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宏偉從喬梁辦公室出來就接到了小舅子張順發打來的電話,電話裡,張順發聲音透著說不出的興奮:“姐夫,晚上叫上我姐,松北酒店走起,我請客。”
“你又要搞啥么蛾子?”凌宏偉皺了皺眉頭,他對這個小舅子再了解不過,好吃懶做,一年到頭沒見他賺啥錢,欠一屁股債倒是有,要不是媳婦一直偷偷拿錢接濟這個小舅子,估計日子早過不下去了。
“姐夫,瞧你這話說的,我總不能一直讓你看不起不是?我跟你說,今兒個我賺到錢了,想請你和姐姐吃頓大餐。”張順發咧嘴笑道,“晚上記得哈,松北酒店。”
張順發說完掛了電話,其實吃飯的事,他打給姐姐就行,但他偏偏就是想在凌宏偉這個一直瞧不起他的姐夫面前顯擺一下,所以他特意把電話打給了凌宏偉。
眼下的情況,令喬梁意識到自己手下無人可用,他初來乍到,除了姜秀秀向他推薦的凌宏偉之外,並沒有其他真正的可信任之人,而他之所以會這麼快信任凌宏偉,第一,是姜秀秀的推薦,第二,是凌宏偉在和他的接觸中,也獲得了他的認可。
當然,他能這麼快信任凌宏偉,前提還是姜秀秀的推薦,沒有這個基礎,他對凌宏偉至少也得觀察一段時間。
而當前的情況,是除了凌宏偉外,他無人可用,就拿昨晚的事來說,孫東川明面上是嚴格執行他的指示了,最終的結果也讓他挑不出毛病,但這裡頭,有多少是敷衍應付他的成分呢?
手底下沒人,就是光杆司令!喬梁眉頭緊擰著,在體制裡混了這麼些年,喬梁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一個領導,如果手底下沒有一幫自己的人,那根本就很難將工作開展起來,他的政令,出了他的辦公室,恐怕能買賬的都沒有幾個。
喬梁默默想著心事,這時許嬋敲門走了進來,將一份名單放到了喬梁桌上,道:“喬縣長,這是按您的要求,從縣裡各部門挑出來的最近兩年剛招錄進來的畢業生,您看要不要將您的秘書人選盡快定下來?”
“嗯,你放桌上,回頭我會看一看。”喬梁點點頭。
許嬋聞言點了下頭,見喬梁沒別的事,也就離開。
中午,喬梁在縣食堂吃了午飯,便走回自己的租房午休,房子租在離縣大院近的地方就是有個好處,來回很方便。
喬梁上樓時,走到自己房子所在的三樓,樓梯也同時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聲音是從樓上傳下來的,喬梁抬頭一看,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之色:“是你?”
從樓上走下來的人看到喬梁,同樣也倞咦了一聲:“你也住這?”
“對啊。”喬梁呵呵一笑,對方正是昨晚他在宏輝賓館樓下夜總會碰到的黃紅眉,喬梁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對方,心裡是真的意外,有時候人的緣分就是這麼奇妙。
“你剛搬來的吧?不然我以前怎麼沒看到你。”黃紅眉笑問。
“沒錯,我剛搬來沒幾天。”喬梁笑著點頭,“你家在樓上?”
“我租的,不是我家,我哪買得起房子。”黃紅眉嘻嘻一笑。
“松北縣的房子不貴,你努力一下,說不定回頭能買上。”喬梁笑道。
“這不正在努力嘛,不過要買房也不能在松北買,得去市裡買,那才能增值。”黃紅眉笑道。
“你是松北本地人嗎?”喬梁問道。
“我不是,我是貴北省人,不過我爸媽都在這邊打工,來很多年了,我也就跟過來了。”
喬梁聞言恍然,對方是西南那邊的人,江州倒是有很多從那邊過來打工的。
大概知道了對方的情況,喬梁也沒多問,畢竟交淺言深,不過看到黃紅眉提著個包要出門的樣子,喬梁還是隨口問了一句:“你這是要去上班了?”
“上個屁班,別提了,昨晚我們的場子被封了,聽經理說這次很嚴重,短期可能開不了。”黃紅眉嘴巴翹得老高,旋即又笑道,“要不是昨晚沒上班,你這會哪裡能遇到我,我通常都是早上下班,一覺睡到傍晚,然後直接去上班的,往常這個時候我還躺在床上睡大覺呢。”
“那看來你得換個工作了。”喬梁笑道。
“不用換,先歇息幾天吧,聽經理的意思,回頭可能要把場子開到其他地方,到時候接著去上班,反正提成挺高的,也不累。”黃紅眉笑道。
喬梁聞言一愣,那個場所換個地方還繼續開?尼瑪,跟老子打游擊啊。
喬梁愣神間,就聽黃紅眉繼續道:“你說這縣裡邊的領導也真的是閑的,正事不去管,管這種無聊的事,真的是吃飽了撐的,太煩人了。”
聽到黃紅眉的話,喬梁哭笑不得,知道黃紅眉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喬梁也沒計較,笑道:“這是違法的事,縣裡當然得管,你說有多少人因為玩這個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這是害人的玩意,必須得嚴禁。”
“這哪能禁得了?”黃紅眉頗有些不屑一顧,又好笑地看著喬梁,“你怎麼跟個老學究一樣,講話也一板一眼的,我感覺你都跟那些領導有點像了。”
黃紅眉說著看了下時間:“哎呀,不跟你說了,我約了閨蜜去逛街,先走了。”
黃紅眉說完,踩著高跟鞋一扭一扭下樓去了,喬梁看著對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這個黃紅眉倒是挺有意思,大大咧咧的,跟人有種自來熟,長得雖然一般,但笑起來卻是讓人感覺格外舒服,尤其是那雙眼睛跟會說話一樣,讓人印像深刻。
走進自己宿舍,喬梁很快就躺下午睡。
下午喬梁前往市裡開會,會議是由市政府召集的,主要跟生態環境保護工作有關,因為松北縣前些天才被省環保督察組點名,所以這次會議,市裡邊分管環保的副市長也拿松北縣作為反面教材批判,搞得喬梁臉上火辣辣的,面上無光。
開完會後,喬梁來到了馮運明辦公室,剛從外邊回來的馮運明看到喬梁過來,不由開起了玩笑:“小喬,你是不是派人跟蹤我,我剛回辦公室,你就踩著點過來。”
“馮部長,可別這麼說,我哪有膽子派人跟蹤您啊,只能說咱倆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知道您這會在辦公室,所以才過來的。”喬梁笑道。
“呵呵,兩個大老爺們,還心有靈犀一點通……”馮運明笑道。
喬梁嘿嘿一笑,他現在和馮運明說話越來越輕松,兩人相處也愈發隨意,這種變化是可喜的,喬梁也喜歡這種狀態,而馮運明顯然也是更加將他當自己人看待了。
“對了,給你看看這份文件。”馮運明將辦公桌最上面擺著的一份文件遞給喬梁。
喬梁接過來看了幾眼,驚訝道:“黃傑要去西北掛職?”
“可不是,你提前結束掛職,咱們這邊得派人補上這個缺啊,駱書記就把他的秘書給安排上了。”馮運明呵呵一笑,“因為去西北是掛職副縣長,黃傑的級別不夠,駱書記還將他突擊提拔了一下。”
“這個黃傑,還真是狗屎運。”喬梁撇撇嘴,黃傑之前雖然是給駱飛當秘書,但級別只是正科,這次也算是借著掛職的東風將級別提上來了,但其他人偏偏也不太好說啥,畢竟去西北那苦兮兮的地方掛職,適當提一下級別作為照顧,別人是不好反對的。
“你也別說人家,要說運氣好,你的運氣還不夠好?”馮運明瞅著喬梁笑道。
“馮部長,我的運氣的確也是不錯,但我經歷的坎坷可一點不少,在西北,我可是曾經險些丟掉性命的。”喬梁咂咂嘴,言下之意是他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都是靠自己拼來的。但喬梁很快又意識到光這樣講不妥,又及時補充道,“當然了,要是沒有像馮部長這樣慧眼識人的領導提攜,我運氣再好也是沒用的。”
“滑頭。”馮運明笑著點了點喬梁。
喬梁咧嘴笑了一下,又道:“馮部長,晚上您有時間嗎,我想請您吃飯。”
“行。”馮運明很干脆地點頭,晚上他正好沒啥事。
喬梁在馮運明辦公室坐了一會,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的事後,喬梁正准備離開,馮運明卻是叫住喬梁,問道:“對了,小喬,張秘書長的事,你知道嗎?”
“張秘書長?”喬梁愣愣地眨了下眼睛,搖頭道:“啥事?我不知道啊。”
“張秘書長的工作要發生一些變動,馬上就要調離現在的崗位了。”馮運明嘆了口氣。
“啊?”喬梁驚呼一聲,看到馮運明的表情,喬梁意識到不好,急忙問道,“馮部長,張秘書長要調到哪去?”
“市人大。”馮運明嘆息了一聲,冥冥之中,馮運明似乎在想自己未來會不會也有那麼一天,心裡莫名有些惆悵。
而此刻,喬梁聽到這話則是呆了。