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霞臉色慢慢沉下來，坐在那裡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的意思我清楚，但沒必要把話說的這麼明白，說實話，我倒不覺得周鈺是從趙局那裡得到消息，還有一個人才是她真正的耳目。”
楊文意疑惑道：“你說的是誰？”
洛霞哼了一聲道：“你應該聽說過李長年吧？”
楊文意點點頭說道：“知道，他去年不是被趙局提拔到一分局當副局長了嗎？我聽說他和樂桐是戰友，並且連這條命都是樂桐救下的。”
洛霞拿出一疊卷宗說道：“這是當年樂桐被槍殺的案子，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我倒不是指望你偵破當年的懸案，而是希望你從中找到一點啟發。”
頓了一下盯著楊文意問道：“你認識樂桐嗎？”
楊文意楞了一下，說道：“說不上認識，打過交道，我們不在一個局，不過，當年那個案子只要老一點的人都知道。”
“你覺得樂桐這個人怎麼樣？”洛霞問道。
楊文意猶豫了一下說道：“他是烈士，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我不想對他做什麼評價，總之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刑警。”頓了一下說道：“按道理他應該和趙局也認識吧，那時候趙局應該是他的上司。”
洛霞好一陣沒出聲，最後說道：“實際上趙局很少提及當年那個案子，也很少提到樂桐，不過，我現在知道，周鈺做臥底的事情應該和李長年有關。”
楊文意謹慎地說道：“李長年這麼多年都沒有得到重用，現在突然被提拔起來，說明趙局還是很賞識他。”
洛霞擺擺手說道：“我們先不提這些事情，還是說說關璐的案子，我不指望這麼短時間之內你有什麼進展，不過，總應該有點思路吧？”
楊文意拿出一個小本子說道：“畢竟是過去五六年的案子了，並且涉案人員大多數都已經死亡，常規的調查手法顯然無濟於事，只能采用非常的手段。”
洛霞問道：“你的非常手段具體包括哪些措施。”
楊文意猶豫道：“我的非常手段必須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那就是關璐的家裡人存在起碼一個知情者，或者在這幾年中關璐曾經和某個家庭成員發生過聯系，只要這個條件成立，我總會從這些親屬中找到突破點。”
洛霞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但你是否忽略了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關璐的親屬中某個人可能一開始就參與了關璐詐死的計劃？”
楊文意說道：“這種可能並不是不存在，但從目前她的幾個親屬來看，最有可能的無非是直系親屬，包括她自己的父母和樂正弘母子。
當然關璐還有兄弟妹妹，我每個人都做了調查分析，關璐自己的父親在她遭遇車禍不久也遇害，她的母親是個村婦，恐怕沒有這種能力。
而周鈺當天的行蹤有據可查，樂正弘就更不用說了，從他後來的表現看，跟我們設定的角色根本不符，至於關璐的妹妹和幾個堂兄弟涉案的可能性也很小。
事實上，我調查過那場飯局的背景，雖然有市委宣傳部的領導參加，但召集人是黃桂濤，談論的是一筆投資問題。
這個聚會是在兩天前敲定的，根據楊玥的說法，她和關璐是在聚會那天中午才受邀參加，而關璐去參加這個聚會好像還有另一個目的，她想找宣傳部部長張希偉幫樂正弘安排到另一家媒體工作。
所以，整個過程看起來並不像是有預謀的，我傾向於對孫斌的謀殺是一次預謀犯罪，關璐也有可能是目標，但在最後時刻朱然出現了，她陰錯陽差地上了孫斌的車，實際上監控錄像印證了這個分析。”
洛霞擺擺手說道：“這些情況不用說了，我想知道後來的情況，關璐怎麼就人間蒸發了。”
楊文意點點頭說道：“這就牽扯到關璐在藍裳組織究竟從事了什麼活動，現在看來，她涉嫌參與了孫斌的集資案，還涉嫌參與了洪碧販毒集團的資金運作。
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她那天晚上也是被謀殺的對像，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臨時決定借機詐死，如果她不詐死的話，不僅販毒集團放不過她，起碼會牽扯到孫斌的案子中。”
“但販毒集團為什麼要殺孫斌？”洛霞質疑道。
楊文意說道：“現在看來孫斌是關璐洗錢的一個重要渠道，他牽扯到的人可能比關璐還要多，既然我們已經對他秘密調查，他的同伙自然不想事情敗露，如果除掉關璐和孫斌，無疑等於掐斷了我們所有的線索。
從洪碧和杜洋涉毒來看，藍裳組織和戴向佛販毒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我認為除掉孫斌和關璐有可能是幾個利益集團達成的共同協議，至於是誰來執行，那就不重要了，當然，根據杜洋的供述，戴向佛是這場車禍的策劃者。”
洛霞把雙手抱在胸前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說道：“我同意你的分析，說實話，關璐詐死應該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唯一選擇。
因為販毒集團容不下她，藍裳組織也容不下她，只能人間蒸發，而除了藍裳組織和販毒集團之外，誰還能幫她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偽造現場、銷聲匿跡呢？”
楊文意點點頭說道：“我一直在考慮孫斌和朱然離開度假村之後，關璐都干了什麼？如果她親眼目睹了對孫斌的謀殺，那她為什麼要跟著孫斌呢？她是如何離開度假村的？”
“有結論嗎？”洛霞問道。
楊文意從包裡面拿出一疊打印紙，然後展開來，只見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一些手機號碼，說道：“關璐在出車禍那天的電話來往很頻繁，但其中有一個手機號碼很可疑。”
洛霞拿過那張紙看了一會兒，說道：“我們曾經調取過關璐當天的通話記錄，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號碼。”
楊文意指著一個號碼說道：“你看，這個手機號碼，關璐在下午四點鐘左右撥打了這部手機，通話時間十分鐘左右，但在晚上八點四十分關璐又主動給這部手機打過一個電話，通話時間僅有兩分鐘左右，從時間上來看，當時距離車禍發生不到一個小時。”
洛霞疑惑道：“這能說明什麼？”
楊文意說道：“本來說明不了什麼，但如果你知道這個機主的身份的話，想像空間就大了。”
洛霞好像來了興趣，急忙問道：“這部手機是什麼人的？”
楊文意沒有說話，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洛霞說道：“這個人名叫張露，原來是南安縣的一個小律師，但她是關璐的中學同學，還是關璐曾經的法律顧問，現在是正弘投資集團的法律顧問。”
洛霞盯著照片怔怔地看了好一陣，似自言自語地說道：“這難道真的是巧合嗎？”
楊文意顯然不清楚洛霞曾經在南安縣和張露交過手，還以為上司是在說電話的事情，於是繼續說道：
“事情就這麼巧合，表面上看關璐給一個老同學打電話沒什麼可奇怪的，但在我調取了張露的手機通話資料之後，驚訝地發現她和關璐可不是一般的同學。
事實上她們的關系非常密切，幾乎每個星期都互相通話，最密集的時候曾經一天打過四五次電話，最長通話記錄是半個多小時。”
洛霞激動地問道：“你認為張露有可能是關璐詐死的知情者？”
楊文意搖搖頭說道：“現在下這個結論還為時尚早，不過，我對她們那天的談話很感興趣，遺憾的是時間太久了，電信局也查不到。”
洛霞盯著照片呆呆地注視了好一陣，說道：“即便她和關璐詐死無關，但和關璐肯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說實話，上次在南安縣我就對她有所懷疑，可後來得知她並不是藍裳成員。”
楊文意急忙問道：“怎麼？她在南安縣有案子？”
洛霞搖搖頭說道：“也算不上什麼案子。”說著，把張露代理購買一套老宅子以及樂正弘在老宅子地下室找到巨額資金的事情說了一遍。
洛霞遺憾道：“這個人很難對付，如果沒有證據的話她是不會承認的，現在看來，她有可能是關璐在南安縣的心腹，如果周鈺認識她的話，那她很有可能很早就知道自己兒媳婦是什麼貨色了。”
說到這裡，洛霞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忽然說道：“你查過周鈺樂正弘那天晚上的通話記錄嗎？”
楊文意搖搖頭，說道：“這倒沒有，我相信關璐還不至於愚蠢到和自己的家裡人在電話裡談論敏感話題。
並且，我懷疑關璐說不定有兩部手機，否則那天晚上她把手機留給了楊玥，後來怎麼跟外界取得聯系呢？
我不信她在目睹了孫斌慘死之後一個人銷聲匿跡，肯定和外界聯系過，這個人應該是她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