一個,又何必在乎多殺一個,何況,這些窮小子分光了我家的財產,居然還想在我身上占便宜,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戴明藍似乎也受到了玄月的感染,咬牙切齒道:“該殺。不過,師傅,現在應該跑路了吧?”
玄月點點頭,說道:“那當然,在殺了兩個人之後,我算是對戴紅軍這個王八蛋徹底心涼了,記得當時我就用一盆冷水衝干淨了身上的血跡,找了一套干淨的衣服換上。
現在想想,也可能是戴紅軍故意要放我一馬,把其中一具燒焦的屍體當成了我,等他們搞清楚屍體身份的時候,我已經逃出了南安縣縣城,來到了關北鎮的關家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